火山口底的热气裹着硫磺味,扑在人脸上似有实质,连灵均周身的狐火都被熏得微微晃动,雪白的狐毛沾了层细灰。
那道星辰晶石拱门就嵌在暗红色的火山岩中,晶石泛着淡蓝微光,每块都有半人高,拼接处严丝合缝,仿佛天生便长在岩壁上;
门框上的星纹如活物般流转,随着天际北斗七星的位置轻轻颤动,时而凝作勺形,时而散作碎星。
灵均低头看了眼怀中小小的灵启,孩童正攥着他的衣角,掌心的开明兽印记泛着淡绿,似在感知周围的灵气。
他按星使残魂在脑中留下的指引,接过灵启手中那柄泛着星光的小剑,剑尖朝下,对准拱门中央的凹槽轻轻一插。
“咔” 的一声轻响,小剑恰好嵌入凹槽,晶石拱门突然嗡鸣起来,门框上的星纹如潮水般涌向凹槽,顺着剑刃蔓延,很快便在地面织成一个直径三丈的巨大罗盘;
罗盘上刻着二十八宿的纹路,指针是道淡金虚影,正绕着盘心缓缓转动。
阿若的身形一闪,已掠到罗盘边缘,她怀中的开明兽图腾自动飞出,化作无数翠绿藤蔓,顺着罗盘的纹路快速生长,在盘边织成一圈半丈高的绿篱;
藤蔓上开着细小的净灵花,花瓣上的露珠滴落在罗盘上,泛起细碎的光纹。
“需在辰时三刻,让罗盘指针与北斗第七星对齐。”
阿若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指尖划过绿篱上的净灵花,“这罗盘乃上古星阵所化,若时辰不对,指针与星位偏差分毫;
门内的时空乱流便会喷涌而出,届时别说闯入,便是这火山口底,都要被绞成虚无。”
离朱站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他抬手拍了拍背上的长弓,箭囊中的雷鸟尾羽箭泛着淡蓝雷光,“依我看,哪用等什么辰时三刻,直接一箭射穿这拱门,管它什么星阵乱流,咱们硬闯便是!”
灵均却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天际,此时北斗七星的位置尚偏,第七星被云层半遮,光芒微弱,“星使残魂既特意叮嘱,必有缘由,影宫乃昆仑之影,里面的凶险远超你我想象,不可莽撞。”
离朱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灵均所言有理,他咂了咂嘴,突然眼睛一亮,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羽,箭杆上刻着东荒汤谷的太阳图腾,“既然等不及,那便让我来‘定’住这七星!”
话音未落,他已拉满长弓,双臂肌肉绷紧,箭羽对准天际被云层遮蔽的北斗第七星,指尖松弦的刹那,箭羽如流星般射向高空。
箭羽穿透云层的瞬间,突然炸开,化作一颗拳头大的人造星辰,泛着炽热的金芒,恰好悬在北斗第七星旁,将周围的云层驱散,第七星的光芒顿时变得清晰,与地面罗盘上的指针遥遥呼应。
“成了!”
离朱咧嘴一笑,收回长弓,“这人造星辰乃用汤谷太阳精魄所炼,能稳住星位半个时辰,足够咱们等至辰时三刻。”
阿若望着那颗人造星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离朱兄这手本事,倒省了不少麻烦。”
灵启趴在灵均肩头,小手指着人造星辰,咯咯直笑,“离朱叔叔好厉害,像放烟花一样!”
离朱被孩童夸得心头一热,刚要开口调侃,火山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钟声,“咚 —— 咚 —— 咚 ——”,共响了三记,声音浑厚,似从地脉深处传来,震得火山岩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辰时三刻到了!”
阿若立刻提醒,目光死死盯着地面的罗盘。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罗盘上的淡金指针突然加速转动,最终稳稳停在一处,与天际北斗第七星的位置完全对齐,指针与星位相连的刹那,地面的罗盘突然亮起强光,无数星纹从盘心涌出,顺着晶石拱门蔓延。
拱门开始缓缓旋转,暗红色的火山岩随之退开,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通道深不见底,只有两侧的石壁上,嵌着无数拳头大的发光眼睛,瞳孔是墨绿色的,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闯入者,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灵均的九尾悄然展开,雪白的狐毛泛着金红双色,狐火在掌心凝聚,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这通道不对劲,里面的灵气紊乱,似有时空乱流的迹象。”
离朱早已搭箭拉弓,箭羽对准通道内的黑暗,“管它什么乱流,只要有邪祟敢冒头,我这箭便让它有来无回!”
就在此时,灵启突然拽住灵均的衣角,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却不是害怕,反而带着几分好奇,他伸手指着通道深处,声音清脆,“爹爹,你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只见黑暗的尽头,隐约浮现出一座茅屋的轮廓,茅草覆顶,木墙斑驳,竟与灵均当年在柜山见到的伯益茅屋一模一样,连屋前那棵半枯的老槐树都清晰可见;
而屋檐下悬挂的,不是寻常的灯笼,而是一道半透明的虚影 —— 那虚影身着粗布长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正是早已牺牲的伯益!
灵均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伯益的元神怎会在此处?难道当年他牺牲后,元神并未消散,反而被吸入了影宫?
“是伯益先生!”
阿若的声音带着震惊,她怀中的开明兽图腾突然剧烈震颤,藤蔓不受控制地朝着茅屋的方向伸展,“他的元神…… 竟被束缚在这通道深处!”
离朱的天眼骤然泛起金芒,穿透黑暗望向茅屋,他发现伯益的元神被一道无形的锁链缠着,锁链一端拴在茅屋的房梁上,另一端没入黑暗,似被某种力量牵引;
“他娘的,这影宫里的邪祟竟连伯益先生的元神都不放过,是想用来当诱饵吗?”
灵均缓缓向前迈出一步,狐火在身前织成一道光盾,“不管是诱饵还是其他,伯益先生对我有传道之恩,今日既然见了,便没有不管之理。”
他刚要踏入通道,通道两侧石壁上的发光眼睛突然动了,墨绿色的瞳孔缓缓收缩,紧接着,无数道细小的红光从眼中射出,直冲向灵均等人。
“小心!”
阿若反应最快,她挥手将开明兽图腾掷向空中,藤蔓瞬间暴涨,在众人身前织成一道翠绿屏障,红光撞在屏障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藤蔓上的净灵花纷纷枯萎,却也挡住了红光的侵袭。
离朱趁机射出一箭,箭羽带着雷火,精准射向石壁上最亮的一只眼睛,雷火炸开的瞬间,那只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化作一缕黑烟消散,石壁上的其他眼睛顿时变得黯淡了几分。
“这些眼睛是‘烛阴之目’的残痕!”
阿若突然开口,她曾在昆仑墟的古籍中见过记载,“烛阴乃上古神兽,睁眼为昼,闭眼为夜,这些眼睛是它陨落后遗留在地脉中的残灵,被影宫的邪力操控,专门攻击闯入者的元神。”
灵均点头,他能感受到红光中蕴含的阴冷力量,若被射中,恐怕会伤及识海,“大家小心,这些眼睛的红光能伤元神,尽量用灵气抵挡,别被直接射中。”
灵启突然举起手中的小剑,剑尖对着石壁上的眼睛轻轻一点,一道淡蓝星光从剑刃射出,落在一只眼睛上,那只眼睛瞬间停止发光,化作晶石碎片坠落,“爹爹,小剑能对付它们!”
孩童的声音给了众人信心,灵均不再犹豫,率领众人踏入通道,狐火在前开路,阿若的藤蔓护在两侧,离朱则殿后,箭羽随时对准暗处的异动,灵启握着小剑,跟在灵均身边,时不时用星光驱散石壁上的眼睛。
通道深处的茅屋越来越近,伯益的元神也愈发清晰,他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的到来,缓缓抬起头,对着灵均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嘴唇微动,似在诉说着什么,却被无形的力量阻隔,发不出声音。
就在众人即将抵达茅屋时,通道突然剧烈震颤,两侧的石壁开始剥落,无数碎石砸落,伯益元神身上的锁链突然收紧,他的面容变得痛苦,对着灵均用力挥手,似在警告他们不要靠近。
灵均心中一紧,刚要停下脚步,茅屋后方的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黑影,形似巨手,泛着墨色雾气,朝着伯益的元神抓去 ——
那黑影的掌心,竟刻着与穷奇部相同的邪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