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车内因陆父警告而带来的沉重寂静。U盘拿到了,但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多重加密,自毁程序!这更加印证了沈建明藏匿之物的重要性,也像是一道无形的倒计时,悬在了他们头顶。
陆司辰立刻回复江屿,指令清晰而冷静:
【陆司辰】:优先保证数据安全,尝试在隔离环境中破解。如有必要,寻找外部专家,但必须绝对可靠,信息严格控制在最小范围。】
放下手机,车内重新被一种压抑的紧迫感笼罩。父亲关于“钥匙”和“守护者”的警告言犹在耳,而那个可能藏着线索或禁忌本身的U盘,此刻正躺在江屿手中,与时间和技术赛跑。
林微漾看着陆司辰紧绷的侧脸,能感受到他内心正在进行的激烈权衡。一边是父亲严厉的警告,要求他们远离;另一边是已经无法抽身的漩涡,以及那个可能藏着答案或更大危险的U盘。
“你……还要继续吗?”她轻声问,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司辰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过头,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城市模糊的天际线。那双总是映着理性光芒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思绪。
“我爸的警告,是基于保护。”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他害怕我们重蹈覆辙,害怕‘钥匙’的力量被释放。”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重新聚焦,变得锐利而坚定:“但现在,‘守护者’已经找上门。逃避和 ignorance(无知)并不能保证安全。只有弄清楚‘钥匙’究竟是什么,‘守护者’到底想用它做什么,我们才能真正评估风险,制定有效的防御策略,甚至……找到反制的手段。”
他的逻辑清晰而冷酷,将父子温情放在一边,纯粹从生存和博弈的角度进行分析。他知道,在面对“守护者”这样的对手时,任何一丝侥幸或退缩,都可能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我明白了。”林微漾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既然他做出了决定,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
陆司辰发动汽车,驶离了看守所区域。他没有开往学校或安全屋,而是朝着城市另一个方向驶去。
“我们去哪里?”林微漾问。
“找一个地方,等江屿的消息,同时……”陆司辰目视前方,“我们需要重新规划。对手的层级已经改变,我们之前的策略需要全面升级。”
他开车来到了一处位于大学城边缘、由老旧厂房改造的创意园区。园区里很安静,多是些设计工作室和小型科技公司。陆司辰将车停在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小楼前,带着林微漾走了进去。
小楼内部别有洞天,一层看起来像个普通的电子元件仓库,但陆司辰在墙壁某个不起眼的位置按了一下,一个隐蔽的电梯门悄无声息地滑开。电梯下行,来到一个位于地下的、充满科技感的宽敞空间。
这里显然是陆司辰真正的“大本营”。数块大屏幕占据了一整面墙,显示着各种复杂的数据流和监控画面;高性能计算机服务器群发出低沉的嗡鸣;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休息区和物资储备。
“这里是……”林微漾惊讶地环顾四周。
“一个备用的数据处理中心。”陆司辰简单解释了一句,便径直走到主控台前,开始快速操作起来,“我需要重新构建威胁模型,整合现有所有信息。”
他将父亲提供的关于“守护者”和“钥匙”的信息、沈建明的供词、Evans的警告以及所有相关的网络痕迹,全部输入到一个新建的模型中。大屏幕上,无数线条和节点开始飞速连接、计算,构建出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关联图谱。
林微漾站在他身后,看着屏幕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符号和不断跳动的概率数值,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科幻电影的场景中。这就是陆司辰的世界,一个用数据和逻辑构建起来,用以理解和对抗现实威胁的世界。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和高速运算中悄然流逝。几个小时过去了,江屿那边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只是反复确认U盘的加密级别极高,自毁机制敏感,破解需要时间和运气。
陆司辰面前的威胁模型则逐渐勾勒出“守护者”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跨国界的、拥有强大资源和影响力的影子联盟,其核心动机是控制和封锁他们认为的“危险知识”,行动模式兼具高度组织性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酷。
突然,主控台发出了一声轻微但尖锐的警报声!一块屏幕上代表网络监控的界面变成了红色,显示检测到针对他们数个加密节点的、极其隐蔽且高超的反向追踪和数据渗透尝试!
“他们找到这里了?”林微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陆司辰眼神一凛,双手在键盘上飞舞,速度快得带出了残影。他一边部署着更复杂的干扰和伪装协议,抵抗着对方的入侵,一边冷声道:“不是定位,是试探。他们在扫描所有可能与‘普罗米修斯’及Evans相关的信息节点。我们之前的活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屏幕上的攻防战在无声中激烈进行,红色的警告区域时而扩大,时而被压制。林微漾屏住呼吸,看着陆司辰冷静而精准地操作,仿佛一位在数字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将军。
十几分钟后,入侵的迹象终于被彻底清除,系统恢复了稳定。
陆司辰靠在椅背上,轻轻吐出一口气,额角有细微的汗珠。他看向林微漾,眼神凝重:“他们的技术实力很强。这里不能久留了,我们需要再次转移。”
就在这时,他的加密手机终于响起了期待已久的提示音——是江屿!
陆司辰立刻接通,并按下了免提。
“老陆!搞定了!第一层破解了!”江屿的声音带着兴奋和疲惫,“妈的,这玩意儿真不是人解的!不过里面的东西……有点奇怪。”
“是什么?”陆司辰问。
“不是参数,也不是项目数据。”江屿的语气带着疑惑,“是一份……经过加密的私人实验日志片段,署名是……A. Evans。日志里提到了他的一些理论验证尝试,但关键部分都被涂黑了。唯一能看清的、反复出现的一个词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辨认:“……‘观测者效应’?后面还跟着一个坐标?好像是……某个天文台的坐标?”
观测者效应?坐标?
这似乎与父亲提到的“量子态”和“微观干预”隐隐对应,但“观测者效应”是量子力学中的一个基本概念,与“钥匙”有何关联?Evans留下这个坐标又是什么意思?
陆司辰的眉头紧紧锁起,他快速在电脑上调出电子地图,输入了江屿报出的坐标。
地图迅速定位——坐标指向的,是位于国境线西部、人迹罕至的帕米尔高原上的一个早已废弃多年的、冷战时期修建的无线电天文观测站!
为什么是那里?
就在陆司辰和林微漾盯着地图上那个孤零零的坐标点,试图理解其含义时,地下空间的主电源突然“啪”地一声,彻底熄灭!所有的屏幕瞬间黑屏,服务器的嗡鸣声戛然而止,只有应急灯发出惨淡的绿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鬼域。
一片死寂的黑暗中,通风管道里,传来了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