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那会儿的朝堂,经常跟菜市场似的——不是因为大臣们爱拌嘴,实在是这王朝从出生起就带着股“临时感”。就说元帝司马睿刚在江南站稳脚跟那会儿,大臣们为了“要不要跟老天爷打个招呼”这事,吵得差点掀了金銮殿的顶。
事情的由头很简单:新朝廷总得办点“正事儿”,郊祀就是其中最扎眼的一件。所谓郊祀,说白了就是皇帝带着百官到城外磕头,跟天地汇报工作——“老天爷您看,我这摊子搭起来了,以后还得靠您多罩着点”。可问题是,当时的东晋朝廷像个借住在亲戚家的租客,都城建康(今南京)是临时的,官员们的心思一半在江南的稻田里,一半还拴在沦陷的洛阳城墙上。
最先跳出来说话的是尚书令刁协,这人说话总带着股酸劲儿,仿佛不挑点毛病显不出自己有学问。“郊祀?急什么!”他往朝堂中间一站,袖子一甩,“咱祖宗的天坛地坛都在洛阳呢!现在在这儿瞎折腾,老天爷认吗?依我看,不如攒点力气打回老家,等光复了洛阳,再风风光光地办,这才叫名正言顺!”
他这话一出,立马有人点头。有个老臣摸着胡子附和:“可不是嘛!就像搬家还没收拾好,哪能先请亲戚来做客?万一老天爷觉得咱没诚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话听着有理,可司徒荀组不干了。荀组是个急性子,说话像敲梆子,“咚咚咚”直来直去:“诸位怕是忘了汉献帝的事儿?当年他被曹操逼着迁都许昌,刚落脚就把郊祀办了,也没见老天爷降罪啊!”他往前凑了两步,声音更响了,“眼下这局面,咱缺的就是个‘正统’的名分!老百姓看着呢,胡人也盯着呢,不跟老天爷认个亲,人家还以为咱是草台班子!”
这话戳中了要害。司马睿在龙椅上坐得并不安稳,江南士族对他这个“外来户”本就半信半疑,北方的胡人还天天骂他是“伪朝廷”。郊祀这事,往小了说是礼仪,往大了说就是血统表态——“看,老天爷都认我这个皇帝!”
大臣们分成两派,吵得脸红脖子粗。主张等回洛阳再办的人说“做事得讲规矩”,主张赶紧办的人说“规矩也得看时候”。司马睿听得头疼,偷偷问身边的侍中:“你说,老天爷会不会真挑地方?”侍中憋了半天,说:“陛下,当年商汤、周武迁都多少次,郊祀也跟着挪,老天爷不也没意见吗?”
最后司马睿一拍龙椅:“就按荀组说的办!在建康找块地,先把仪式办了!”
选址的时候又出了岔子。风水先生拿着罗盘转了三天,说巳地风水最好——东南方向,属火,正好旺东晋的国运。可有人又嘀咕:“洛阳的天坛在南边,咱在东南,老天爷会不会找不着路?”还是荀组拍板:“老天爷要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那还叫老天爷吗?”
祭天那天热闹得很。司马睿穿着十二章纹的礼服,踩着不合脚的礼鞋,一步三晃地登上土台。大臣们的朝服也是凑出来的,有穿新做的锦缎的,有穿洗得发白的旧袍的,还有人把家里的绸缎被面改成了礼服,远远看去跟彩虹似的。当司礼官喊“拜”的时候,司马睿心里直打鼓——毕竟这是在“借”来的地盘上祭天,跟小时候偷偷拿邻居家的桌子写作业似的,总觉得不踏实。
更有意思的是,当时没来得及建北郊的地坛,大臣们索性把地神也请过来,跟天神挤在一块拜。就像办宴席时座位不够,把两桌客人并成一桌,尴尬是尴尬了点,倒也省了不少事。礼官偷偷跟司马睿说:“陛下,这叫‘天地联欢’,显得咱不拘小节。”
这事刚了,司马睿又琢磨起另一件事——想把自己死去的爹琅邪恭王追尊为“皇考”。“皇考”就是皇帝的爹,这在别人看来有点“飘”了——毕竟他自己的皇位还没坐稳,就想给爹升格。
他刚把想法说出来,太常贺循就站出来了,这人是出了名的“死脑筋”,认礼制不认人。“陛下,万万不可!”贺循往前一站,腰杆笔直,“您想想,当年您爹是琅邪王,您现在是皇帝,哪有儿子给爹升官的道理?就像百姓家,儿子当了官,总不能把过世的爹也封个官吧?礼制这东西,就像穿鞋子,大了小了都不行。”
司马睿有点不高兴:“我是皇帝,给我爹个名分怎么了?”贺循梗着脖子说:“陛下是皇帝,但也是儿子。天底下哪有儿子给爹‘封官’的?您要是真这么做了,传出去人家会说‘这皇帝连父子规矩都不懂’,得不偿失啊!”
旁边的大臣们也跟着劝,有人打比方:“陛下,这就像盖房子,先得把地基打牢。您现在追尊父亲,就像还没砌墙先盖屋顶,站不住啊!”司马睿想了想,觉得贺循说的在理——要是因为这事让天下人觉得自己不懂规矩,那之前郊祀攒的那点“正统分”就全没了,只好悻悻地作罢。
后来有人私下说,司马睿其实是想借追尊父亲,让自己的皇位更“根正苗红”——毕竟他能当上皇帝,一半靠运气,一半靠王导这些大臣扶持,总觉得腰杆不够硬。可贺循的话点醒了他:当皇帝不光要靠老天爷认,还得靠规矩认,这两样缺了哪样,日子都过不踏实。
司马光说
夫郊祀者,国之大事,在乎顺天应人而已。元帝初创江左,社稷未安,刁协之议,泥于故地,失之迂;荀组之论,审时度势,得之宜。至于追尊皇考,贺循以“子不爵父”止之,盖礼者,防乱之堤也。晋室虽偏安,而君臣犹知守礼,此其能延祚百年之故欤?
作者说
这场看似繁琐的争论,藏着古人最朴素的政治智慧——权力这东西,既需要“老天爷认证”,也需要“规矩认证”。司马睿的选择,说白了是在“务实”和“体面”之间找平衡:郊祀是告诉天下“我有老天爷撑腰”,不追尊父亲是告诉大家“我懂规矩”。
其实放到今天也一样。职场上想站稳脚跟,既得有点“仪式感”(比如认真对待每一次汇报,就像古人对待郊祀),也得守点“潜规则”(比如别仗着职位给长辈或前辈摆谱)。所谓成熟,不过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办仪式”撑场面,什么时候该“守规矩”攒人品。
本章金句
过日子就像搭戏台,既要让台下的人看得入戏,也得记得自己只是在演戏——太较真容易累,太敷衍容易砸。
如果你是当时的东晋朝堂之主司马睿,你会怎么选择?是像刁协所说那样坚守“正统”等洛阳,还是像荀组主张的那样赶紧“认亲”稳人心?面对追尊父亲的想法,你会听贺循的劝,还是坚持自己的主意?欢迎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