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默的目光在苟富贵身上停留了不到三息,便已将其看了个通透。
魂力波动确实达到了魂境层次,但运转轨迹粗糙不堪,空有力量却无半分精妙可言。
而且此人眼神中充满了狂妄与自大,情绪极易被挑动,心性浮躁。
典型的暴发户心态。
缺乏系统传承与心性磨练,能踏入魂境,九成靠的是匪夷所思的运气和外部资源堆砌。
顾默心中迅速做出了判断。
这类人,在规则活跃的乱世中并不少见,如同风口上的猪,被机缘强行推上了高位。
但根基虚浮,认知浅薄,对自身力量的理解和运用停留在最粗浅的层面,甚至不如一些底蕴深厚的先天。
目光转向掉落在一旁的那柄古朴大刀。
感受着那内敛的规则之力,顾默知道这是一个魂器。
顾默走上前。
“你别动我宝贝!”苟富贵嚷嚷叫道。
顾默没理会他的叫喧,从行囊中取出一片翠绿的叶子,贴在了大刀的刀柄末端。
“嗡——!”
叶片与刀柄接触的瞬间,化作一道柔和的绿光,迅速蔓延至整个刀身。
刹那间刀身的形态也开始收缩、变化,最终稳定成了约四尺的单手直刀模样。
“你!你对我的天命神刀做了什么?” 苟富贵又惊又怒,挣扎得更厉害了。
“它是不是坏了?我告诉你,这刀跟我心意相通,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顾默捡起直刀,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规则波动,品质确实不俗。
他看向苟富贵:“想拿回你的刀?”
“废话!那是本尊上的本命神兵!快还给我!” 苟富贵眼睛一瞪。
“可以。”顾默点了点头,“回答我几个问题,然后跟我走一趟,刀就还你。”
“跟你走?去哪?你想干什么?” 苟富贵一脸警惕。
“我警告你,别想耍花样!本尊上聪明绝顶,一眼就能看穿你的阴谋诡计!”
顾默无视了他的叫嚣,直接问道:“姓名,来历,如何得到这柄刀的,以及你所知的关于魂境和魂器的所有信息。”
苟富贵本想硬气地拒绝,但看着顾默手中直刀,又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西北军士兵,咽了口唾沫。
“哼,告诉你也无妨!本尊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苟富贵是也!”
他昂着头,开始吹嘘起来。
“至于来历?本尊上乃天选之人,秉承大气运而生!”
“这刀嘛,自然是本尊上洪福齐天,在一个山洞里捡到的!当时它可是散发着七彩神光,主动认我为主的!”
“至于魂境和魂器?”
“那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像我这样,自然而然就会了的吗?多简单的事情!”
他话语间漏洞百出,对于魂境的认知显然停留在最表面的力量运用上,对于更深层次的原理、风险、关隘几乎一无所知。
顾默听完,心中已有计较。
这是一个典型的、被机缘砸晕了的幸运儿,空有宝山而不自知。
“很好。”顾默将直刀随手插在自己腰后。
“现在,跟我进城,表现好的话,离开时把刀还你。”
“进城?你让我进去我就进去?本尊上不要面子的吗?”
苟富贵嘴上还在硬撑,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顾默腰后的刀。
“或者,你可以选择继续被捆在这里,等我们研究出更牢固的封印。”顾默转身作势欲走。
“等等!”苟富贵立刻急了,“进就进!本尊上倒要看看你这破城里有什么名堂!前面带路!”
就在这时,一名西北军的高层将领匆匆赶来,连忙将顾默拉到一边,低声道:
“顾馆主,此人毕竟是魂境强者,如此解开束缚,是否太过冒险?万一他在城内暴起发难……!”
顾默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野路子出身,魂力应用粗糙,心智有缺,其威胁九成九在这柄魂器之上,如今魂器在我手,他一身实力去了九成九,翻不起浪花。”
“况且,一个活着的、可供研究的魂境样本,比一具尸体有价值得多。”
将领闻言,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顾默,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既如此,一切听凭馆主安排,我会加派人手在附近警戒。”
顾默点了点头,走到苟富贵身边,随手一挥,束缚着他的缚灵锁便自行解开。
苟富贵揉了揉被勒得发麻的手臂,活动了一下筋骨,恶狠狠地瞪了周围的士兵一眼,然后昂首挺胸,对顾默道:“走吧!带路!”
那神态,仿佛不是俘虏入城,而是君王巡幸。
然而,当他真正踏入三封城内,那股子强装出来的高傲,很快就被眼前所见冲击得七零八落。
宽阔平整的街道,不是夯实的泥土,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材料铺就。
街道两旁,不是传统的木质或砖石房屋,而是一栋栋造型规整、线条硬朗的多层建筑,墙体光滑,窗户宽大。
更让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是,街道上行驶的,不是马车牛车,而是一个个冒着淡淡白烟、发出低沉嗡鸣的铁盒子!
有的铁盒子四个轮子跑得飞快,里面坐着人。
有的更大,如同房子一样,装载着许多货物或是许多人。
“这是何物?铁精怪?还是机关兽?”
苟富贵指着不远处一辆规则四轮车问道。
“代步工具而已,符文规则车,城内主要交通工具。”顾默随口解释。
“符文规则车?”苟富贵努力维持着镇定,撇了撇嘴。
“花里胡哨!哪有骑马乘轿来得威风!若是由本尊上来设计,定要弄成黄金打造,镶嵌宝石,由八匹龙马拉动,那才配得上身份!”
他又看到路边有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操作一个奇怪的杆子,杆子顶端亮着不同颜色的光,指挥着那些铁盒子有序通行。
“哼,还需要人来指挥?多此一举!若本尊上来管理,一声令下,万车辟易,谁敢挡路?”
路过一个街心公园,看到里面有不少老人孩子在悠闲散步、嬉戏,旁边还有自动喷洒水雾滋养花草的装置。
“啧,真是浪费地方!如此好地段,应该修建一座巨大的尊上雕像,让万民每日朝拜!再挖个池塘,养上珍奇异兽,才显气派!”
他看到一些居民楼阳台外悬挂着,正在自动旋转晾晒衣物的风旋晾衣架。
“歪门邪道!晾个衣服还用法器?本尊上一道真元过去,瞬间烘干,岂不更方便?”
一路上,苟富贵对三封城内的一切都充满了鄙夷和指摘。
在他看来,这些方便民生、提升效率的规则科技造物,都是奇技淫巧,是舍本逐末。
远远不如他想象中那种金碧辉煌、奴仆成群、一言定法的王者风范。
顾默全程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高见。
偶尔在苟富贵对某些设施原理表现出过分天真的猜测时,才会简单纠正一两句。
但还是引得对方更加不服气地反驳。
两人就这么一个冷静无言,一个咋咋呼呼,朝着镇邪馆的方向走去。
顾默心中默默记录着苟富贵的种种反应。
“认知水平停留于封建领主阶段,对工业化、规则科技化社会运行模式缺乏基本概念。”
“价值取向偏向个人享乐与权力炫耀…!样本典型性较高,研究价值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