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眉头微皱,拿起联络器,这最高优先级的警报声,他只听老疤提到过一次,现实中还是第一次。
他激活屏幕,一段加密封印、标注着血红“急”字的文字信息跳了出来,发信方——二十三军军部,签发人——张毅。
信息很短,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急令:陌刀军陈渊部。”
“南四十二段,‘雷吼’王雷将军率三千精锐,深入古老挝博胶区域,意图拔除荒人重要据点‘嚎风谷’,现陷入重围,通讯断续,最后方位坐标:博胶(附具体坐标)。判断其部伤亡惨重,形势危殆!”
“你部为目前已知距离最近之有力机动兵团。现命你部,即刻放弃当前任务,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驰援博胶区域,接应王雷部突围!”
“此令,优先级最高!重复,优先级最高!”
“——张毅”
陈渊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王雷?“雷吼”的名号他听说过,是南线有名的悍将,脾气火爆,但作战勇猛无比,一手“雷音”天赋刚猛无俦,是实打实的尉级后期强者。他率领的三千精锐,必然是南四十二段的支柱力量之一。
这样的部队,竟然会陷入需要向外求援的重围?那嚎风谷的敌人,该是何等规模?何等强悍?
“渊哥?”鸳鸯察觉到陈渊神色的变化,忍不住开口。
陈渊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联络器递给他们三人传阅。
片刻后,三人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连最憨直的大哈,也感受到了这份命令背后沉甸甸的压力。
“王雷将军……他那样的猛人也会被围?”鸳鸯吸了口气,眼神却更加冰冷,“看来荒人在那边下了血本。”
默默抬起头,看向陈渊,只说了两个字:“多远?”
陈渊早已在心中估算:“直线距离超过六百里。中间需要穿越地形复杂的原始丛林和至少两条荒人控制的峡谷通道。正常行军,至少需要五天。”
五天?被困的友军,能撑到五天吗?
广场上寂静无声,只有篝火噼啪作响,所有士兵都屏息等待着将军的决定。他们都看到了长官们凝重的表情,知道有大事发生。
陈渊站起身,目光扫过麾下这八百历经血火淬炼的儿郎。他们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等待命令的沉寂。
他深吸一口带着焦煳和血腥味的空气,胸腔中被连日征战磨砺得更加炽热的战意开始燃烧。
“传令!”陈渊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传遍整个广场,带着金属般的铿锵,“全军即刻结束休整!一刻钟时间内,完成战备集结!”
他没有解释原因,但所有士兵都从他那斩钉截铁的语气中明白了事情的紧急。
“鸳鸯!”
“在!”
“你部为前锋,负责开路侦查,遇小股敌人,自行清除;遇险要地形或大规模敌群,立刻回报!”
“得令!”鸳鸯眼中血光再现,毫不犹豫。
“默默!”
“在。”
“你部紧随前锋之后,保持警戒,优先清除空中及远程威胁!”
“明白。”
“大哈!”
“俺……俺在!”
“你部保护侧翼及后方,确保行军纵队安全!”
“放……放心……渊哥”
陈渊最后看向全体士兵,声音如同陌刀劈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兄弟们!友军危在旦夕!张毅将军亲自下令,要我们这把刚磨好的刀,去把困住自家兄弟的牢笼劈开!”
“接下来,将是强行军!没有休息,只有速度!可能会遭遇战斗,可能会倒下!但我要求你们,跟上!不惜一切代价,跟上!”
他猛地抽出腰间陌刀,斜指古老挝的方向,发出雷霆般的怒吼:
“目标,博胶区域!陌刀军——”
“出击!”
“吼——!”
八百人齐声咆哮,声浪震得广场废墟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没有犹豫,没有疑问,只有对命令的绝对服从和沸腾的战意。
刹那间,刚才还处于休整状态的军队,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轰然启动!士兵们以惊人的速度整理装备,熄灭篝火,奔向各自的队列。
鸳鸯部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出广场,没入远方苍茫的丛林。
默默部紧随其后,弩已上弦,眼神锐利。
大哈部护住两翼,重盾在手,步伐沉稳如山。
陈渊本部居中策应,玄甲陌刀,煞气凛然。
这支刚刚经历扫荡、军威正盛的钢铁雄师,没有任何迟疑,便向着未知的险境,向着友军泣血的求援方向,开始了这场与时间赛跑的死亡驰援。
钢铁的洪流碾过边境线,踏入古老挝境内。空气骤然变得粘稠,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怪蟒垂落,纠缠着早已被苔藓和奇异菌类覆盖的破碎石像、倾颓庙宇。
这里不再是干燥的荒原雪原,而是闷热、潮湿、充满腐败气息的雨林,文明曾经的痕迹在其中若隐若现,更添几分诡异。
陌刀军的行军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泥泞的地面吞噬着脚步,湿滑的苔藓考验着身披重甲士兵的平衡。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某种未知腥甜混杂的气味,令人头脑发沉。
作为前锋的鸳鸯部压力最大。他们需要在这种复杂环境下开辟道路,警惕可能从任何角落——树冠、沼泽、遗迹阴影中——发起的袭击。
行军约半日后,鸳鸯猛地抬起手,握拳,示意队伍停止。他侧耳倾听,布满细密汗珠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和警惕。
“什么声音?”他低声问身旁的士兵。
那士兵也竖着耳朵,不确定地说:“好像……有人在唱歌?”
声音极其缥缈,若有若无,仿佛从极远的地方随风飘来,又像是直接响在脑海里。那调子哀婉缠绵,似泣似诉,用的是一种古老而陌生的语言,听不清具体词句,却能莫名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某些情绪。
几个跟在鸳鸯身边的年轻士兵眼神开始有些恍惚,一个嘴里喃喃着:“这调子……好像我娘小时候哄我睡觉哼的……”另一个则望着密林深处,眼神空洞:“我想回家了……想回长城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