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的白天,姜熙瑶和顾北泽都往城里跑,一门心思置办结婚要用的物件。
等顾北泽从运输队借来的卡车开回大队时,车斗里堆得满满当当,看得满大队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凑到路边盯着看。
车刚停稳,顾北泽先跳下来,伸手把姜熙瑶稳稳牵下车。
有人忍不住凑上前,指着车斗里的东西咋舌:“哎呦北泽,你家这是拉的啥呀?那红布盖着的形状有些像缝纫机,和自行车。
这不就是三转一响嘛!旁边那软乎乎的,竟是十床新被子?”
姜熙瑶站在顾北泽身边,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声音清亮地答:“这些呀,三转一响是北泽给我的聘礼,沙发、陶瓷脸盆还有被子,都是我的嫁妆。”
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有人忍不住嘀咕:“我的天!三转一响啊!现在城里人家结婚,能凑齐一样两样就不错了,顾北泽竟全备齐了?”
还有人盯着那两床叠得整整齐齐崭新的被子,眼睛都直了:“这嫁妆也太厚实了!还有那沙发,看着就软和,咱们大队头回见这稀罕物!”
听着众人的惊叹,姜熙瑶笑着解释:“嫁妆里不少东西是我舅舅们和爸妈早早就准备的,他们总怕我在乡下吃苦,就多备了些。”
现在棉花是个稀缺货,有些人家的棉花都是慢慢攒着。
人群里的议论声更热了,有羡慕的,有夸赞的,还有人悄悄跟自家媳妇说:“瞧瞧人姜知青,不光人好,家里还这么疼她,北泽这小子,真是好福气!”
姜熙瑶听着众人的议论,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跟着顾北泽往院子走。
顾青山和顾家两兄弟早等在院子里了,车一停下就马上出来帮忙搬东西。
姜熙瑶在边上泡了几杯白糖水,等顾青山他们搬完一趟歇脚时,她赶紧把糖水递过去,语气透着客气:“几位哥,辛苦你们了,快喝点水歇歇。”
顾青山他们接过杯子,猛灌了一口,甜丝丝的糖水滑进喉咙,顿时解了乏,纷纷摆手:“嗨,说啥辛苦!都是自家人,帮衬是应该的。”
一旁的顾东海看着院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好东西。
亮闪闪的缝纫机、印着花纹的沙发、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被子,眼里满是羡慕。
这光景,别说村里,就是城里也少见,换谁看了能不眼红?
顾北泽来回搬了几趟重物,额头上满是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淌。
姜熙瑶赶紧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帕,踮着脚想给他擦汗。
顾北泽见状,立刻停下动作,特意微微低下头,配合着她的高度,让她能轻松擦到。
手帕蹭过额头时,带着点微凉的触感,顾北泽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
姜熙瑶端着水杯递过去,顾北泽却没动,只抬眼用眼神示意她喂。
她斜睨他一眼,压低声音嗔怪:“自己没手?没看见还有人在啊?”
话音刚落,一旁的顾西河立刻装瞎,干笑着打圆场:“哈哈哈,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着,干脆推着顾东海和顾青山往外走,识趣地把空间让出来。
被推出门的顾青山还满是困惑:原来北泽平时跟他媳妇是这么相处的?怎么跟别人家一点都不一样!
屋里,顾北泽依旧没接水杯,反倒往桌沿上斜靠了些,刻意放低姿态,等着她喂。
姜熙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是抬手将杯子凑到他唇边。
他喝完水,竟故意用舌尖轻轻舔了下唇角的水渍,目光却直勾勾锁着姜熙瑶,带着几分戏谑。
姜熙瑶被他这举动闹得脸颊瞬间爆红,连耳根都热了。
姜熙瑶脸颊滚烫,撂下句带着羞恼的“变态”,转身就落荒而逃,连脚步都透着慌乱。
身后,顾北泽望着她仓促跑开的背影,喉间溢出低低的笑,眼底满是藏不住的纵容。
姜熙瑶出来往许珍家走,才压下心头的燥热,开口问道:“珍珍,一会儿要不要跟我去县城?”
许珍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要去!当然要去!”
姜熙瑶弯唇笑了笑,补充道:“那正好,一会儿咱们跟顾北泽一起,坐他的车去。”
“是那个大卡车吗?!”许珍瞬间兴奋起来,声音都拔高了些,“我还从没坐过那种车呢!”
姜熙瑶笑着点头:“对呀,我想去烫个卷发,配我的旗袍。”
现在的烫发还是那种火钳烫。
“可以啊,你烫肯定很好看!”许珍立刻附和,满眼都是期待。
姜熙瑶弯唇,“你要不要也烫一个?”
许珍摆摆手,“我烫不合适,等我结婚了我也烫一个。”
所有家具都安置妥当后,姜熙瑶便喊上许珍,三人一同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顾北泽的卡车前排是一整块宽大的坐垫,副驾驶的位置刚好容得下两个姑娘并排坐。
车子一路颠簸到县城,顾北泽直接把她们送到了供销社旁的国营理发店门口。
自己则去运输队还车了。
理发店那是间不大的平房,里面摆着一把老式理发椅,正对面嵌着一面圆形镜子,墙面上用红漆刷着醒目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字。
见有人进来,理发师抬眼问道:“剪发?”
“烫发。”姜熙瑶走上前答道。
理发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身上的衣裳料子看着挺讲究,样式也时髦,便报了价:“两块。”
姜熙瑶爽快点头应下。
在那个日子还得精打细算的年代,烫发算是不小的开销,理发师特意多问一句,也是常情,毕竟不是谁家都舍得花这个钱。
理发师应了声,转身从墙角铁架上取下一排裹着棉布的火钳,先往炭火盆里添了几块煤,等火钳尖烧得泛出暗红,才用布擦了擦钳口。
他让姜熙瑶坐到那把漆皮有些磨损的理发椅上,围上洗得发白的布单,又用细齿梳把她的长发梳顺,动作利落得很。
许珍凑在旁边,眼睛瞪得溜圆,盯着理发师将火钳贴近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