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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场休息的哨声,如同赦免令,暂时将乌野的队员们从惨烈的绞杀中解救出来。汗水如同溪流般从每个人脸上淌下,浸湿了队服,更浸透了那份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亢奋。扳平一局,在没有影山的情况下,这几乎是用意志力从悬崖边硬生生抢回来的成果。

队员们互相搀扶着走向休息区,脚步沉重却带着不屈的力道。日向几乎是被山口和西谷半拖着走,脸色苍白如纸,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全力,但那双橙色的眼睛里燃烧的火炬却未曾熄灭,甚至比以往更加炽烈。

“干得漂亮!大家!”泽村大地的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用力拍打着每一个队员的后背。

“防守太棒了!”菅原孝支递上水壶,眼神里是欣慰与凝重交织。

“下一局…继续…”东峰旭喘着粗气,握紧了拳头。

气氛悲壮而团结。每个人都知道,战斗远未结束,下一局将是更加残酷的考验。

晴快速地将功能饮料和毛巾分发给队员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地飘向观众席那个最高的角落。

影山飞雄依旧站在那里,如同凝固的雕塑。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但那份存在感却如同无形的引力,牢牢牵动着她的心神。他看到了吗?看到日向拼尽全力的救球,看到全队拧成一股绳的顽强,看到这来之不易的平局?他会怎么想?

短暂的中场休息在紧张的战术布置和体力恢复中飞速流逝。乌养教练的语速极快,强调着防守的轮转和反击的果断。队员们专注地听着,眼神坚定。

当队员们再次踏上赛场时,整个队伍的气质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开局时的忐忑和混乱,多了一份经过血与火淬炼后的沉稳和狠厉。他们用行动证明了,乌野并非只有影山飞雄。

下半场的比赛,进入了真正的白热化。双方都杀红了眼,每一分都如同从对方身上撕咬下来。白桦高校的王牌主攻手依旧强势,但乌野的拦防体系在月岛和泽村的带领下,变得更加坚韧和富有弹性。菅原的调度也越发老辣,他开始更多地信任东峰和田中的强攻,以及山口忠关键时刻的奇兵作用。

而日向翔阳,这个仿佛永远燃烧不尽的小太阳,在极度疲惫和身体不适的情况下,竟然爆发出更加惊人的能量。他的跑动不再仅仅依赖爆发力,而是多了许多狡猾的变线和假动作,几次出其不意的后排进攻和轻巧吊球,打得对方措手不及。他像是在用生命诠释着何为“球场上的嗅觉”。

晴站在场边,数据板依旧在手,但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少地去查看那些冰冷的数字。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比赛的流动中。她开始更依赖直觉和观察,捕捉着对手瞬间的松懈和己方稍纵即逝的机会。她的提示变得更加简洁、精准,往往在关键时刻,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能让场上的队员心领神会。

“右翼空档!”她举手示意。

下一秒,菅原的球便精准地找到了悄然移动到位的田中,一击得分!

“注意直线保护!”她快速指向后场。

西谷和泽村的防守阵型立刻微调,成功防住了对方主攻手的重扣!

一种前所未有的默契,在球场与场边之间悄然建立。数据是骨架,而此刻流淌在队伍中的,是热血与信任凝聚的血肉。

每一次成功的配合,每一次艰难的得分,晴都能感觉到,观众席高处那道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也更加…复杂。不再是单纯的审视或评判,似乎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认可?甚至是一闪而过的…惊叹?

比赛进入最后的决胜局。比分交替上升,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每一次发球,每一次接球,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14比15!乌野落后一分,且对方手握赛点!

绝境!

白桦高校发球,一个势大力沉的跳飘,直冲乌野后场!

西谷夕奋力将球垫起,但球飞得又高又偏,直奔标志杆外侧!

“完了!”看台上响起一片惊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日向翔阳和山口忠同时启动!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向边线!

“我来!”日向嘶吼着,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手臂极限伸展!

啪!

在球即将落地的瞬间,日向用指尖将球猛地撩回了场内!自己却重重摔出界外!

球飞向网前,高度极不理想!

菅原奋力调整,将球勉强托向四号位!

东峰旭怒吼着腾空而起,面对对方双人拦网,没有丝毫犹豫,手臂如同战斧般狠狠劈下!

球穿过拦网手的指尖,砸在对方场地内!

“哔——!!”

得分!15比15平!

“哦哦哦哦哦——!!”乌野应援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绝境逢生!

比赛进入更加残酷的加分赛。每一分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16比17,乌野再次落后。白桦高校获得发球权。发球员深吸一口气,全场寂静。

就在这时,晴的目光猛地捕捉到对方二传手一个极其细微的眼神变化——他的视线飞快地扫了一眼乌野前排刚刚轮转到位、拦网相对薄弱的月岛萤一侧!

几乎是本能反应,晴来不及举手,直接用尽全力喊了出来:“月岛!左移半步!直线!”

她的声音清脆而突兀,穿透了赛场的寂静!

月岛萤闻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左横移了半步!就在他移动完成的瞬间,对方的发球并非预想中的大力跳发,而是一个极其隐蔽的、直冲月岛原本站位空档的快速平飘球!

但因为月岛那关键的半步移动,球的路线被预判封堵!月岛伸长手臂,指尖堪堪碰到了球!

球改变了方向,飞向乌野后场!

机会!

“反击!”泽村大地接起球!

菅原组织快攻!

日向翔阳从后排全速插上,腾空而起!

“给我——!”他的吼声撕裂空气!

菅原的球如同计算好一般,送到他的最高击球点!

啪!

一记干净利落的背飞快攻!球狠狠砸在对方场地底线内侧!

得分!17比17!

“漂亮!!!”全场沸腾!

这一次,不仅仅是队员们的欢呼。晴清晰地看到,观众席高处,那个一直沉默的身影,右手猛地握紧了栏杆,身体前倾了一个微小的角度!那是极度专注和情绪波动的下意识反应!

乌野乘胜追击!再下一分!18比17!反超比分!拿到赛点!

白桦高校请求暂停。气氛紧张到极点。

暂停期间,乌野队员们围在一起,手臂搭着肩膀,头抵着头。

“最后一分!”

“拿下它!”

“为了乌野!”

晴看着他们,心脏狂跳,手心全是汗。她再次望向观众席。影山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身体,帽檐下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探照灯,聚焦在场内,聚焦在每一个乌野队员的身上。

最后的决战。白桦高校拼死一搏,扣球被乌野三人拦网死死拦住!

球反弹回白桦场地!

自由人奋力救球!

球飞向网口!

白桦的副攻手下意识地将球处理过网——

一个机会球!不高,但很突然!

网前,距离球最近的,是刚刚落地、气喘吁吁的日向翔阳!

他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凭着本能,再次全力起跳!身体在空中极力舒展,手臂挥出!

不是扣杀,而是一个极其轻巧的、手腕一抖的——

吊球!

球划过一道微妙的抛物线,越过对方猝不及防的拦网手,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对方场地无人防守的空档。

球落地。

寂静。

然后——

“哔————!!!”

比赛结束的哨声,长音响彻体育馆。

乌野赢了!

在没有影山飞雄的情况下,赢了!

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激动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乌野的所有人!队员们疯狂地拥抱在一起,嘶吼着,跳跃着,泪水与汗水混合着肆意流淌!

晴站在原地,看着场内那片沸腾的黑色海洋,眼眶发热,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她做到了,他们做到了!

在一片混乱的庆祝中,她的目光再次急切地投向那个角落。

影山飞雄依旧站在那里。

但这一次,他抬起了手。不是紧握栏杆,而是用右手,缓缓地、极其郑重地,拉下了那一直遮挡着他面容的帽檐。

他的脸完全暴露在体育馆顶灯的光线下。

没有笑容。表情甚至可以说是严肃的。

但他的目光,穿越欢呼的人群,穿越整个场馆的距离,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落在了场边那个同样望着他的少女身上。

然后,在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他对着她,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地,点了一下头。

那不是赞许,不是激动,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和交接。

我看到了。

你们做到了。

而接下来…该我了。

晴读懂了他目光中的含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酸涩,滚烫,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力量。

胜利的欢呼还在继续,而一场无声的对话,已经在两人之间完成。

影山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了观众席出口的阴影中。

如同完成巡视的孤狼,悄然回归属于自己的战场。

晴知道,禁赛结束了。

下一场,他们的国王,即将归来。

而这场胜利,就是献给他的、最好的回归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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