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博物馆的夜巡灯像风中残烛,忽明忽暗地晃着,淡白色的光裹着文物陈列柜的冷意,在青砖地上织成破碎的光斑,每一次闪烁都让周围的文物影子变得扭曲,像藏在暗处的鬼魅。
雷烈站在东汉青铜镜前,玄甲披风上的血污在灯光下泛着暗沉的红,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半片甲片。
他的指尖悬在镜面上方半寸,能清晰感觉到一股细微的吸力 —— 不是空气流动产生的风,是龙骸特有的牵引感,与之前在九商盟总部青铜鼎里感受到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阴冷,像被束缚的戾气在挣扎。
镜面泛着幽青色的光,清晰映出雷烈此刻的模样:玄甲披风沾着干涸的血渍,左瞳的战尊印记泛着淡金光,连肩甲上的划痕都清晰可见,一切都与现实中的他毫无二致。
可就在夜巡灯第三次亮起的瞬间,镜中的倒影突然变了。
它没有跟着雷烈抬手的动作同步,反而缓缓抬起头,嘴角咧开一道诡异的笑,弧度大得超出常人的范围,左瞳的金光突然暴涨,比雷烈本人的光芒更加炽烈,像团烧得正旺的火焰,连原本幽青的镜面都被染成了淡金色,泛着灼热的气息。
“战尊的血脉,不该困在这方寸之地。”
镜中人的声音从镜面里传出来,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在雷烈的脑海里,带着金属摩擦的粗糙质感,与周都护的声音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股不属于活人的冰冷,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幽魂在低语。
没等雷烈做出反应,镜中人突然抽出背后的 “破阵”—— 那柄军刀与雷烈腰间的几乎一模一样,刀身的血槽、刀柄的纹路都严丝合缝,唯一不同的是,这柄刀的血槽里泛着墨绿色的毒光,与九商盟星卫毒针上的毒液颜色完全一致。
镜中人手腕一扬,刀光在镜面上划出一道漆黑的弧线,诡异的是,现实中的青铜镜边缘,竟也随之出现了一道相同的刻痕,深约半寸,泛着与刀光相同的墨绿,像是镜面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切割,连空气都跟着泛起细微的毒性波动。
雷烈猛地后退一步,握紧自己腰间的 “破阵”,刀身出鞘半寸,冷光与镜面的金光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镜中人的腰间 —— 那里挂着枚潜龙符,符牌上的龙纹比他怀里的多了一道金边,边缘还刻着极小的 “周” 字,是周都护特有的标记,当年在卧龙关军备库,他曾见过周都护用相同标记的符牌调动兵力。
“你是周都护的人?不,你根本不是活人!”
雷烈低喝一声,左瞳的战尊印记金光暴涨,与镜中人的光芒在空中相撞,空气中传来 “滋滋” 的声响,像两团性质相反的火焰在相互吞噬,连周围的夜巡灯光都跟着剧烈闪烁。
苏清依扶着旁边的文物陈列柜走过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像宣纸,脚步还有些虚浮,却还是强撑着走到雷烈身边,腕间的银链突然绷得笔直,七枚玉佩坠子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齐齐缠向青铜镜的镜框,链身泛着淡淡的青光,与镜面的金光形成制衡。
“小心!这镜面有问题,里面藏着龙骸的戾气,不是普通的文物!”
苏清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急颤,银链刚碰到镜框的刹那,最外侧的一枚玉佩突然 “咔嚓” 一声炸裂,淡青色的碎片四溅,有几片落在镜面上,竟没有像寻常碎片那样滑落,反而像被镜面吸附般,在幽青色的光里缓缓拼接,速度慢得让人揪心。
雷烈和苏清依同时低头,盯着碎片在镜面上拼成的图案 —— 那是一幅详细的仓库布局图,货架的排列方式、培养舱的位置编号、甚至通风管的走向,都与九商盟第七号仓库的布局严丝合缝,连培养舱侧面 “编号 073” 的红色标记都清晰可见,与他之前在仓库见到的一模一样。
“是九商盟的第七号仓库!”
苏清依的银链突然剧烈颤动,链身的青光忽明忽暗,显然也受到了镜面戾气的影响,“镜中的戾气,是从培养舱里的镇魂铁弹头里来的,它在通过镜面传递九商盟的秘密,是想引诱我们过去!”
镜中人似乎被玉佩碎片的青光刺痛,突然发出一阵无声的嘶吼,它的嘴唇大幅度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左瞳的金光渐渐暗淡,像被冷水浇过的火焰。
它抬手捂住自己的咽喉,嘴角开始溢出黑色的血,粘稠的血珠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在镜面里的 “地面” 上,晕开一团不规则的黑渍,那黑渍的形状,与雷烈记忆中某种剧毒发作的痕迹完全一致。
雷烈盯着镜中人咽喉的伤口,突然认出 —— 那是被 “破阵” 刺穿咽喉的痕迹,伤口的形状、深度,甚至刀痕的倾斜角度,都与他之前击毙九商盟星卫时留下的伤口完全一致,连血渍扩散的范围都几乎相同!
“你是被我杀死的星卫?不对,你身上有周都护的潜龙符,不可能只是普通星卫!”
雷烈往前踏出一步,“破阵” 的刀光直指镜面,刀身的冷意与镜面的灼热形成强烈反差,“周都护让你藏在青铜镜里,是想通过你夺取我的战尊血脉,借龙骸戾气控制我,对不对?”
镜中人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雷烈怀里露出的潜龙符,眼神里满是贪婪与疯狂,嘴角的黑血越流越多,镜面也开始出现蛛网状的裂纹,像被打碎的冰面,每一道裂纹里都泛着淡金色的光,隐约能看见细小的龙骸碎片在里面蠕动。
苏清依突然拽了拽雷烈的衣袖,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坚定的力量,指着镜面裂纹的缝隙 —— 那些淡金色的龙骸碎片正在缓慢地往现实世界钻,尖端已经突破镜面,泛着与镇魂铁相同的光泽,像无数根细小的金针,随时可能发起攻击。
“它想突破镜面出来!一旦让龙骸碎片离开镜面,这里的戾气会彻底失控!”
苏清依的银链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剩下的六枚玉佩同时贴向镜面,链身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烫伤她的手腕,“爷爷的手札里说,龙骸戾气遇守阵人血脉会加速失控,我们得赶紧毁掉镜面,不能让它得逞!”
雷烈点点头,举起 “破阵” 就要劈向青铜镜的中心,这是破坏镜面最直接的方式。
可就在刀光即将触及镜面的刹那,镜中人突然做出一个诡异的动作 —— 它放弃了挣扎,缓缓抬手指向博物馆顶层的方向,左瞳的金光最后亮了一下,像是在传递某种指引,随后整个身影就随着镜面的裂纹,渐渐消散在幽青色的光里,只留下一道淡金色的残影,很快也融入黑暗。
青铜镜的裂纹越来越多,淡金色的龙骸碎片钻出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苏清依的玉佩已经烫得有些烫手,显然快撑不住了。
雷烈望着镜中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眼博物馆顶层那道紧闭的铁门,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镜中人最后指向的地方,恐怕藏着比九商盟仓库更可怕的秘密,或许是周都护真正的龙骸藏地,而青铜镜里的碎片,不过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诱饵,周都护的真正目标,从来都不只是这面青铜镜里的龙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