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峰对身后的弟兄下令:“打扫战场,把能用的弹药都收了,救人清点物资!小崔去带人把卡车开过来!”
“是!”
崔天带着几个人跑去开车,陈铁峰转身走向闷罐车厢,就见李红英已经带人撬开了车门。
铁皮门被拉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汗味、霉味和血腥味的寒气涌了出来。
车厢里的百姓之前都拼命的在砸门想要获救,可真当门被打开了,他们反而又害怕了。
有人颤抖着问:“你们……是来救俺们的?”
“是!我们是纪家军!专门来救你们的!”
李红英站直身子,对门口的一名妇女伸出手。
“来,鬼子都被歼灭了,别怕!”
话音落下,门口那名年轻女人愣愣地就着李红英的手下车,视线缓缓环视了一圈,发现日军真的全部都被击毙了,她的眼泪唰地滑下来,双腿一软就坐在雪地里失声痛哭。
李红英看着她满身青青紫紫的伤痕还有破烂不堪的衣服,嘴唇微微颤抖着别过头眨掉眼中的眼泪,回过身将她从雪地里搀扶起来轻声安慰。
“别怕,你安全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李红英对她的人道:“快,上车将人都扶下来!”
她也发现车上的人冻了这么久状态都不太好,很多人恐怕已经没办法自己下车了。
士兵跳上车,将无法行动的人一个个搀扶下来。
随着人从车厢里撤出来,李红英发现有个身影紧靠着车厢深处的车壁,一动不动。
她皱了皱眉跳上车靠近,这才发现那人穿的灰布衫早被撕得稀烂。
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全是青紫的鞭伤、烫伤,旧伤叠着新伤,伤口层层叠叠。
一双手没有一根手指是完好的,指甲全部被拔掉,血肉模糊。
他脸的上肿得老高,双眼肿胀,李红英甚至看不出他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要不是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说他已经死了都有人相信。
“喂?能听见吗?”
李红英又拍了拍他。
许久,这人用力吸了口气,肿胀的眼睛努力掀开一条缝看向李红英。
“同志……” 他声音嘶哑几乎听不到,“你们是……抗联的哪一路?”
李红英心口一抖,靠近了些回道:“我们不是抗联的人,是纪家军。”
“纪家军?”
那人愣了,肿起来的额头挤出几道纹路。
他在辽西待了三年,只知道抗联的杨司令、周司令,没听过纪家军的名头。
不过不管是什么军,左右他们都是抗日的人,这就足够了。
他有气无力地咳了两声,努力抬手搭在李红英的胳膊上。
“同志,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上抗联的杨司令?我有重要情报要报……”
李红英见他几乎快要昏厥却还咬着牙硬撑着,赶紧点头。
“要联系什么人都可以,我先让人带你离开!”
她回头喊人:“快去叫陈参谋!这有位同志急需救治!”
陈铁峰已经到了车厢门口,正好听到李红英喊他。
“怎么回事?”
李红英连忙看向他:“陈参谋,这同志受了重伤,还说有重要情报要报给抗联,你看看怎么处理?”
陈铁峰跳上车厢看到那人的状态,心里一沉。
这伤看着至少有半个月了,想来被鬼子关押时没少遭罪。
手指轻轻搭在那人的手腕上。
脉搏细得像游丝,却还在微弱地跳着。
他眉头紧蹙直接将人抱起来。
那人瘦得一把骨头,轻飘飘地几乎没有重量。
陈铁峰抱着他跳下车厢,大步往开过来的卡车上赶过去。
“让老弱妇孺排队,待会儿车到了就先上车!其他人加快清点物资速度,放弃粮食主要带金银财物离开!”
“是!”
在决定救下这车百姓时,纪平安就让人在摩天岭西侧山谷中安置了帐篷作为临时居所。
这些人都是华国人,可他们和李红英、王倍丰那些土匪不一样。
他们虽然是土匪,但这么多年做的事已经可以说明他们可信。
可这些人没经过时间的筛选。
不确定这些人中有没有吃够了苦头想要投敌的存在。
所以不能轻易让他们找到纪家军的据点位置,只能先安置在外面。
摩天岭西侧山谷背风处的落叶松林密得能挡住大半风雪,松林下的空地足够搭建帐篷也适合隐蔽。
先让这些人留在西侧山谷,想走的随意,想留的就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比如帮纪家军缝缝补补、修理一些物件来换取物资过冬。
过了一阵他们若还想留下,来年开春就让他们在这里建房子种地。
纪平安会让人教他们使用武器,人品过关的就吸纳进纪家军。
陈铁峰让崔天去西侧山谷安置好带回来的百姓,他则带着那名地下党先返回寨子。
身后两个士兵抬着简易担架跟上他的脚步。
担架上的地下党盖着羊毛毯,脸色几乎要和雪一样白了。
“知道司令在哪吗?” 陈铁峰随便叫住一名士兵询问。
士兵指了指寨子中央:“刚看见司令出来过,好像在看军需库的账本。”
陈铁峰点点头,“去帮我找下他,就说我带了个地下党回来在暂安窨,请他过来一趟。”
“是!”士兵敬了个礼转身跑走。
陈铁峰带着抬担架的士兵去了临时安置人员的地窖子。
“把他放在火塘边,离火近点。” 陈铁峰低声吩咐。
两名士兵将人小心放在火塘边取暖。
火塘的暖意漫过来,地下党冻得发白的嘴唇终于有了点血色,嘴唇翕张了两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
不过他的眼睛紧闭,也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梦呓。
纪平安掀开地窖帘子走进来,看了眼担架上的人。
脚步轻缓地绕到担架旁,目光扫过那人惨白的脸。
发现他肿胀的眼皮几乎把眼睛完全盖住,只有鼻翼偶尔微弱地翕动,证明人还吊着口气。
他看向陈铁峰,声音比平时沉了些:“这人什么情况?”
陈铁峰回道:“是盘道岭从闷罐车里救出来的。当时他缩在车厢角落,浑身是伤,断断续续地说‘要找杨司令’‘有紧急情报’,可没等说两句就昏了,一路上都没清醒。”
“杨司令?”
纪平安神色肃穆,低头看向担架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