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交错的秘密
回到空旷冷清的校外公寓，陆司辰并没有开灯。他径直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深夜的霓虹。父亲那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像一块投入静湖的巨石，在他惯于理性分析的大脑里掀起了混乱的波澜。
“事故”……航天局……理念冲突……
这些词语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与他记忆中母亲那张永远冷静、追求极致效率和掌控的面容交织在一起，却拼凑不出一个合理的图像。他一直以为母亲的性格源于天生，或是后天精英教育塑造的产物，从未想过可能与某段被尘封的创伤有关。
那个自称父亲的男人，话语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是真心想要弥补，还是另有所图？
陆司辰感到一种罕见的烦躁。他习惯于处理有明确数据和逻辑的问题，而此刻面对的，是复杂难辨的人性和扑朔迷离的过去。
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指尖悬在林微漾的名字上方。他想起她今晚在母亲面前表现出的坚韧和洞察力，想起她温柔而坚定的眼神。或许……她能提供一些不同的视角？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便收回了手。她刚刚经历了一场硬仗，卸下了部分重担，他不能再将自家这团更混乱的迷雾抛给她，让她刚刚晴朗的天空再次蒙上阴影。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林微漾发来的信息。
「睡了吗？刚才……谢谢你。还有，晚安。」后面跟了一个可爱的兔子抱着月亮的表情。
简单的文字和表情，却像一道微光，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些许阴霾。他能想象出她发出这条信息时，脸上带着的浅浅笑意和或许还未完全散去的羞涩。
他冰冷的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快速回复：
「还没。不用谢。晚安。」
他盯着屏幕，犹豫了片刻，又追加了一句：
「明天早上，想喝豆浆吗？我去买。」
他想用一种最寻常的方式，确认今晚的一切没有改变什么，他们之间刚刚确立的关系，依旧稳固而温暖。
「好呀！要甜的！」林微漾几乎秒回，后面跟了一个开心转圈的表情。
看着那个活泼的表情包，陆司辰仿佛能听到她轻快的声音，心头那团关于父亲和过去的乱麻，似乎也暂时被搁置到了一边。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第二天清晨，当陆司辰提着温热的豆浆和林微漾喜欢的奶黄包等在宿舍楼下时，他看到她和苏念一起走出来。
林微漾看到他，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快步走过来。而苏念则挤眉弄眼地冲她笑了笑，很识趣地先走开了。
“给你的。”陆司辰将早餐递过去，目光落在她脸上。气色比昨晚好了很多，眼神清亮，看来休息得不错。
“谢谢！”林微漾接过，感受着袋子传来的温度，心里甜丝丝的。两人并肩走向教学楼，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带着初秋的暖意。
走着走着，林微漾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一丝分享趣闻的轻松：“对了，陆司辰，昨天我回来之后，苏念跟我说了个挺巧合的事。”
“嗯？”陆司辰侧头看她。
“她说她爸爸以前也是在航天系统工作的，好像还参与过不少重要项目呢。”林微漾吸了一口豆浆，继续说道，“不过她说她爸后来因为身体原因，很早就调离一线岗位了，还挺可惜的。好像就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具体哪年她也记不清了……”
航天系统？
陆司辰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这个关键词像一道闪电，瞬间劈中了他脑海中某个刚刚被触动的区域。父亲昨晚提到的“航天局事故”，苏念父亲“因身体原因调离一线”……这两者之间，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仅仅是巧合吗？
他不动声色地问：“她有没有提过，她父亲具体是哪个单位的？或者因为什么身体原因？”
林微漾摇了摇头：“没有诶，她就是说了一下，感叹时间过得快。怎么了？”她察觉到陆司辰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过于关注。
“没什么。”陆司辰迅速收敛了情绪，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只是觉得，圈子好像很小。”
他心中却已翻江倒海。如果苏念的父亲当年也身处那个环境，那么他是否知道一些关于那场“事故”的内情？这或许是一条意外的、可以验证父亲说法的线索。
他将这个发现深深埋进心底，没有对林微漾透露分毫。他不想让她卷得更深，尤其是在她对自家的事情还心有余悸的时候。
整个上午的课，陆司辰都有些心不在焉。他表面上依旧坐得笔直，听着讲台上的教授授课，但脑海里却在飞速运转，试图将父亲的话语、母亲异常的性格、苏念无意中透露的信息，以及那个年代航天领域可能发生过的、未被公开报道的事故，串联成一个合理的推测。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而信息的来源，除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父亲，或许……还可以从苏念那里旁敲侧击？
但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丝不适。利用林微漾的朋友去探查自己家族的隐秘，这并非光明正大的行为。
下课铃响，林微漾收拾好书本站起身，看向他，眼中带着关切：“陆司辰，你没事吧？感觉你今天上午好像……有点走神？”
陆司辰回过神，对上她清澈的目光，心中那点利用苏念的念头瞬间消散。他不能这么做。
“没事。”他站起身，接过她手里一部分书本，“只是在想一个项目上的问题。”
他决定，先独自面对这团突然出现的迷雾。
然而，就在他暗自做出决定时，手机再次震动。他拿出来一看，是那个海外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内容言简意赅，却让他瞳孔骤缩：
「司辰，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但关于你母亲和那次事故，有一个人或许可以证明我的话。他姓苏，曾经是你母亲在项目组最亲密的同事，后来因伤提前离职。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可以试着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