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邀请函
覃枫是一名对都市传说和灵异事件有着近乎病态痴迷的自由撰稿人。他的公寓里堆满了各种记录着离奇事件的剪报、模糊不清的照片和据称闹鬼地点的地图。与同行们追逐热点新闻不同,覃枫沉醉于那些被遗忘在时间尘埃里的黑暗角落,挖掘那些足以让常人脊背发凉的故事。
一个初秋的午后,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懒洋洋地洒在地板上,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覃枫正在整理他那杂乱无章的资料库,这时,一封没有寄件人地址的、样式古旧的信封引起了他的注意。它被随意地塞在邮箱的角落,仿佛是幽灵悄悄投递的。
信封是暗黄色的羊皮纸质地,边缘有些磨损,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类似旧书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上面没有邮票,只用一种近乎枯槁的黑色墨水,以一种优雅却又透着诡异的哥特式字体写着他的名字:覃枫先生 亲启。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同样材质的卡片。卡片上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几行简洁而冰冷的文字:
“覃枫先生:
久闻阁下对未解之谜的浓厚兴趣。若您渴望探寻真相,揭开被尘封的恐惧,请于本周五午夜时分,独自前往城郊废弃的‘寂静岭疗养院’。那里有您追寻的故事,以及远超想象的……‘惊喜’。请勿告知他人,否则后果自负。
一个期待您到来的‘老朋友’”
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模糊不清、仿佛是印章又像是污渍的暗红色圆形图案,图案中心似乎是一个扭曲的符号,既像眼睛,又像某种螺旋。
寂静岭疗养院!
覃枫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如同一个诅咒,在本地的都市传说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传说那曾是一家背景神秘的精神病医院,专门收治最严重、最危险的精神病人。关于它的恐怖故事层出不穷:夜半传来的凄厉哭嚎、在走廊里游荡的白衣魅影、进行过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甚至有传言说整栋楼都被一股无法驱散的怨念所笼罩。几十年前,一场原因不明的大火吞噬了医院的一部分,随后医院便被彻底废弃,成为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鬼楼。官方从未给出明确解释,所有档案似乎都神秘消失了。
这封信……是谁寄来的?一个恶作剧?还是真的有什么人在那里等待着他?“老朋友”的称呼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他确信自己不认识任何会用这种方式联系他的人。那暗红色的图案更是让他心神不宁,它散发着一种邪恶而古老的压迫感。
理智告诉他这很危险,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但内心深处那股对未知和恐惧的渴望,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无法抗拒。寂静岭疗养院,这个他研究了多年,却始终因为各种传闻和阻碍而未能亲身踏足的地方,现在,一封神秘的信件,似乎为他推开了那扇禁忌之门。
他拿起桌上一张泛黄的城市旧地图,手指划过蜿蜒的道路,最终停留在城市西北郊一个被标记为“禁区”的红圈上。那就是寂静岭的位置,孤零零地坐落在一片荒芜的山坡上,远离人烟。
“远超想象的惊喜……”覃枫低声念着信上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混杂着兴奋和不安的笑容。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周五,午夜。他会去的。独自一人。
第一章:荒芜之地
周五的夜晚,阴沉得如同泼墨。浓厚的乌云遮蔽了月亮和星辰,天地间一片漆黑,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短暂地照亮远方狰狞的山峦轮廓。空气湿冷,带着雨前的腥气,风在空旷的原野上呼啸,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覃枫驾驶着他那辆老旧的吉普车,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前行。车灯的光柱像两把利剑,刺破前方的黑暗,却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四周的浓稠黑暗仿佛有生命般,不断挤压着这片微弱的光明。导航早已失效,他只能依靠记忆和那张旧地图,朝着那个被诅咒的目的地前进。
道路两旁是荒废的农田和及膝的野草,偶尔能看到几棵被风扭曲得不成样子的枯树,在闪电的映照下,张牙舞爪,如同鬼影。越靠近寂静岭,人烟越是稀少,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声和引擎的低吼。
终于,在土路的尽头,一座庞大而阴森的建筑轮廓出现在车灯的照射范围内。
寂静岭疗养院。
它像一头匍匐在山坡上的巨兽,沉默而压抑。主体建筑是典型的上世纪风格,灰色的砖墙在岁月的侵蚀下斑驳不堪,许多地方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爬山虎的枯藤。窗户大多已经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如同空洞的眼窝,死寂地凝视着闯入者。一场大火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西侧的翼楼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扭曲和恐怖。医院四周被一道锈迹斑斑、多处坍塌的铁栅栏围着,主入口的大铁门歪斜地敞开着一半,仿佛一张咧开的、邀请进入的怪嘴。
覃枫将车停在距离大门几十米远的一片还算平坦的空地上,熄了火。瞬间,引擎的轰鸣消失,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在他耳边低语,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祥的预兆。
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他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装备:强光手电筒、备用电池、录音笔、相机、一把瑞士军刀、急救包,还有那封诡异的邀请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信塞进了内侧口袋。
推开车门,一股浓重的腐朽气味混杂着泥土和植物的腥味扑面而来。他打开强光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扫过,照亮了通往大门的小径。小径早已被杂草覆盖,只能依稀辨认出曾经的石板路。
走到歪斜的大铁门前,铁门上的铁锈如同凝固的血痂。他轻轻推了一下,门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门内,是一个荒草丛生的庭院,中央那个早已干涸、破裂的喷泉池,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形状。庭院尽头,就是疗养院的主楼入口。
没有想象中的埋伏,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影。那个所谓的“老朋友”在哪里?还是说,这整栋建筑本身,就是那个“老朋友”?
覃枫握紧了手电筒,一步步踏入了这个被诅咒的领域。脚下的枯叶和碎石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感觉自己像是踏入了一个巨大的、沉睡的坟墓。
主楼的入口大门是厚重的双开木门,油漆早已剥落,露出里面腐朽的木质。其中一扇门虚掩着,留下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覃枫用手电照向门缝里,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口。
他定了定神,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吱呀——”
令人心悸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复杂的霉味、消毒水残留味、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是陈旧痛苦的气息,从门内汹涌而出。
他进去了。寂静岭疗养院,终于向他敞开了它黑暗的怀抱。
第二章:回荡的足音
进入大楼内部,仿佛瞬间与外界隔绝。风声被阻挡在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自己心跳和呼吸的无限放大。
这里是医院的大厅。曾经应该宽敞明亮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破败和狼藉。地面铺着肮脏破裂的水磨石,堆积着厚厚的灰尘、掉落的墙皮和不知名的垃圾。前台的木制柜台歪倒在一边,上面散落着早已腐朽发黑的纸张。墙上挂着的医院规章制度牌匾,字迹模糊不清,蒙上了一层污垢。天花板上,巨大的吊灯只剩下扭曲的金属骨架和几根摇摇欲坠的电线。
手电光柱在黑暗中移动,扫过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左手边是通往门诊区的走廊,右手边则是通往住院部的通道。正前方,是一道宏伟但同样破败不堪的楼梯,通往楼上。
覃枫决定先探索一楼。他选择了右侧通往住院部的通道。这条走廊比大厅更加昏暗,两旁的病房门大多紧闭着,少数几扇门敞开或半掩着,露出里面同样破败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浓的消毒水和腐烂混合的气味,让人很不舒服。
脚下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但地板上的碎屑和灰尘还是会发出清晰的声响,在这空旷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空无一人的舞台上表演,而观众,则是隐藏在黑暗中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
他推开一间虚掩的病房门。里面不大,摆放着两张锈迹斑斑的铁床架,床垫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光秃秃的弹簧。墙壁上布满了污渍和涂鸦,有些像是孩童的稚嫩笔触,画着扭曲的小人;有些则是用指甲或尖锐物品刻划出的文字,内容大多是绝望的呼喊、混乱的呓语,或是对某个名字的诅咒。
“放我出去……”
“他们都在撒谎!”
“医生是魔鬼……”
“我看到……它在墙里……”
覃枫皱着眉头,用相机拍下这些令人不安的文字。这些文字背后,是怎样的痛苦和疯狂?
他继续往前走,手电光扫过一间又一间病房。大部分房间都大同小异,充满了压抑和绝望的气息。偶尔能在角落里发现一些遗留物:一只破旧的布娃娃,一本被撕烂的书,一个翻倒的铁皮水杯……这些物品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丝异响。
声音很轻微,像是从走廊深处传来的。
“嗒……嗒……嗒……”
是脚步声?
覃枫立刻关掉手电,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走廊里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和寂静,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擂鼓。
“嗒……嗒……嗒……”
声音没有消失,反而好像更清晰了一些。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怪的节奏感,像是有人穿着硬底鞋在水磨石地面上行走。声音似乎是从走廊尽头,那个标着“医生办公室”区域的方向传来的。
是那个“老朋友”?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覃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悄悄地从背包里拿出瑞士军刀,握在手里,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他决定过去看看。与其在这里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他重新打开手电,但只调到最低亮度,光线微弱,仅能照亮脚下。他放轻脚步,像一只猫一样,沿着墙壁,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移动。
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两旁的病房门如同沉默的巨口。那“嗒嗒”的脚步声时断时续,有时清晰,有时又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覃枫感觉自己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汗水浸湿了后背的衣服。
终于,他来到了走廊的尽头。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拐角,通向几间办公室模样的房间。脚步声似乎就是从拐角后面传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拐角,同时将手电光调到最亮,照向前方!
空无一人。
拐角后面是一条更短的走廊,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铁门,上面挂着一块锈蚀的牌子,依稀可以辨认出“档案室”的字样。旁边还有两扇门,门牌写着“主任医师办公室”和“护士站”。
脚步声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覃枫站在原地,心脏狂跳。是幻觉吗?还是那个东西躲起来了?他用手电仔细照射着每一寸地面和墙壁,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
他犹豫了一下,走到“主任医师办公室”门前。门锁着,但锁孔周围有明显的撬动痕迹。他尝试用力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他又走到“护士站”门前。这扇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门。
里面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在地,文件柜敞开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地上铺满了发黄的纸张、碎玻璃瓶和干涸的药渍。墙上挂着一个排班表,上面的日期停留在几十年前医院关闭的那一天。
覃枫用手电扫视着这个混乱的房间,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突然,他的目光被桌子底下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本日记。一本硬皮的、深蓝色的日记本,看起来保存得相对完好,只是封面沾染了一些污渍。
他捡起日记本,吹掉上面的灰尘。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
字迹娟秀,但笔画间透着一丝颤抖和不安。
“10月3日,阴。寂静岭的日子越来越压抑了。陈院长的实验似乎进入了新的阶段,那些可怜的病人……我不敢多想。尤其是3号病房的‘她’,眼神太空洞了,像是什么都被抽走了一样。”
“10月7日,雨。今晚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就在楼下。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墙壁,咿咿呀呀的,持续了很久。我去找陈院长,他只是让我不要多管闲事,说病人需要‘特殊照顾’。他的眼神让我害怕。”
“10月12日,晴。我看到‘她’了。在走廊里。她穿着白色的病号服,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当时吓坏了,转身就跑。后来我问其他护士,她们都说没看见。难道是我眼花了?”
覃枫的心沉了下去。这本日记似乎记录了医院关闭前一位护士的视角。陈院长?实验?3号病房?“她”?这本日记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正想继续往下翻,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
覃枫猛地回头,手电光同时扫向门口!
门口空空如也。但是,他刚才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在他身后!冰冷的气息,几乎贴着他的脖颈!
他举着手电,紧张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窗户紧闭,布满灰尘。除了他自己,这里没有任何活物。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如影随形,越来越强烈。
“嗒……嗒……嗒……”
那该死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这一次,声音似乎近了很多,就在走廊外面!而且速度加快了!
覃枫头皮发麻,立刻将日记本塞进背包,握紧瑞士军刀,冲出护士站。
走廊里依旧空无一人,但脚步声却清晰地回荡着,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在他的脑海里!
“嗒嗒嗒嗒嗒嗒……”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像是一场疯狂的鼓点,敲击着他的神经!
他感到一阵恐慌,下意识地朝着来时的方向,也就是大厅的方向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用手电向后照射,但身后只有扭曲拉长的影子和无尽的黑暗。
脚步声紧追不舍,甚至开始夹杂着一些其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低沉的呜咽、压抑的啜泣、还有……若有若无的、孩童般的咯咯笑声。
覃枫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用尽全力奔跑,脚下的碎石和灰尘四溅。
就在他即将冲出住院部走廊,回到相对“开阔”的大厅时,异变陡生!
前方大厅通往楼梯的方向,一个模糊的、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像是一道闪电!
覃枫吓得一个急刹车,差点摔倒。他将手电光猛地射向那个方向,但那里只有空荡荡的楼梯口,以及向上延伸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是幻觉吗?还是那个传说中的白衣魅影?
而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间,身后那紧追不舍的脚步声……
消失了。
走廊再次陷入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覃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冷汗直流。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玩一场猫鼠游戏,而他,就是那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鼠。
他不敢再贸然行动。大厅连接着门诊区和住院区,楼梯又通往楼上,而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白影……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
他看了一眼楼梯口。那个“老朋友”会不会就在楼上等着他?
他想起了那封信:“那里有您追寻的故事,以及远超想象的……‘惊喜’。”
也许,真正的秘密,在楼上。或者……在地下室?
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决定先去寻找通往地下室的路。通常,这种老式建筑的地下室入口不会太难找。
他小心翼翼地移动到大厅中央,用手电仔细照射着四周。目光扫过前台后面的一扇小门,门上挂着“杂物间”的牌子。他走过去,发现门并没有锁。
推开门,里面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堆满了废弃的清洁用具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灰尘和霉味。在杂物的后面,他看到了一道向下的、狭窄的铁制楼梯。
通往地下的入口!
第三章:深渊低语
通往地下的铁梯锈蚀得非常严重,踩上去发出令人不安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覃枫一手握着手电,一手扶着冰冷粗糙的墙壁,一步一步往下走。
越往下,空气越发浑浊和冰冷,那股混合着霉味、消毒水和腐烂的气息也愈发浓烈,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黑暗如同浓墨般化不开,手电的光柱在这里显得异常微弱,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部分。
楼梯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底部。脚下是坚硬的水泥地,冰冷潮湿。这里似乎是一个宽阔的地下空间,但具体有多大,手电的光线无法完全照亮。
“这里就是……地下室吗?”覃枫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激起微弱的回音。
他向前走了几步,手电光扫过之处,景象让他胃里一阵翻滚。
墙壁上布满了暗褐色的污渍,有些像是喷溅状,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干涸的血迹。地上散落着各种生锈的、奇形怪状的金属器械,有些像是手术工具,但造型更加粗糙和恐怖;有些则像是某种束缚装置,上面还残留着磨损严重的皮带。几个倒塌的铁架子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瓶、标签模糊的药瓶和一些无法辨认的、浸泡在浑浊液体里的组织样本。
这里……绝对不是普通的杂物间或储藏室。这里更像是一个……进行恐怖实验的场所。
覃枫强忍着不适,继续向深处探索。他看到在地下室的尽头,似乎有一排排的、用厚重帆布蒙着的……东西。他走近,用刀尖挑开一块帆布。
下面露出的,是一些形状奇怪的金属台。台子上布满了束缚带和固定孔,旁边散落着电极、注射器和一些记录着混乱数据的纸张。而在其中一个金属台的旁边,他发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早已腐朽变形的……人形轮廓!
覃枫吓得后退了一步,心脏狂跳。虽然只剩下残骸,但那扭曲的姿态,依稀能看出曾经是一个人!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那些病人,难道真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仔细观察那个倒塌的人形。在它的旁边,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他蹲下身,用手电照亮。
那是一本……儿童画册。
画册的封面已经被污损,但依稀能看到一些色彩鲜艳的图案。覃枫颤抖着手翻开画册。里面的画,一开始还算正常,是些蓝天白云、花草树木。但很快,画风就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画上出现了长着翅膀的人、浑身是眼球的怪物、流淌着鲜血的河流、以及……一些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场景。其中一页,画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手里拿着一个大针管,正刺向一个躺在金属台上的、小小的身影。那个小小的身影,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开着,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覃枫的手指冰凉。这本画册……是谁画的?是某个病人吗?还是……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声音。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之前的呜咽或笑声。而是一种……低语。
像是无数个人在极远的地方同时说话,声音细碎、模糊,听不清具体内容,但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
这声音仿佛是从墙壁里渗透出来的,又像是直接响在他的脑海深处。
覃枫捂住耳朵,但那低语仿佛能穿透手掌,直抵他的意识。他感到一阵眩晕,太阳穴突突直跳。
“是谁?!”他忍不住喊道,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但那低语声丝毫没有减弱。
他举着手电,紧张地扫视着四周的墙壁。墙壁上那些暗褐色的污渍,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仿佛在微微蠕动。他甚至觉得,那些污渍中,似乎隐藏着一张张模糊而痛苦的人脸。
“出来!我知道你们在这里!”覃枫壮着胆子,对着黑暗喊道。
回应他的,是更加清晰的低语,以及……
“嘻嘻嘻……”
一阵尖锐而诡异的孩童笑声,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覃枫猛地转身,手电光同时扫向身后!
空无一物。
但那笑声仿佛还在空气中残留,充满了恶意和戏谑。
他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这里的东西……似乎不仅仅是亡灵那么简单。它们似乎……有能力影响现实?或者说,这里的现实本身就已经扭曲了?
他不敢再停留,转身就想往楼梯口跑。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在他刚才站立的那个金属台旁边,那个倒塌的人形轮廓……竟然动了一下!
虽然极其缓慢,但那原本趴在地上的人形轮廓,一只手臂……似乎……抬了起来!
覃枫的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地冲向楼梯口,甚至顾不上去扶那摇摇欲坠的铁梯。
他一口气冲上楼梯,冲出杂物间,冲回一楼的走廊。直到重新回到相对“明亮”的大厅,看到窗外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心脏依然狂跳不止。
刚才地下室的经历太过恐怖。那些实验的痕迹、腐朽的残骸、诡异的画册,还有那无处不在的低语和突然出现的孩童笑声……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寂静岭疗养院的秘密,比他预想的还要黑暗和可怕。这里进行的,恐怕不仅仅是简单的虐待或非法实验,而是某种……更加邪恶和疯狂的计划。
他看了一眼楼梯口。那个“老朋友”……难道就在地下室里等着他?还是说,地下室里的“东西”,才是真正的“老朋友”?
他不敢再下去。他决定先离开这里。但就在他转身准备走向大门的时候,他口袋里的那封邀请函,突然散发出一阵微弱的、冰冷的触感。
他心中一动,掏出那封信。信纸上的那个暗红色、扭曲的符号,此刻竟然像是活物一样,微微搏动着,散发出一种微弱的、暗淡的光芒。
同时,他脑海中再次响起了那个低语声,但这一次,似乎清晰了一些:
“……上来……楼上……”
“……真相……在那里……”
覃枫愣住了。邀请函……在指引他?那个低语声……是来自楼上的“老朋友”?
地下室里的恐怖经历让他心有余悸,但内心深处那股探寻真相的渴望,再次占据了上风。如果楼上真的隐藏着最终的答案,如果那个所谓的“老朋友”真的在那里等他……
他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
他不能就这样逃走。他要上去看看。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
他握紧了手电和瑞士军刀,再次走向那通往二楼的、黑暗而宽阔的楼梯。
第四章:破碎的回廊
通往二楼的楼梯比一楼大厅的楼梯要狭窄和破败得多。扶手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台阶上散落着碎裂的木块和生锈的金属零件。手电光向上照射,只能看到一段通往黑暗的、似乎没有尽头的阶梯。空气似乎比一楼更加沉闷,弥漫着一股陈旧药物和尘封记忆混合的怪异味道。
覃枫一步步向上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他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条通往未知终点的、充满荆棘的道路。每上一级台阶,周围的空气就变得更加冰冷,那股若有若无的低语声似乎也更加清晰了一些,如同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着他的理智。
终于,他来到了二楼的平台。这里的布局与一楼类似,一条长长的走廊连接着两侧的房间,走廊尽头同样是一片黑暗。与一楼不同的是,二楼的走廊似乎更加……混乱。墙壁上布满了涂鸦和污渍,有些地方的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发霉的砖石。地上散落着更多的杂物,破碎的家具、损坏的医疗器械、以及一些无法辨认的垃圾。
手电光扫过走廊两侧的房门。这里的房门大多紧闭着,门牌上的字迹大多已经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病房”、“观察室”、“隔离区”等字样。有些门上还残留着被暴力破坏的痕迹,门框扭曲,锁孔变形。
覃枫决定先沿着走廊探索。他选择了一个看起来相对完整的房门,门牌上隐约能看到“207”的字样。他试着推了推门,门锁着。
他拿出瑞士军刀,找到合适的刀片,插入锁孔,用力一撬。
“咔哒”一声,锁被撬坏了。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双人病房。两张铁床架依旧立在房间中央,但床垫早已不见,只剩下锈迹斑斑的弹簧。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早已干涸变形的搪瓷杯。墙角堆放着一些杂物。墙壁上,除了之前的涂鸦和污渍,还贴着几张已经发黄破碎的报纸剪报,上面的内容似乎与医院的关闭有关,但字迹模糊,难以辨认。
覃枫用手电仔细照射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他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被遗忘的布娃娃,一只眼睛脱落,脸上沾满了污渍,看起来十分诡异。他又在墙角的杂物堆里,找到了一本被撕坏的病历簿,上面的字迹潦草,记录着一些病人的基本信息和简单的诊断,但很多页面都被撕掉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这个房间时,他的目光被床头柜侧面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蜡笔画的图画。画得很稚嫩,但能看出画的是一个简单的房子,屋顶画着笑脸。旁边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家。”
覃枫的心猛地一颤。是谁画的?是某个孩子病人吗?这个冰冷恐怖的医院,对他们来说,竟然只是“家”?
他收起那幅画,心里沉甸甸的。这个地方,曾经承载了多少人的痛苦和绝望?
他离开了207病房,继续沿着走廊探索。他发现二楼的格局似乎比一楼更加复杂,走廊不仅连接着病房,还有一些分支,通向一些他看不清用途的房间。有些房间的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一种异样的黑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沉睡。
他经过一个标有“处置室”字样的房间,门缝里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和化学药品的刺鼻气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撬锁的方法打开了门。
里面是一个狭小的房间,中央放着一张不锈钢解剖台,上面布满了暗褐色的污渍。墙角堆放着几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浸泡着一些形状扭曲、难以辨认的……器官和组织?墙壁上溅满了暗红色的喷溅状污渍,地面更是如同屠宰场般血迹斑斑。
覃枫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用手电扫视着这个如同地狱般的房间。在解剖台旁边的墙上,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和他之前在邀请函上看到的那个暗红色符号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这个符号似乎是用某种锋利的工具刻上去的,线条扭曲而痛苦。
就在这时,他听到走廊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咚!咚!咚!”
声音沉重而慌乱,似乎有人正在快速奔跑。
覃枫立刻关掉手电,闪身躲到解剖台后面,屏住呼吸。
脚步声在走廊里停下,似乎就在他所在的这间“处置室”门口!
“是谁?!”一个颤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起来像是个年轻男子。
没有人回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喂?有人吗?”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恐惧。
突然,门把手被猛地转动起来!
覃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门是锁着的!他刚才进来后随手把门给带上了,但没有反锁。
“咔哒!”门锁被从外面强行拧开了!
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覃枫定睛一看,闯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冲锋衣、戴着头灯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脸上充满了惊恐和慌乱。他手里拿着一把手电筒和一个……撬棍?
“该死!什么都没有……”年轻男子低声咒骂着,用手电扫视着房间。
覃枫躲在解剖台后面,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其他人。
年轻男子似乎没有发现他,他似乎也在寻找什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张不锈钢解剖台上,然后又看向墙角那些浸泡着器官的玻璃容器。
“天啊……这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年轻男子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他举起手电,仔细照射着墙上的那个扭曲符号。
“这个符号……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
就在这时,异变再次发生!
房间里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虽然这里的灯早就应该坏了,但此刻,那昏暗的应急灯光线却诡异地亮了起来,并且开始疯狂地闪烁!
“滋滋……滋滋……”
伴随着灯光的闪烁,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充斥了整个房间!
躲在解剖台后面的覃枫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他的太阳穴。那个年轻男子显然也受到了影响,他惊叫一声,捂住了耳朵。
“怎么回事?!停电了吗?不对……”年轻男子痛苦地喊道。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浸泡在玻璃容器里的器官和组织,竟然开始……蠕动!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它们在浑浊的液体中翻腾、抽搐,甚至有些还撞击着玻璃壁,发出“啵啵”的声响!
墙角堆放的一些废弃的医疗设备,也开始自己晃动起来,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啊!!”年轻男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手里的撬棍掉在了地上,他惊恐地看向那些蠕动的器官,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跑!快跑!”覃枫再也忍不住,从解剖台后面冲了出来,一把拉起吓傻了的年轻男子,就往门外冲!
他们刚冲出处置室,身后的房门突然“砰”的一声自动关上了!并且发出了沉重的锁死声!
“不!门!门被锁住了!”年轻男子绝望地拍打着门板。
而处置室里面,传来了更加恐怖的景象。那些玻璃容器开始破裂,里面的器官和组织流淌出来,像是有生命般在地上蠕动、蔓延!墙壁上,那些扭曲的符号仿佛活了过来,开始变形、组合!
“快走!”覃枫拉着年轻男子,沿着走廊向着楼梯口的方向狂奔。
身后,处置室的方向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和咀嚼声!以及……那个年轻男子惊恐到变调的惨叫声!
“救……救命!!”
惨叫声戛然而止。
覃枫停下脚步,惊骇地回头望去。
只见处置室的门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片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仿佛有什么东西……刚刚从里面撞了出来!
而走廊的尽头,一片漆黑,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不可名状的东西,正在缓缓蠕动。
灯光再次开始疯狂闪烁,最终彻底熄灭。
整个二楼,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不……不……”覃枫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刚才拉出来的那个年轻男子……已经……
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这个地方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那些东西……不仅仅是亡灵那么简单,它们似乎……可以被某种力量唤醒,甚至……实体化?
他挣扎着站起来,摸索着想要找到回去的路。但四周一片漆黑,他根本分不清方向。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迷宫里。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邀请函,再次散发出冰冷的触感。他颤抖着手掏出来,借着应急灯最后闪烁的微光,他看到信纸上的那个符号,此刻正散发着一种微弱的、指引性的光芒。
光芒指向……走廊的另一端。
不是楼梯口的方向,而是……更深、更黑暗的地方。
那个“老朋友”……还在等着他。
覃枫犹豫了。刚才的经历已经让他濒临崩溃。回去?可是楼梯口在哪里?而且,处置室里的东西……会不会追出来?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邀请函。那个符号的光芒似乎在催促着他。
最终,他咬了咬牙,决定跟着邀请函的指引走。也许……楼上才是真正的终点。也许,那个“老朋友”,能给他一个答案。
他握紧手电(幸运的是它还能用),朝着符号光芒指示的方向,一步步走进了二楼走廊尽头的、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第五章:主任的“遗产”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双开木门,比一楼大厅的门更加古老和破败。门板上雕刻着繁复而诡异的花纹,其中隐约可以看到那个熟悉的、扭曲的符号。门上挂着一块已经严重锈蚀的铜牌,上面刻着“院长办公室 陈建民”。
陈建民,应该就是那位日记里提到的、进行恐怖实验的陈院长。
这扇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一种比之前任何地方都要浓郁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灰尘、霉味、某种化学药品气味以及……陈旧权力气息的味道。
覃枫站在门前,犹豫了。刚才在二楼遭遇的恐怖景象还历历在目。处置室里的惨状,那个无辜男子的惨叫,还有那些蠕动的东西……这一切都让他不寒而栗。
邀请函的光芒已经变得非常微弱,似乎随时都会熄灭。那个“老朋友”的召唤,仿佛也变得遥不可及。
他真的要打开这扇门吗?门后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是最终的真相,还是……更可怕的深渊?
他想起了那本日记,想起了地下室的实验痕迹,想起了那个白衣魅影,想起了那个诡异的孩童笑声和低语声。这个医院的秘密,核心一定就在这里,在这位陈院长的办公室里。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一股更加浓烈、更加令人作呕的气味,从门内扑面而来。
门开了。
里面的景象,让见惯了恐怖场面的覃枫,也忍不住胃里翻腾,差点呕吐出来。
这是一个极其奢华和……诡异的办公室。与医院其他地方的破败和压抑不同,这里似乎保留着某种病态的“秩序”。巨大的红木办公桌擦得异常干净,上面摆放着一个黄铜台灯(竟然还能亮!)、一个水晶烟灰缸(里面残留着燃烧过的痕迹)和一个……装满了某种黑色粘稠液体的玻璃罐(液体还在微微蠕动!)。
墙壁上挂着的不是规章制度,而是一些装裱精美的……艺术品。有画着扭曲人形的油画,有雕刻着痛苦表情的人偶,还有一些用干枯的人皮和头发制作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装饰画。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但大部分都不是医学典籍,而是一些关于神秘学、炼金术、古代祭祀仪式的禁书,甚至还有一些……记录着人类酷刑和心理变态案例的、封面血腥的编年史。
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些奇怪的仪器,有些像是医疗设备,但造型更加古老和残忍;有些则像是某种刑具,上面还残留着暗褐色的污渍。
而在办公室的正中央,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坐着一具……
不,不完全是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者,保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背对着门口。他的身体已经高度腐烂,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灰色,脸上布满了蛆虫蠕动的孔洞。但诡异的是,他的头颅,竟然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向后扭转的角度,固定在肩膀上!一双空洞的眼窝,正直勾勾地“看向”门口!
他的双手,依旧放在办公桌上,右手握着一支钢笔,左手压着一份……摊开的文件。
覃枫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陈院长……竟然死了?而且是以这种……怪诞的方式?
他强忍着恐惧和恶心,慢慢靠近。手电光扫过桌面,照亮了那份摊开的文件。
文件的标题是:《“新生”计划最终报告》。
覃枫的心猛地一跳。难道……他找到了!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份文件。纸张已经发黄变脆,但上面的字迹依然可以辨认。是用一种非常潦草、但又带着一种狂热的笔迹写成的。
“……我的研究终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那些被视为‘废物’的精神病人,他们的精神能量远超我们的想象!通过特殊的药物、电击和……精神引导,我们可以剥离他们痛苦的灵魂,将其转化为纯粹的能量!这种能量,可以用于治疗、控制,甚至……创造!”
“……编号‘001’的实验体,代号‘希望’,成功融合了超过三十名失败实验体的精神能量,展现出惊人的稳定性和力量。她成为了我们‘新生’计划的核心,也是……最完美的容器。”
“……然而,能量的反噬是无法避免的。‘希望’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她的‘存在’开始突破物理界限。事故发生了,隔离区失控,火焰吞噬了一切……但我不会放弃!我的研究不能就此终止!”
“……我将我的意识注入了‘核心’,我将在此等待,直到合适的时机……直到‘新生’的种子再次萌芽……记住,痛苦是力量的源泉,绝望是永恒的燃料……”
覃枫读完这份报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浇下,浑身冰冷。
原来……所谓的“新生”计划,竟然是如此疯狂和邪恶!利用精神病人的痛苦和灵魂能量,进行非人道的研究!那个代号“希望”的实验体,难道就是……日记里提到的3号病房的“她”?那个白衣魅影?
而陈院长……他并没有死?或者说,他的意识……被困在了这里?融入了他创造的“核心”?
难怪这里充满了如此强烈的压抑感和恶意!难怪他能感觉到被窥视!难怪地下室的低语声如此清晰!
这个办公室,这个腐烂的尸体,就是整个寂静岭疗养院恐怖的核心!
就在这时,覃枫口袋里的邀请函,突然掉落在地上。
信纸上的那个符号,此刻已经不再发光,而是变成了一种……死寂的灰色。
同时,陈院长那具腐烂的尸体,他那固定在肩膀上的头颅,竟然……缓缓地……转动了一下!
空洞的眼窝,仿佛“看”向了覃枫!
一股冰冷刺骨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入覃枫的脑海:
“你……来了……”
“带着……好奇……和……恐惧……”
“我的……‘遗产’……需要……继承者……”
“加入……我们……”
“痛苦……将……永恒……”
覃枫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脑海中充满了各种混乱的画面:扭曲的实验、痛苦的尖叫、流淌的鲜血、以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小女孩,孤独地站在黑暗中,对着他伸出手……
“不!”覃枫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拼命摇头,想要摆脱那股侵入脑海的意念。
他捡起地上的邀请函,用尽全身力气向后退去,撞到了身后的门板上。
他不能被控制!他不能成为下一个陈院长!
他环顾四周,寻找着逃离的方法。目光落在了书架上那些装满了禁书的架子上。既然陈院长的意识被困在这里,那么……摧毁他的“核心”,是不是就能结束这一切?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那个装满了黑色蠕动液体的玻璃罐上!那个罐子散发着最强烈的邪恶气息!那个罐子……一定就是“核心”的容器!
他不再犹豫,抓起旁边一个沉重的青铜烛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玻璃罐砸了过去!
“砰!”
玻璃罐应声碎裂!里面的黑色粘稠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的尖啸,猛地从陈院长的尸体里爆发出来!整个办公室开始剧烈晃动,墙壁上的画作纷纷掉落,书架上的书籍散落一地!
陈院长的尸体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腐烂的身体剧烈颤抖,空洞的眼窝中喷涌出黑色的火焰!
“我会……缠着你……永远……”
腐烂的院长发出恶毒的诅咒,伸出干枯的手爪,朝着覃枫扑了过来!
覃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向门外跑去!
他冲出办公室,沿着走廊向着楼梯口的方向狂奔。身后,传来了陈院长腐烂躯体撞击墙壁和地板的恐怖声响,以及那越来越近的、充满怨毒的咆哮!
整个二楼似乎都被惊动了!墙壁上开始渗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地板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
覃枫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拼命地跑,不敢回头。
终于,他看到了楼梯口那微弱的光亮!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冲下了楼梯!
就在他冲下一楼大厅,即将冲出大门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在大厅通往楼梯的拐角处,站着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
是那个白衣魅影!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直在等待着他。
覃枫吓得一个急停,差点摔倒。他不敢再看,转而冲向大门。
推开那扇歪斜的铁门,外面的新鲜空气涌入肺腑,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冲向自己的吉普车。
就在他拉开车门,准备发动引擎的时候,他听到身后,寂静岭疗养院的主楼上,传来了一声悠长而诡异的……
“欢迎……回家……”
第六章:逃离与尾随
覃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了驾驶座,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反锁。他背靠着车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和极度的恐惧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发抖。
寂静岭疗养院在夜色中显得更加阴森和不祥。主楼上那些黑洞洞的窗口,仿佛依旧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他甚至觉得,在二楼某个窗口,那个腐烂的陈院长院长,或者那个白衣魅影,正在无声地注视着他。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颤抖着手将钥匙插入点火器,发动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却也给了他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挂挡,猛踩油门,调转车头,沿着来时的那条崎岖土路,以最快的速度向外驶去。
透过后视镜,他看到寂静岭疗养院的轮廓在黑暗中越来越远,最终被浓密的树林和起伏的山峦吞噬。
他真的……逃出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和虚脱感席卷了他。他瘫软在方向盘上,冷汗浸透了衣服,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刚才的经历如同最真实的噩梦。地下室的实验痕迹、诡异画册和低语,二楼处置室里的恐怖景象和蠕动的器官,陈院长那具腐烂扭曲的尸体,还有那侵入脑海的邪恶意念……这一切都太过冲击,太过真实,让他无法相信那仅仅是一场噩梦。
他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那本被他捡起来的日记,还有那张散落在地的邀请函。
日记的封面上沾染了一些暗褐色的污渍,不知道是血迹还是别的什么。邀请函的纸张已经变得皱巴巴的,那个暗红色的符号,此刻彻底失去了光芒,变成了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色,仿佛从未有过异常。
覃枫拿起邀请函,再次仔细看了看上面那段冰冷的文字。
“……那里有您追寻的故事,以及远超想象的……‘惊喜’。”
现在看来,这“惊喜”简直就是地狱的邀请函。
是谁寄来的这封信?真的是某个“老朋友”吗?还是……某种来自寂静岭疗养院本身的、充满恶意的召唤?是为了让他去揭开那个黑暗的秘密,然后成为下一个牺牲品,或者……继承者?
他想起了陈院长最后那句充满怨毒的诅咒:“我会……缠着你……永远……”
一阵寒意再次袭来。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不祥的念头。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回到属于自己的、安全的世界。
吉普车在黑暗的山路上颠簸行驶。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那些荒凉的田野、扭曲的树木,在车灯的照射下,都仿佛带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就在这时,覃枫无意中瞥了一眼后视镜。
他看到,在他车后方的远处黑暗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白色的身影,正在默默地跟着他。
是那个白衣魅影?!
覃枫的心脏骤然收紧,他猛地踩下刹车!
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山路上停下。他死死地盯着后视镜。
那个白色的身影……消失了。
后视镜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摇曳的树影。
是错觉吗?是刚才惊魂未定产生的幻觉?
覃枫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后视镜。确实什么都没有。
但他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那不是幻觉。
他重新发动汽车,但这一次,他开得很慢,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方。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次如影随形地出现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就像陈院长诅咒的那样。
他不敢再回头,只是死死盯着前方,拼命地向前开。他只想尽快回到城市,回到人群中,用喧嚣和光明驱散这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看到远处城市边缘的点点灯火时,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生死边缘的跋涉。
他将车停在公寓楼下那个熟悉的车位上,熄了火,却久久没有下车。他坐在驾驶座上,脸色苍白,眼神涣散。
寂静岭的经历,像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里。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那些恐怖的触感,将会伴随他很长很长时间。
他拿起那本日记和那张邀请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它们塞进了随身的背包里。无论如何,这些都是证据,是那个黑暗过去的见证。也许有一天,他需要将这个故事公之于众,警示后人。
他推开车门,双脚踏上坚实的地面,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夜晚的城市依旧喧嚣,与寂静岭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这喧嚣并未能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他锁好车门,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向公寓楼走去。
就在他即将走进楼道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再次瞥见了一个白色的、一闪而过的影子,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绿化带里。
覃枫猛地停下脚步,头皮发麻。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那片黑暗的绿化带。
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站在原地,心脏狂跳,一动也不敢动。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四肢,让他无法动弹。
是错觉?还是……那个东西,真的……跟上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瘫倒在床上的。他只知道,他把自己锁进了房间,用被子蒙住了头,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被窥视的感觉,却始终萦绕不去。
他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时,覃枫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阳光驱散了部分黑暗带来的恐惧,但他内心的阴影,却丝毫没有减退。
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带来一丝暖意。
他看到楼下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平静。
仿佛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但他知道,那不是梦。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封邀请函不在了。他想起自己把它和日记一起塞进了背包。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背包。日记本静静地躺在里面。他犹豫了一下,翻开了第一页。
娟秀而颤抖的字迹,记录着那个绝望时代的点点滴滴。
然而,就在他翻开日记本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在日记本崭新的、未被触碰过的第二页上,竟然出现了一行字!
那行字是用一种暗红色的、仿佛血液干涸后的颜色写成的,字迹娟秀,但笔画间透着一丝颤抖和……诡异的熟悉感。
上面写着:
“欢迎回家,覃枫。下一个故事,才刚刚开始……”
覃枫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他猛地合上日记本,仿佛那上面沾染了剧毒。
窗外,阳光明媚。
但覃枫知道,有些黑暗,一旦被惊扰,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寂静岭疗养院的噩梦,或许……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被卷入了这场无法回头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