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的声音在山顶停车场回荡。
“把这GtR的引擎盖，给生吃了！”
死寂。
一秒钟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吼和尖叫。
“我操！王少牛逼！”
“玩这么大？生吃引擎盖？”
“哈哈哈，这小子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惹谁不好惹王少！”
口哨声，起哄声，混杂着手机摄像头的闪光灯，全部聚焦在莫盖身上。
龙哥的脸还是猪肝色，他缩在座位里，双手捂着脸。
莫盖站在原地，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
“黄毛，记上。”王昊居高临下地看着莫盖，声音里的傲慢不加掩饰，“我跟他赌，就赌他连我的尾灯都看不见！”
负责报名的黄毛青年搓了搓手，脸上是职业性的假笑。
“王少，这……”他拿起笔，又放下，面露难色，“这盘口没法开啊。”
王昊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黄毛指了指周围的人，摊开手：“你押那辆五菱输，没问题。可也得有人押他赢，这盘才能转起来啊。现在……全场有一个人觉得那破面包能赢吗？”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又是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押五菱赢？我他妈还不如把钱扔许愿池里！”
“谁押谁傻逼，这跟直接送钱给王少有什么区别？”
“除非藤原拓海本人来了，不，就算他来了，开这玩意儿也得跪！”
王昊听着周围的吹捧，得意地扬起下巴，用鼻孔对着莫盖：“听见没？废物。你就是个笑话。”
莫盖没有理他。
他对着黄毛，平静地开口：“我压我自己。”
四个字，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油锅。
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白痴的表情看着莫盖。
连黄毛都愣住了，他掏了掏耳朵，确认自己没听错。
“哥们儿，你……你说啥？”
“我压我自己赢。”莫盖重复了一遍，然后掏出了他的手机。
“嘀——”
一声轻响。
黄毛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
【收款到账：1000元。】
黄毛看着这个数字，又抬头看看莫盖，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他以为莫盖再怎么也会压个几万块撑撑场面。
一千块？
这是来搞笑的吗？
“就……就一千？”黄毛忍不住问。
“嗯。”莫盖收起手机，揣进兜里。
那是他银行卡里最后的钱，付完，卡里只剩下几块钱的零头。
这下，连王昊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更加夸张的大笑。
“哈哈哈哈！一千块！莫盖，你他妈真是穷得叮当响啊！拿一千块钱就想跟我赌？你这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他身后的跟班们也笑得前仰后合。
“一千块，还不够王少一脚油钱呢！”
“估计是把他这个月的生活费都拿出来了吧？可怜啊！”
莫盖对这些嘲讽置若罔闻，他只是看着黄毛。
黄毛也是个老江湖了，他很快回过神来。
他拿起桌上的计算器，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按着。
周围的人都伸长了脖子。
“王少那边，光他自己就下了二万的底，还有他那帮兄弟，加起来差不多三万了。”
“五十万对一千块……这赔率怎么算？”
黄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王昊，表情有点古怪。
“王少，算出来了。”
“说。”
黄毛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按照现在的盘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五菱赢了，赔率是……一比三十！”
一比三十！
莫盖那一千块，能变成三万！
人群中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
这赔率不算低了。
王昊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侮辱性的词汇，脸色一沉。
“一比三十？”他冷笑一声，“你觉得他配吗？”
他二话不说，从旁边一个跟班手里拿过一个背包，拉开拉链，“哗啦”一声，将里面一捆捆的红钞全都倒在了桌子上。
桌子被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里是十万现金！”王昊用手拍了拍钱堆，动作嚣张至极，“加上之前的，我一共压十二万！”
黄毛的眼睛都直了。
周围的人群也彻底疯了。
“操！王少这是要玩死他啊！”
王昊指着莫盖，冲着黄毛吼道：“赔率太低了！看着恶心！”
“给我把赔率拉上去！”
“拉到一比一百！”
“我要让他输得连底裤都不剩！”
一比一百！
这四个字像一颗炸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整个停车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王昊的疯狂给镇住了。
一比一百的赔率，这是什么概念？
这已经不是赌博了。
这是赤裸裸的、当着所有人面的羞辱！
黄毛拿笔的手在抖。
他做这行这么久，盘龙山开了这么多盘口，别说一比一百，连一比五十的赔率都没见过。
“王……王少……”他的声音都变了调，“一比一百……这不合规矩……万一……”
“没有万一！”王昊粗暴地打断他“他那破面包要是能赢，他那一千块，就能拿走十万块！”
“敢不敢开！”王昊的眼睛死死盯着黄毛。
黄毛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看向莫盖，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恐惧，一丝退缩。
没有。
莫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黄毛咬了咬牙。
他拿起笔，在登记表上重重地写下了一行字。
【盘口：王昊GtR VS 莫盖五菱宏光S】
【赔率：1:130】
字迹因为用力，几乎要划破纸张。
“盘口已开！封盘！”黄毛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人群爆发出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欢呼。
所有人都用一种怜悯、嘲弄、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莫盖。
在他们眼里，这个人，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王昊走到莫盖面前，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比赛结束，记得跪下来，学狗叫。”
说完，他大笑着转身，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向他的蓝色GtR。
莫盖没有动。
他只是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了那辆停在角落里的五菱宏光。
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的龙哥看着莫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莫盖没有看他，只是把手放在了方向盘上。
然后，他拧动了车钥匙。
“嗡——轰！！！”
那独特的、混合着电流蜂鸣和野兽咆哮的声浪，再次炸响。
这一次，声音比在修车行时更加狂暴。
整个山顶的喧嚣，都被这声轰鸣，压了下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