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北没有理会他的情绪，只是平静地抛出一个名字：“戴天德。”
戴天德，龙飞宇父亲龙蝰最信任的副手之一，负责情报和外围联络，地位极高，甚至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辈人物。在那次灾难性的交易后，此人便如同人间蒸发，再无踪迹。
“你提他干什么？”王强的声音绷紧了，死死盯着韩北。他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信。
“出卖你父亲藏匿地点，向对家提供精准情报，导致龙家核心被一网打尽的人，就是他。”
韩北的话语清晰冰冷，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王强的心上，“他也是导致你龙家覆灭的直接元凶之一。”
虽然早有猜测，但从韩北口中得到如此确凿的指认，王强的呼吸还是猛地一窒，胸口剧烈起伏，牵扯着伤口一阵刺痛。
他猛地喘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证据呢？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韩北避开了这个问题，指尖再次点了点那个文件袋，“重要的是，他现在活得很好，换了个身份，藏在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
王强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文件袋。
“所以，”王强缓缓抬起头，看着韩北：“你救我出来，是因为我知道戴天德的长相？龙家核心层以外，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真容，他甚至很少留下清晰的照片。而你……需要我，去帮你把他找出来？”
“指认。”韩北纠正了他的用词，“我需要你，在必要的时刻，百分之百确定地指认出他。”
王强嗤笑一声：“指认？韩北，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找一个叛徒？替我们龙家清理门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他根本不信韩北会为了龙家的仇如此大动干戈。
韩北沉默地看着他，几秒后，才缓缓开口， “因为他同样也出卖了我。”
王强愣了一下。
韩北继续说道：“半年前，我在东南亚的一条重要线路被精准截断，损失惨重，差点折在那里。事后查证，泄露情报和行动路线的人，经过层层线索追溯，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源头——戴天德。他不仅拿了你父亲的人头当投名状，还在继续用他掌握的秘密，向各方兜售情报，其中，包括我的。”
王强彻底明白了。
原来不只是家仇，还有韩北自己的利益和……险些丧命的私怨。戴天德这个老狐狸，竟然胆大包天到连韩耀庭的儿子都敢出卖！
“他要我的命，我自然要他的。”韩北说出了最终目的。
“但他很狡猾，隐藏得极深，轻易不会露面。我查到他在国内，而且今天晚上会去天使拍卖会。”
“天使拍卖会？”王强挑眉，“这老狐狸倒挺会享受。那种地方，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出现？”
“他看上了一件东西，一件他以为能帮他彻底洗白过去、甚至换取更大筹码的东西。”
韩北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掌控一切的冷意，“我确保了他一定能收到风声，并且相信只有在那里才能安全到手。”
王强明白了：“饵是你下的。你逼他出来。”
“可以这么理解。”韩北承认，“你的任务很简单：跟我进去，确认是他。百分之百确认。不需要你动手，只需要你一个信号。”
“确认之后呢？”王强追问，“你打算在那种地方动手？动静会不会太大了点？”
“你只需要做好你分内的事，其他的，石川会处理。”
王强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韩北的手段，也知道韩北既然布了这个局，必然有后续的安排。他可不是个冲动热血的人。
“好。”他最终吐出一个字，顿了顿，看向韩北，“给我弄把合手的家伙。以防万一。你知道，我不习惯完全把命交到别人手里，即使那个人是你，‘老板’。”
韩北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与他对视片刻，最终，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你休息一下，我们晚上出发，”
确认他没有问题，韩北没再理他，转身上了楼。
傍晚
王强打开门，已经换上了一套石川准备的更为合体且质料上乘的深色西装，领带依旧系得有些松散，但那股子混不吝的气息被稍微压下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藏在慵懒下的危险感。
他胸口的伤似乎处理过了，行动间看不出太大异样。
石川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个微型耳麦。
王强接过，熟练地塞进耳朵，试了试音：“喂喂，老板听得到吗？over。”语气里带着点戏谑。
耳麦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旁边的石川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王强撇撇嘴，自觉无趣。
石川取出一个扁平的黑色金属盒，递了过来。
王强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把紧凑型手枪，保养得极好，旁边是配套的消音器和两个备用弹匣。正是他惯用的型号。
他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枪械。
韩北从楼上下来，他也换了一身衣服，自己明明和他差不多的款式样式，为啥他穿起来感觉更加好看呢？
韩北目光扫过王强，没说什么，径直向外走去。
王强立刻收敛神色，戴上墨镜，收好装备，快步跟上，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天使拍卖行位于市中心最顶级的商圈，独占一栋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
天使拍卖行的专属通道已然开启，入口处站立的并非普通保安，而是气息更为精悍的内部安保人员，他们沉默地核查过韩北车队的身份后，恭敬放行。
这里是韩家的产业，韩北自然享有特权。通过专用电梯他们直达三楼的包厢层。
包厢位于三楼最佳视角，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正对楼下拍卖大厅，可以将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而外面的人却无法窥视包厢内分毫。室内装修极尽奢华，却又隔音静谧，仿佛与楼下那个即将开始的名利场处于两个世界。
侍者送上饮品后悄无声息地退下。
韩北站在玻璃幕墙前，目光沉静地扫视着楼下逐渐入座的人群。那些非富即贵的身影，在他眼中似乎与寻常物件无异。
王强则没那么安分。他先是仔细检查了包厢的各个角落，确认没有不该有的东西，然后才走到韩北侧后方，同样望向楼下。他的目光如同猎鹰，在人群中快速筛选、辨认。
“人不少啊，够那老狐狸藏的了。”王强压低声音，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老板，你确定那饵够香？别让我们白跑一趟。”
韩北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楼下。王强撇撇嘴，想起他听不见，只得也专注起来，目光如炬，一寸寸地扫过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拍卖会即将开始，重要人物陆续入场，但王强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韩北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楼下刚刚入场的一道身影上。
韩北的呼吸仿佛停滞了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