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是小黄猫。
在树洞与竹风山交手之后,它想跟着竹风山学习投掷石子的技巧。
后来它遇到了河中叶,惊奇地发现,河中叶的投石本领更加娴熟,甚至比竹风山高出了好几个等级。
在一群猛兽追踪河中叶的时候,小黄猫就偷偷地跟在后面。它藏在暗处,从未出手。
所有的猛兽都没发现自己,但河中叶却时不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小黄猫惊慌过,害怕过,以河中叶那样高超的投石本领,只需一招就能打败自己。
但河中叶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它从自己身边移动多次,每一次都避开了自己。
除了最后一次。
在小黄猫跟着猛兽进入山谷时,河中叶用石子把它赶了出来。它还想跑进去,但几枚石子飞来,切断了几根枝条,枝条倒下,缠住了它。
等它挣扎出来,山谷入口已经被滚下来的泥浆与砂石堵住了。
小黄猫只好离开,它意外遇到了红尾狼。这只狼看起来也具有不一般的本领,于是小黄猫就偷偷跟了上去。
红尾狼被带走后,小黄猫沿着周边转了转。大雨模糊了它的身形,也掩盖了它行走时发出的动静。
它找到了温暖洞穴所在的地方。当一道闪电亮起,小黄猫看到了一只面色凶狠又平静的狼。
那是竹风山。
不过,它旁边的暗红球体是什么?小黄猫没有看清,当闪电结束,光线变少,球体的更多细节隐没于昏暗之中。
小黄猫没有在意,它想要的,只是学习投掷石子这种新奇的本领。
它再也不想被取笑了。等它掌握了运用石子的方法,它要教训所有曾挖苦过它的家伙们。
小黄猫离开了,它记住了竹风山巢穴的位置。等雨过天晴,它会回来向竹风山请教。
大雨持续了几天。某一天清晨,竹风山醒来后,没有听到雨水的声音。
它来到洞口看了看天气,乌云还是没有散开,不过比前几天好多了,至少雨停了下来。
竹风山返回洞穴深处,张嘴咬住了蓝雾云的颈皮。正准备叼起,竹风山一抬头,口中的皮肉与下方身体分离开来。
竹风山脸颊颤动,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呜咽。
它松开口,把嘴张大了些。它咬住了蓝雾云的脖颈,慢慢地抬起。
这次,它叼起了伴侣的身体。
雪轻柔来到了父亲脚下,张嘴含住了从父亲口中掉出来的那块皮肉。
口吻接触到这块肉的瞬间,雪轻柔的心里涌入忧伤,如乌云一般渐渐凝聚。
它看向父亲,眼睛带着泪光,似乎在询问,也可能在责怪。
这几天,雪轻柔看着母亲的模样一点点变化,从这种变化中,它感受到了离别的意味。
这种离别,是永远的失联。
雪轻柔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它想让父亲回答心里的疑惑。可它的喉咙却是如此紧缩,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竹风山没有理会瞪着大眼睛的雪轻柔,直接转身走出了洞穴。
这个洞穴是温暖的,温暖到微生物可以在几天之内将蓝雾云蚕食得只剩下皮囊和骨架。
这样的温暖,竹风山不喜欢。
它在温暖洞穴前方停留了一会儿,甩了甩尾巴,算是道别。它不会再回来了,它要回到自己原来的那个洞穴。
它和蓝雾云的大部分美好回忆,都记录在了那个洞穴里。
等安置好蓝雾云,它就回去卧在里面。它相信,那一堆堆的干草表面,还留着一部分伴侣的气息。
凉风吹来,竹风山颤抖了一下。
好冷啊,好想挤在蓝雾云的身边获取温暖啊。
可惜,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刻了。
竹风山对着眼前看到的一切,发出了一声诅咒。由于叼着蓝雾云,诅咒的声音不大。
可距离它近百米的小黄猫,听到了这声令它后背发凉的低沉声波。
它悄悄退下了。今天竹风山的心情不太好,改天再来。
雨后的地面比较湿润,在地势低洼的地方还覆盖了一层积水。竹风山盯着眼前景物,心思却飘到了过往的回忆中。
一根藤蔓出现在竹风山脚下,借助浑浊积水的掩护,它在竹风山的左前腿上缠绕了一圈。
竹风山正准备迈出下一步,左前爪却猛然一顿。
身体向右倾斜,蓝雾云的身体在口中摇晃。
竹风山连忙抬起右后爪,向外跨出了一大步。滑了一段之后,它的身体稳住了。
竹风山高昂口吻,惊慌地感受着口中蓝雾云身体的摇晃程度。
别断,别断。竹风山心跳加剧,全力诉求。
可它是在向谁诉求呢?它希望蓝雾云的身体不再断开,是向谁表达的呢?
蓝雾云离开了,它已经没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了。
孤独感传遍全身,竹风山也收回了期待。伴侣死了,它还期待什么呢?
或许是巧合,竹风山感到落寞时,蓝雾云骨骼的某个地方出现了松动,在摇晃中彼此分离。
竹风山口吻忽感轻松,同时听到了物体坠进水中时特有的声响。水花四溅,竹风山的身上多出了不少泥点。
竹风山动了动一边的嘴角,呼出了一口复杂的气体。
它收回了右后爪,并将左前爪从藤蔓中抽了出来。
竹风山记下了藤蔓的位置,转身走到了一旁。它用后爪压平了一片草丛,把蓝雾云的上半段身体放了上去。
它走回水中,叼起另外半段,小心地和上半段拼在了一起。
竹风山在水中又摸索了几遍,确定没有蓝雾云身体的碎片后,它松了口气。
不过,还差一点。
它转头看到了雪轻柔,目光紧张起来。
竹风山来到雪轻柔面前,张开了嘴。
雪轻柔看到父亲口中锋利浑浊的牙齿,心里忍不住害怕。它后退了几步,朝父亲轻轻叫了几声。
它在告诉父亲,自己会听话的,绝不捣乱,绝不做任何可能违背父亲意愿的事情。
竹风山的目光黯淡了少许,张大的嘴巴缩小了些。它挤出一个和蔼的表情,绕到雪轻柔的身侧,一口叼在了小狼的颈皮上。
竹风山把雪轻柔放在了另外一处草丛里,向它嘱咐了几句。这是一种宽慰,也是一种警告。
别走出草丛。
雪轻柔蜷缩在草丛里,四肢收拢,保证自己始终位于父亲划定的范围之内。
雪轻柔好奇地歪了歪头,透过叶片缝隙看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