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龙窟的寒气如无数细针，扎得人骨头发疼。
雷烈呼出的白气刚离开嘴唇就凝成了冰晶，坠在玄甲缝隙里叮当作响。
洞顶垂落的冰锥折射着幽蓝微光，将两侧冰壁照得如同淬了毒的镜子，映出三人佝偻前行的身影。
“这鬼地方比缅北丛林还邪门。”
石破军的断臂处突然传来一阵抽搐，缠着的布条早已冻成硬块，墨绿色的血管在苍白皮肤下蜿蜒如蛇，“昨夜被弹片擦过的地方，现在像有蚂蚁在啃骨头。”
他龇牙咧嘴地咒骂，流星锤的铁链在冰地上拖出三道深痕，链环上凝着的冰霜簌簌坠落。
雷烈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掌心传来的震颤让眉头拧成疙瘩。
石破军后颈的皮肤下，一颗米粒大小的绿点正在缓缓移动，轨迹与九商盟实验室里那些培养舱的输液管如出一辙。
“是噬心弹的孢子。”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暖玉按在绿点处，玉石瞬间蒙上一层白霜，“林素那瓶‘静龙液’没彻底清干净。”
苏清依的手札突然在怀中发烫，靛蓝色封皮上的烫金符咒隐隐发亮。
她借着冰壁反光翻开书页，某页用朱砂绘制的 “镇魂符” 正泛着血色光晕，符脚的小字注解写道：“噬心之影，藏于冰魄，以纯阳血引之，可现其形。”
墨迹旁的小图里，冰窟中央盘膝坐着一个模糊人影，心口插着一枚通体翠绿的弹头。
“往前五十步，应该有东西。”
苏清依的指尖抚过符咒，冰壁突然传来一阵嗡鸣。
两侧的冰层里，无数扭曲的人影渐渐清晰，有玄甲卫的制式铠甲，有九商盟的执事长袍，最深处甚至嵌着个穿和服的身影，发髻上的铜簪还闪着寒光 —— 正是当年在卧龙关被雷烈斩杀的倭寇小队长。
雷烈抽出 “破阵” 的刹那，刀身与寒气相撞，激起的白雾中浮现出七道血槽残影。
他反手挥刀劈向最近的冰壁，玄铁刀刃嵌入冰层三寸，裂开的断面里露出一枚鸽蛋大小的弹头，幽绿光芒顺着刀身纹路攀爬，在雷烈腕间凝成个狰狞的蛇头印记。
“这就是噬心弹的本体。”
苏清依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手札上的符咒恰好与蛇头印记重合。
朱砂光芒如潮水般涌过，蛇头印记发出凄厉的尖啸，冰壁里的人影同时剧烈挣扎，冰层表面瞬间布满蛛网状的裂痕，“它们靠吞噬灵魂壮大，嵌在冰里是为了保持活性。”
石破军的流星锤突然砸向斜上方的冰锥。
铁链缠碎冰棱的脆响中，三具被冰层包裹的尸体坠落下来，玄甲上的狼头纹与九商盟星卫的徽章完全一致。
最上面那具尸体的胸腔破开个窟窿，里面的心脏不翼而飞，只留下一枚正在发光的噬心弹，弹头里蜷缩的灵魂轮廓依稀能看出是一名玄甲卫士兵。
“被这东西钻进心口，三刻钟就会变成行尸走肉。”
雷烈用刀尖挑起弹头，绿光中突然传来细微的呼救声，与三年前在 307 高地听到的濒死哀嚎如出一辙。
他突然想起父亲病床前那瓶标着 “特供” 的药剂，瓶底沉淀的绿色絮状物，此刻与弹头里的灵魂碎片一模一样。
苏清依的手札无风自动，书页翻飞的声音在空荡的冰窟里格外清晰。
当页面停在 “解咒篇” 时，冰壁人影的眼眶突然渗出绿液，顺着冰层纹路汇成十二条细流，在地面织成了一个诡异的阵法，阵眼处恰好对着雷烈脚下的位置。
“它们在召唤母弹。”
石破军的断臂突然指向冰窟深处，那里的黑暗浓稠如墨，隐约能看见一座冰台，上面插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枪，枪缨处的绿火明明灭灭，“我能感觉到，那东西比九商盟的任何武器都邪门。”
雷烈的 “破阵” 突然发出龙吟。
刀身映出的冰台影像里，长枪枪杆上刻满了玄甲卫的编号，最顶端的 “xJ-073” 字样被绿火包裹，正是雷烈的玄甲卫编号。
他突然想起林素临终前的呓语：“战尊血脉是最好的养料，噬心母弹就等你这样的容器。”
冰层下的人影突然集体转向，空洞的眼眶齐刷刷对着苏清依。
手札上的符咒在此时突然燃烧，灰烬飘落在冰面的刹那，无数细小的绿点从冰层渗出，在空中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头虚影，张开的巨口正对着雷烈的胸口。
“用这个！”
苏清依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手札残页上。
燃烧的符咒灰烬遇血瞬间炸开，化作漫天金粉落在绿点组成的龙头上。
那些绿点像被沸水烫过的蚂蚁，纷纷坠落冰面，在上面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坑，“爷爷的手札说，纯阳血能克制阴邪。”
石破军的流星锤趁机砸向冰台方向。
铁链穿透黑暗的刹那，冰窟突然剧烈震颤，十二道冰棱从洞顶坠落，在雷烈身前组成一道冰墙。
透过透明的冰面，能看见冰台旁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高大身影，玄甲上的狼头纹在绿火映照下狰狞毕露，左手握着的正是那柄漆黑长枪。
“周明轩！”
雷烈的声音在冰窟里回荡，脊柱里的弹头突然发烫，与冰台方向的绿火产生奇异的共鸣。
他认出那人左臂的玄甲缺了一块护心镜，正是当年在缅北丛林被自己用 “破阵” 劈开的位置，“你果然没死！”
冰墙后的身影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长枪。
枪尖的绿火突然暴涨，冰壁里的噬心弹同时亮起，无数条绿色丝线从弹头里射出，在雷烈三人周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石破军的铁链刚触到丝线，就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链环表面迅速蒙上一层墨绿色的锈迹。
苏清依突然将手札残页贴在冰墙上。
燃烧的符咒灰烬与冰面接触的瞬间，那些绿色丝线突然剧烈收缩，像被无形的手拽着往冰台方向飞去。
冰壁人影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原本饱满的轮廓渐渐变得干瘪，最后化作一张张透明的薄冰，贴在墙上如同一幅幅诡异的窗花。
“他在回收能量。”
雷烈的 “破阵” 在掌心转得飞快，刀身的寒气与冰窟的低温相互激荡，在周身形成道白雾屏障，“等母弹吸收完这些灵魂，就会彻底觉醒。”
他突然想起父亲留下的铸甲手册，其中一页画着一枚嵌在龙形凹槽里的弹头，旁边注着 “以战尊血为引，可催万邪”。
石破军的流星锤突然脱手，铁链如灵蛇般缠上最近的冰棱。
他借着反作用力腾空而起，断臂处的墨绿色血管突然迸裂，溅在冰面的血珠竟然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
“老子就算死，也得拉这狗贼垫背！”
他的吼声震落洞顶的冰锥，恰好砸在绿色丝网上，裂开的冰屑带着火焰，将丝线烧出了一个缺口。
雷烈趁机带着苏清依冲了出去，“破阵” 划出的刀光在冰面上斩出三道深沟。
当他们靠近冰台时，才发现周明轩的胸口插着一枚拳头大小的噬心弹，弹头里蜷缩的灵魂面目模糊，却能看出穿着玄甲卫都护制服 —— 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那位老都护。
“用这个！”
苏清依突然将手札撕成碎片，用鲜血浸湿后掷向周明轩。
燃烧的纸页在绿火中炸开，老都护的灵魂突然从母弹里冲出，虚幻的手掌死死掐住周明轩的脖颈，“爷爷说过，噬心弹的弱点就是寄宿的灵魂！”
周明轩的长枪突然转向，枪尖的绿火直指老都护的灵魂。
但就在触碰的前一瞬，绿火突然熄灭，枪杆上的玄甲卫编号同时亮起，在冰台周围组成一道金色的光网。
雷烈的 “破阵” 趁势劈出，刀身穿透周明轩的玄甲，将那枚噬心母弹从他胸口挑了出来。
母弹离开宿主的刹那，冰窟突然剧烈摇晃。
冰壁里剩余的噬心弹同时炸裂，绿色的汁液在冰面汇成小溪，顺着裂缝流入深处。
周明轩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具覆盖着绿锈的骨架，只有玄甲上的狼头纹还在闪着微光。
石破军拄着流星锤走到冰台边，断臂处的伤口已经结痂。
他看着那枚被 “破阵” 钉在冰面的母弹，突然抬脚狠狠踩下，墨绿色的汁液溅在他的战靴上，发出刺鼻的腥臭。
“总算没让这狗东西得逞。”
雷烈弯腰捡起母弹碎片，指尖触到的地方传来一阵灼痛。
苏清依的手札在此时彻底燃尽，灰烬被风吹起的瞬间，冰窟中央突然出现一个漆黑的洞口，里面传来隐约的龙吟，与脊柱里弹头的震颤频率完全一致。
“下面还有东西。”
雷烈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这才是周明轩真正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