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信信!上位者利用联姻关系绑定占据重要位置的人。赵高的话……感觉是把章邯列入自己的三族。>
<章邯就是推己及人!他识人不清!!咱们太宗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
<太宗就算放过章邯,那也一定不会重用他!反而更多的可能会因为他手底下的兵,从而想办法卸他的权。>
<你们都是看这方面的吗?那时候就李牧的那件事,我以为那种时候将领盲目忠君是常态来着。>
<啊?是这么回事吗?>
天幕下的章邯面色复杂。
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世间能够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做的人何其稀少?
多数人都是迷迷糊糊、混混沌沌,在大势里过完一生。
他叹气。
然后被屠睢一巴掌拍脑门上。
章邯被屠睢那一巴掌拍得一个趔趄,脑门嗡嗡作响,那点悲春伤秋的复杂心绪瞬间被拍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地看着眼前这位煞气腾腾的上司。
“屠将军!轻点!脑子要拍傻了!”章邯抱怨道,但脚下却不敢怠慢,认命地开始活动手脚,准备那要命的二十公里越野。
屠睢抱着胳膊,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他,明显是对天幕上的章邯有了意见:
“傻了正好!省的整天想些有的没的!老子带兵,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读书多、心思重的!仗打不明白,歪心思一堆!给我跑!跑不完今天没饭吃!”
高强度的训练需要足够的粮食,军队中一般只有一些将领级别的,或者亲卫才会有每天超高度的体能训练。
在大秦这样能够靠军功跨越阶级的国家(至少现在是),将领之子或者弟子那都是要被疯狂操练的。
要不然呢?大秦又不讲世袭制!
不好好努力直接被底层的士兵拉下来吗?
屠荬大汗淋漓的还在训练,但也不妨碍他眼神怜悯,口型上说:章大哥加油,我精神上支持你!
说完又赶紧埋头苦练,生怕被他爹注意到也加练二十公里。
其实,现在他们这一批人已经被默认为百越的领兵之人,等到大秦的军需之类的准备好了,那就能直接打过去了。
到时候就再也不用眼馋天幕上的一年三熟了!!
‘迷糊就迷糊吧!’章邯一边跑一边想,‘既然想不明白那么多大道理,那就先做好眼前的事!训练!杀敌!立功!打下百越!’
‘到时候,天幕上说的那些糟心事,或许就都不会发生了!我章邯,也能跟着沾光,混个吃饱穿暖,说不定还能名留青史呢!’
……
嬴政现在思索的不是十九会怎么对章邯,他一个臣子还不够格帝王思虑。嬴政思索的事十九会怎么对他的兄弟。
虽然知道胡亥一定会被十九处理掉,但是怎么处理也是有区别的。
大秦的刑法那可是十八般武艺各显神通。
十九和他是亲兄弟,亲兄弟之间非禅位继承总归是要让人说闲话。
——对十九的名声不好。
名声不好就意味着帝王的威严受到了损害。就算是他嬴政,那也是在大权在握的时候才开始表露出杀性的。
他嬴政一开始那就是明君模板!
对此,嬴炎的回答是:“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历史不会因为明君做了一件昏聩的事就叫他昏君,同样也不会因为昏君做了一件英明的事就叫他明君。”
“历史的判断从来都是综合评估的。”
“如果察觉到一件事做错了,那就用十件、五十件、一百件对的事抵销不就好了。”
如果做不了那些事赎罪,那冥冥之间自然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当然,最后一句吞肚子里没说出来。
嬴政侧目。
这番话里的冷静甚至冷酷,超出了他对这个年龄少年的认知,更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看透世事起伏的统治者的思维。
(嬴渠梁:不用谢。)
没有纠结于一时名声的得失,而是直指历史的本质——功过成败,最终由整体的功业来定论。
“用百件对的事,抵消一件错事……”嬴政缓缓重复了一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你这口气,倒是不小。可知做成一件事之难?何况百件?”
嬴炎迎上父亲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正因为难,才更要去做。儿臣若因惧怕污名而束手束脚,因顾及兄弟虚名而放任蠹虫,那才是真正的因小失大,辜负了父皇的期望,也辜负了这天下。”
况且,嬴炎目光直直的看着嬴政,没有丝毫避让——
“若我能缔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让万民安居,四海宾服,那么后世提起此事,或许只会将其视为盛世开启前一段不得已的小小插曲。”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史官欲言又止。
虽然但是,史书的作用之一,甚至是在现在的人看来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防止帝王犯错来着……
毕竟帝王什么都不缺。唯一不能由他们做主的,那就是身后名了。
史官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虽然细微,却未能逃过嬴政和嬴炎的眼睛。
就算是有史官存在感低这个bug也不行,毕竟现在他们讨论的是关于历史的。自然要格外关注史官。
嬴政的目光淡淡扫过那位负责记录言行的史官,并未言语,但无形的压力已然让史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是握笔的手微微颤抖,不知该如何落笔记录太子这番……堪称“离经叛道”的帝王术言论。
嬴炎却反而笑了:“有何见解,但说无妨。记录君王言行,匡正得失,本是你的职责所在。”
史官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表态的时候了,他斟酌着词语,小心翼翼地说道:
“太子殿下……宏图大志,非常人所能及。然……然史笔之所以能警醒后人,正在于其记录之‘真’。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