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像长了翅膀,比马蹄更快地传遍了桃源村:“锐哥儿回来了!当了大官回来了!”
村口的老槐树下,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村民,个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孩子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兴奋地嚷嚷着。铁牛带着民兵队,自发地维持着秩序,脸上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来了!来了!”眼尖的孩子指着村外大道高声喊道。
只见远处尘土微扬,几骑快马疾驰而来。为首一骑,通体乌黑,神骏非凡,马背上端坐一人,身姿挺拔如松,正是苏锐。他并未穿着沉重的甲胄,而是一身合体的靛蓝色军官常服,领口、袖口绣着简单的银色纹路,腰束革带,脚踏黑靴,更显得肩宽腰窄,气宇轩昂。数年军旅生涯的磨砺,让他原本就坚毅的面庞更多了几分冷峻和沉稳,眼神锐利如鹰,顾盼之间自有威势,与当年离村时的青涩模样已是天壤之别。
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精神抖擞的亲兵,虽未张旗,但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和肃杀的气质,已然表明了身份。
“吁——”苏锐在村口勒住马缰,黑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随即稳稳停住。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感。
“锐哥儿!”
“苏校尉!”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欢呼声、问候声此起彼伏。许多看着苏锐长大的老人激动得抹着眼角。
苏锐看着眼前熟悉又带着新貌的村庄,看着那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庞,冷硬的嘴角终于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他抱拳,向四周团团一礼,声音洪亮:“各位叔伯乡亲,苏锐回来了!”
“好!好小子!真有出息!”李老伯挤上前,用力拍着苏锐的胳膊,老泪纵横,“给咱们桃源村长脸了!”
铁牛一个箭步冲过来,本想如往常一样给他肩膀一拳,手举到半空,看着苏锐那身笔挺的军服和周身凛然的气势,动作不由得顿了顿,转而挠了挠自己的头,嘿嘿笑道:“锐哥!哦不,苏校尉!你可算回来了!大伙儿都想死你了!”
苏锐笑着,主动伸手重重拍了拍铁牛结实的肩膀,力道依旧:“铁牛,听说你把民兵队带得不错,前些日子流寇来犯,你们应对得很好。”他目光扫过铁牛身后那些挺直腰板的年轻民兵,眼中带着赞许。
“那都是锐哥你教得好!”铁牛和其他民兵顿时胸膛挺得更高了。
这时,苏工和赵梅也闻讯赶来了。赵梅远远看到儿子,眼圈立刻就红了,拨开人群快步走来:“锐儿!”
“娘!”苏锐迎上前,看着母亲红润了许多的面庞和眼底的泪光,心头一热。
赵梅拉着儿子的手,上下打量,想摸摸他的脸,又怕弄皱了他的军服,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好,好,黑了,也壮实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苏工站在妻子身后,看着高大英武、已然脱胎换骨的儿子,一向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和自豪。他走上前,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力握了握儿子的手臂,重重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爹,娘,我回来了。”苏锐看着父母,声音有些低沉,却充满了力量。
“回来就好,家里都备好了你爱吃的。”苏工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在村民们的簇拥下,苏锐和家人一起往家走。沿途,不断有村民热情地打招呼,孩子们则好奇又崇拜地跟在他身后,模仿着他走路的姿势。
“锐哥,边关打仗是不是特别凶险?”
“苏校尉,你杀了多少敌人?”
“锐哥哥,你的马真威风!”
苏锐耐心地回应着,语气虽依旧简洁,却不再像从前那般冷硬。有孩子大着胆子想摸一摸他腰间的佩刀,被他身旁的亲兵拦住,苏锐却摆了摆手,蹲下身,将佩刀连鞘取下,递给那孩子看,温声道:“小心,别伤着手。”
回到家,院子还是那个院子,枣树更高大了,石桌石凳依旧,却处处透着温馨富足的气息。桌上早已摆满了赵梅精心准备的菜肴,都是苏锐离家前最爱吃的。
卸下戎装,换上家常的布衣,苏锐身上那股逼人的锐气稍稍收敛,但挺拔的坐姿和沉稳的气度,依旧彰显着他与往日的不同。
饭桌上,赵梅不停地给儿子夹菜,询问着边关的衣食住行。苏工则更关心军中的情况和儿子的前程。
“听说……靖王府那边,萧煜和你妹妹去过了?”苏工斟酌着问道。
苏锐夹菜的手顿了顿,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嗯。萧煜来信说了。王爷……已经应允。”他没有多说,但紧抿的唇角微微放松的弧度,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好,好!”赵梅喜上眉梢,“我就知道,我儿子这么出息,郡主又是个好姑娘,准能成!”
苏工也欣慰地点点头:“既然定了,就好好待人家。郡主金枝玉叶,肯等你,是你的福气。”
“我知道。”苏锐简短应道,耳根却微微有些发红。
饭后,苏锐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在村里漫步。他去看了一眼由他当年一手组建、如今已颇具规模的民兵队操练,指点了几个动作;去看了父亲主持修建的新水渠和梯田;去看了母亲经营得红红火火的美食工坊……
夜幕降临,桃源村灯火点点,比以往更加明亮、安宁。苏锐站在自家院中,望着这片他拼死守护、也承载着他所有牵挂的土地,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归属感和责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