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被封锁的消息如同最后一块巨石,将所有人的希望彻底压垮。哭嚎和骚动渐渐平息,不是因为冷静,而是极致的绝望带来的死寂。人们像被抽走了魂魄,麻木地瘫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着被兵卒把守的出口,仿佛在等待一场早已注定的集体葬礼。
高地之上,苏家内部的氛围也凝重到了极点。奶奶和大伯一家的咒骂和抱怨已经变成了无意义的呜咽和颤抖。苏工和赵梅紧紧靠在一起,脸色苍白,但他们更多的目光是投向苏甜和苏锐——这两个屡次创造奇迹的孩子,此刻成了他们心中最后的支柱。
苏锐如同磐石般站在高处,目光冰冷地扫视着下方混乱渐息的营地,以及远处那些严阵以待的州府兵卒。他的手紧紧按在腰间的柴刀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极度压抑着怒火与一种无力感。个人的勇武,在瘟疫和大军的双重围困下,显得如此渺小。
“甜姐儿,” 赵梅声音发颤地低唤,“这……这霍乱,真的没救了吗?” 她想起女儿之前展示的那些神奇药物和能力,眼中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希冀。
苏甜没有立刻回答。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脑海中,现代医学知识如同翻动的书页快速闪现——霍乱弧菌、粪口传播、水源污染、剧烈吐泻、严重脱水、电解质紊乱、抗菌补液治疗……
她猛地睁开眼,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锐利。时间就是生命,每一秒的延误都意味着更多人的死亡。
“爹,娘,哥,”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我必须再去确认一下,了解更详细的情况。光是远远看着不行。”
“太危险了!” 赵梅立刻反对,声音带着哭腔,“那可是霍乱!碰一下可能都会染上!”
“娘,我有分寸。” 苏甜看向苏锐,“哥,你帮我,像上次一样,在外面接应。我需要靠近观察几个典型病人,确认传播源头和病情的严重程度。”
苏锐看着妹妹眼中那熟悉的、一旦决定便无法动摇的坚定,知道劝阻无用。他沉声道:“好。但必须做好防护,有任何不对,立刻撤退!”
这一次,苏甜的准备更加充分。她从空间取出了N95口罩、一次性医用橡胶手套、简易护目镜甚至一件轻薄的一次性防护服,她拆掉了现代包装,弄得皱巴巴如同古怪的油布衣,又用空间里的高度白酒仔细擦拭了裸露的皮肤。
她这古怪的装扮引得奶奶和大伯娘侧目,但在死亡的恐惧下,也没人多说什么,只当她是怕死到了极点。
在苏锐的护卫下,苏甜再次深入营地。这一次,营地里的景象更加凄惨。被遗弃的病患明显增多,他们倒在污秽中无人问津,呻吟声微弱而绝望。活着的人则尽可能地远离这些“瘟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排斥。
苏甜选择了一个被家人遗弃在营地边缘、意识尚且清醒的中年男人作为观察对象。他蜷缩在地上,身下一片狼藉,剧烈的呕吐和腹泻几乎抽干了他的力气,皮肤干燥起皱,眼窝深陷,典型的严重脱水症状。
“大叔,你别动,我看看。” 苏甜蹲在距离他一段距离的上风处,声音尽量平和。
那男人虚弱地抬眼看了看她古怪的装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被痛苦淹没。
苏甜没有触碰他,而是仔细观察他的症状,并快速询问:“大叔,你是不是先拉肚子,然后是呕吐?拉出来的像米汤水一样?有没有觉得小腿肚子抽筋?”
男人艰难地点头,声音嘶哑:“是……是……浑身没劲……冷……”
剧烈水样腹泻(米泔水样便)、喷射性呕吐、严重脱水、肌肉痉挛(腓肠肌痉挛)……
所有症状都与霍乱的典型临床表现高度吻合!结合这恶劣的卫生环境,尤其是几乎可以肯定已被污染的水源,那点可怜的官办粥棚用水和自然水源,苏甜心中再无侥幸。
“是霍乱,没错。” 她低声对身后的苏锐说道,声音沉重。传染性极强,主要通过污染的水和食物传播,死亡率在没有及时治疗的情况下可高达50%以上!
她又快速查看了另外几个症状相似的被弃病患,情况大同小异。疫情显然已经开始了社区传播,并且正在加速。
返回到相对安全的高地区域,苏甜脱下并小心处理掉外层防护,集中起来准备之后焚烧,用高度白酒再次消毒。
“情况很糟,” 她面对家人和闻讯凑过来的里正王伯等人,语气凝重无比,“确实是霍乱,通过脏水和脏东西传染,速度非常快。呕吐物和排泄物会污染水源和土地,健康人接触了就会染病。”
她尽量用古人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但“传染”、“污染水源”这些概念依旧让王伯等人面色如土。
“那……那岂不是没救了?” 一个村老颤声问道,眼中满是绝望。
“不一定。” 苏甜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扫过众人,“只要方法得当,还有希望!但现在必须立刻行动!”
她脑海中飞速规划着应对方案:隔离、消毒、保护水源、最重要的是——补液和抗生素!而后者,她的空间和新获得的“购物”能力,将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