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苍原城外染成一片肃杀的金红。
宇文破与傅擎苍各骑一匹高头战马,如同两尊煞神,分立大军左右两翼。
夏军终于摆出了堂堂正正的攻城阵列,不再是试探,而是决战的姿态。
数十辆沉重的投石车在牛马的嘶鸣中被缓缓推向前线,其后是扛着巨大撞木、云梯的工兵队伍,如同移动的森林。
再后方,是如山如岳的步兵方阵,他们手举厚重的盾牌,步伐整齐划一,每踏一步,便发出震天的怒吼:“杀!杀!杀!” 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撞击着苍原城的城墙。
在这钢铁洪流之后,是数层蓄势待发的铁骑,马蹄刨地,发出沉闷的雷音。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与风影弩车混合编队、数以万计的远程弓弩手。
他们随着大军整体推进,每前进一丈,死亡之箭的覆盖范围便向城内延伸一分!
数十辆风影弩车已完成填装,幽深的炮口闪烁着寒光。
而杀伤力最强的连弩火矢阵列则原地待命,如同蛰伏的火山,稳稳的立于雍国弓弩手射程以外,每个射手身旁都堆满了替换的箭匣,随时准备再次将苍原城化为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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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乘风立于高台边缘,白金色王袍在晚风中徐徐而动。
他平视着前方那座伤痕累累的孤城,语气平淡,却带着终结一切的冷漠:
“没时间,再跟你们玩下去了。”
他缓缓抬手,侍从立刻恭敬地呈上那张标志性的鎏金长弓。
呼延乘风极有耐心地,将一张卷好的纸签,仔细绑在特制的金色箭矢箭头之下。
他拉弓、瞄准、松弦,动作如行云流水,优雅而致命。
“咻——!”
金箭离弦,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流星赶月,穿越喧嚣的战场,无视所有障碍,精准无比地射向高高角楼上那道孤立的身影——谢云旗!
箭矢并非射向他身体,而是带着千钧之力,堪堪钉在他身侧的梁柱上,箭尾剧烈震颤!
谢云旗面不改色,伸手,稳稳握住了仍在嗡鸣的箭杆。
高台上,呼延乘风见状,竟转头对身旁面色惨白的阿莹笑道:“看,他接住了!”
阿莹袖中的手早已死死攥紧,指甲深陷掌心,渗出血丝。
这个可怕的夏国摄政王,行事诡异难以捉摸,她只觉得无比恐惧。
谢云旗解下箭上的纸签,展开,上面是呼延乘风那熟悉而凌厉的字迹:
“云旗,你若回,苍原城便有生路;你若不回,苍原城便是炼狱。”
谢云旗心猛地抬头,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高台上那个遥望他的身影,一股滔天怒火直冲头顶!
“呼延乘风——!” 他低吼一声,将手中纸签狠狠撕成碎片,扬手抛向风中,毫不眷恋。
下一刻,他抄起身旁的长弓,搭箭引弦,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他所有的愤怒与决绝,一箭射向高台!箭矢直指呼延乘风的眉心!
然而,呼延乘风竟不闪不避,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诡异的微笑,眼睁睁看着利箭袭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玄甲残影倏然而至,金属手套精准地凌空抓住了箭杆!
呼延乘风仿佛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缓缓转身,对着台下严阵以待的宇文破,无力地挥了挥衣袖,然后慢慢坐回他的王座。
宇文破接收到信号,眼中凶光爆射,高举战刀,声如洪钟:“全军——冲锋!!”
“呜——呜呜——!!!”
夏军进攻的号角如同地狱的丧钟,凄厉长鸣!
刹那间,城下喊杀声震天动地,黑色的潮水开始向苍原城疯狂涌动!
雍国防守的号角也随之响起!
“放箭!” 傅千书嘶声下令。
垛口处,弓弩手们奋力射击,箭雨倾泻而下!
然而,夏军前排步兵高举的盾牌紧密相连,形成一道移动的钢铁壁垒,箭矢撞击其上,发出密集的“哆哆”声,却难以穿透,大军依旧稳步向前,一丈、两丈、三丈!直逼护城河!
投石车在射程边缘停下。工兵们扛着厚重的木板,蓄势待发。
宇文破看准时机,再次怒吼:“长距弓弩手——放箭!”
战鼓雷动!
夏军后阵的远程弓弩手齐齐抛射,黑压压的箭矢如同蝗虫过境,带着死亡的尖啸,覆盖向城头!
“举盾!!” 谢云旗厉声大喝。
城楼守军迅速举起盾牌,组成龟甲阵防御。“铛铛铛铛!” 箭矢如冰雹般砸落,压得人抬不起头。
箭雨刚歇,投石车的轰鸣再起!
巨大的石块带着恐怖的风压,狠狠砸在城楼和盾阵上!巨石倒处,盾牌碎裂,骨断筋折的惨叫不绝于耳,瞬间清空一片守军!
而就在这远程压制的间隙,夏军工兵如同幽灵般,在护城河上迅速架起了数十道木板桥!
“攻城!!” 宇文破战刀前指,发出了总攻的命令!
鼓声愈发急促,如同催命符!
步兵如同决堤的洪水,踏过木板桥,嘶吼着涌向城门!
天空中是不断落下的巨石和箭雨,地面是汹涌的黑色人潮,瞬间形成一张天罗地网,疯狂摧残着早已不堪重负的苍原城!
“轰!轰!轰!” 巨大的撞木在号子声中,一下下猛烈撞击着城门,声音沉闷如雷,整个城墙都在颤抖!
与此同时,无数云梯如同毒蛇般架上垛口,骁勇的夏军步兵口衔利刃,如蚂蚁般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留守垛口的雍军拼死抵抗,刀剑碰撞声、临死惨叫声响成一片!
眼看城下敌军越聚越多,攀城的士兵如同附骨之疽,谢云旗知道时机已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着传令兵吼道:“火油罐!准备!”
旗语迅速打出!
刹那间,看似空虚的垛口后方,突然涌出比之前多出一倍的士兵!他们两人一组,抬着硕大的木桶,对准城下最密集的人群,狠狠砸了下去!
就在火油罐下坠至半空时——
“火箭!放!” 谢云旗的声音穿透喧嚣!
主城楼上,早已准备多时的谢天歌和数名神射手,眼神锐利如鹰,几乎在同一时间松开了弓弦!
数支缠绕着浸油布条、熊熊燃烧的火箭,如同精准的制导武器,划破昏暗的暮色,精准地射穿了正在下落的火油罐!
“轰——!!!”
剧烈的爆炸在半空和地面同时响起!
被点燃的火油如同愤怒的火龙,瞬间泼洒开来,在城下拥挤的夏军人群中爆燃!
凄厉的哀嚎瞬间压过了喊杀声,火焰如同有生命般在人群中跳跃、蔓延,引发巨大的混乱!
然而,夏军的攻势并未停止。
后续的铁骑已然压上,他们疯狂挥舞着带有铁刺的套马索,借助惊人的臂力和惯性,竟将沉重的索钩抛上了高高的垛口!
数十名精锐骑兵如同猿猴般,沿着绳索迅速向上攀爬!
谢天歌手中的弓弦几乎未曾停歇,箭无虚发,一个个试图登城的骑兵被她精准点杀,从半空坠落。
但敌人实在太多了!
天空中,夏军弓弩手持续不断的覆盖射击,更是让她和守军们险象环生。
高台上,呼延乘风冷漠地俯瞰着这片血腥炼狱,仿佛在欣赏一幅动态的壁画。
他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再多的奇谋诡计,在绝对的火力与兵力压制面前,也终将是徒劳。这是战争的……铁律。”
夜幕,终于彻底降临。
但战场并未陷入黑暗,反而被更耀眼的光芒照亮。
呼延乘风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他不再观望,轻轻抬了抬手,
“连弩火矢……”
一直沉默如山的连弩火矢阵营,闻令而动。
数千射手同时拉满弓弦,下一刻,无数燃烧的箭矢冲天而起,如同逆飞的流星火雨,瞬间照亮了整个天际,带着毁灭一切的优美弧线,向着已是一片火海的苍原城内,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