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依旧精准地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林小凡的眼皮上。他生物钟很准,几乎在意识回笼的瞬间,就感受到了那份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重量——星野雨像只树袋熊,手脚并用地挂在他身上,脑袋埋在他颈窝,胸口的柔软极为诱人,呼吸均匀绵长,睡得正沉。
尝试动了动,没成功,反而被无意识地抱得更紧。林小凡放弃了,睁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小镇清晨特有的宁静声响——偶尔的鸟鸣,远处依稀的摩托车引擎声,还有楼下王大爷收音机里传来的模糊戏曲声。
没有旅行的奔波,没有抢购的紧张,没有经济压力的催逼(至少在此刻静谧的清晨,这种感觉被暂时搁置了)。有的只是身下这张熟悉到每个弹簧都契合他身体曲线的床,怀里这个温暖、柔软、带着草莓香波气息的“大型挂件”,以及这间承载了他们一年多喜怒哀乐的小屋。
一种深切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满足感,如同温吞的水流,缓缓浸润四肢百骸。他微微偏头,下巴抵着星野雨柔软的发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是属于“家”的、混合着她气息的安心味道。
不知又过了多久,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嘤咛。星野雨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眨了眨,对上林小凡近在咫尺的目光。她没有立刻清醒,反而像只找到热源的小动物,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用带着浓重睡意的、含糊不清的中文嘟囔:“小凡… おはよう… もう朝?”(小凡…早上好…已经早上了?)
“嗯。”林小凡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终于不太情愿地稍微松开一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ん~ 今日も、家でのんびりだね…”(嗯~今天也是,在家里悠闲度过呢…)
两人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台上,并排放着两个牙刷杯,一支蓝色,一支粉色,牙刷头靠在一起,像在窃窃私语。镜子里映出两人同步刷牙、满嘴泡沫的影像,星野雨还会顽皮地对着镜子做鬼脸,惹得林小凡无奈地瞪她,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早餐依旧是“节约模式”。冰箱里最后两个鸡蛋,一点剩饭,加上星野雨妈妈寄来的最后一包速食味增汤料。林小凡负责煎蛋——这次火候掌握得不错,边缘微焦,蛋黄溏心。星野雨负责加热味增汤和米饭。简单的食物,在晨光中冒着热气,摆上那张小小的餐桌。
“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动了!)星野雨双手合十,像往常一样说完,才拿起勺子。她小口喝着味增汤,虽然依旧是速食产品,但她却一脸满足:“うん、やっぱり朝の味噌汁は落ち着くね。”(嗯,果然早上的味增汤让人安心呢。)
林小凡把自己那个煎得比较完美的溏心蛋夹到她碗里,自己吃掉了那个稍微有点过火的。
“あ、ありがとう!”星野雨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弯了起来,夹起那个溏心蛋,小心地咬了一口,流淌出的蛋黄让她幸福地眯起眼,“小凡の卵、最高!”(小凡的蛋,最棒了!)
吃完早餐,洗好碗,一天的模式正式开启。林小凡坐回他那张专属电脑椅,手指拂过星野雨送他的机械键盘,冰凉的触感和熟悉的键位让他身心舒畅。他今天接了个要求比较精细的代练单,需要集中精神。
星野雨则抱着她心爱的、新到手的星空联名键盘和ipad,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连接好设备,试了试新键盘的手感,清脆的按键声让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她开始整理接下来直播的素材,时而打字记录灵感,时而翻看时尚杂志寻找穿搭灵感,嘴里还偶尔蹦出几句练习中的中文直播台词,口音依旧古怪,但流利了不少。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微小的尘埃,安静地舞动。客厅里,只有林小凡敲击键盘和点击鼠标的哒哒声,以及星野雨偶尔翻动书页和低声自语的细碎声响。两人各据一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互不打扰,却又奇异地构成了一个和谐的整体。
中午,默契地选择了清理库存——最后几包零食,加上之前买的、还没吃完的挂面,用剩余的调味料凑合煮了两碗清汤挂面。面对面坐在餐桌旁,吃着这顿堪称简陋的午餐,不知怎么的,就聊起了刚看过的最新一集《时空恋旅人》。
“やっぱり女主、过去から来てると思わない? あの仕草、现代の人じゃないみたい!”(果然还是觉得女主是从过去来的吧?那个举止,不像现代人!)星野雨吸溜着面条,兴奋地分享着她的猜测。
“不一定,也可能是平行世界。”林小凡难得地参与了讨论,“pV里有个一闪而过的镜头,很像古代战场。”
“え? そうなの? もっと详しく!”(咦?是吗?详细说说!)
一顿简单的午餐,就在这样轻松愉快的番剧讨论中结束了。收拾完碗筷,星野雨宣布她下午要试一下新键盘的直播效果,准备做个简单的“午安杂谈”。
林小凡戴上耳机,继续他的代练大业。偶尔,他能从耳机缝隙里听到隔壁传来星野雨直播时元气满满、又带着奇怪口音的声音:“みんな、こんにちは~! 今日は新しいキーボードでおしゃべりするよ! この光、きれいでしょ?”(大家下午好~!今天用新键盘和大家聊天哦!这个光效,很漂亮吧?)
他忍不住笑了笑,摇摇头,继续专注于屏幕上的怪物和技能时间。
傍晚时分,林小凡终于完成了那个耗神耗力的代练单,长长地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休息。星野雨的直播也结束了,她正开心地看着后台数据和小额打赏,嘴里哼着歌。
“小凡、终わった? お疲れ様!”(小凡,结束了吗?辛苦了!)她凑过来,递给他一罐刚从小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可乐,“ご褒美!”(奖励!)
林小凡接过可乐,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不少疲惫。他看着星野雨因为直播顺利而红扑扑的脸蛋,问道:“晚上吃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空荡荡的冰箱和所剩无几的储物柜。
“嗯… またレトルトカレー?”(嗯…又是速食咖喱?)星野雨试探着问,他们好像还剩最后一盒。
“或者… 泡面?”林小凡提供了另一个选择。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石头剪刀布(星野雨三局两胜),晚餐决定是泡面,加最后一根火腿肠和一点脱水蔬菜,算是豪华版。
等待泡面的三分钟里,两人并肩站在厨房,看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小镇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的星辰。
“なんか… すごく平凡な一日だったね。”(感觉…真是非常平凡的一天呢。)星野雨忽然轻声说。
“嗯。”林小凡表示同意。
“でも…”星野雨转过头,看着他,眼睛在渐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明亮,“すごく幸せな気がする。小凡と一绪に、何も起こらない、普通の一日が。”(但是…觉得非常幸福。和小凡一起,什么都没发生,普普通通的一天。)
林小凡心中一动。是啊,没有波澜壮阔,没有惊喜意外,只有柴米油盐,只有游戏和直播,只有琐碎的对话和安静的陪伴。可就是这样平凡到近乎单调的日常,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安心。
最好的朋友在对面,最爱的人在身边。
泡面的香气弥漫开来。两人端着热气腾腾的碗,回到客厅,干脆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一边嗦着面条,一边用投影仪随意放着一部看过很多遍的经典动漫。
星野雨吃得鼻尖冒汗,偶尔被动漫里的搞笑情节逗得咯咯直笑,不小心把汤汁溅到衣服上,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林小凡一边嫌弃地递纸巾给她,一边把自己碗里那片完整的火腿肠夹到她碗里。
窗外夜色渐浓,星子点点。屋内灯光温暖,动漫的声音和嗦面的声音交织,构成一幅平凡却无比温暖的画卷。
这就是他们的生活。由无数个这样普通的日常片段拼接而成。偶尔会有旅行、抢购、经济压力这样的小插曲,但最终都会回归到这种宁静的节奏里。
林小凡看着身边因为动漫剧情而笑得东倒西歪的星野雨,看着她嘴角沾着的一点油渍,看着她因为新键盘、因为直播有小成果、因为一碗泡面就能心满意足的亮晶晶的眼睛。
他忽然深刻地理解了那句话——幸福就是这样简单,缘分到了自然就来。
它不在于拥有多少财富,经历多少冒险,而在于有人愿意陪你一起吃泡面,有人愿意把溏心蛋让给你,有人在你打游戏时安静地待在旁边,有人因为你的小小支援而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瞬间,汇聚在一起,就是极致的幸福。
当然,这种哲学的感悟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林小凡看到星野雨吃完泡面,又开始抱着ipad,眼睛发光地规划下一个“宏大”的直播企划,并念叨着“もっと稼がなくちゃ”(必须赚更多钱)时,他清醒地认识到,平凡的日常里,依旧潜藏着这位大小姐带来的、甜蜜的“麻烦”。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空泡面碗,走向厨房。罢了,这样的日常,再多“麻烦”,他也甘之如饴。
只是,在收拾碗筷的时候,他瞥见日历,忽然想起,老妈上次视频时,好像提过一嘴,等忙完这阵子,可能要和老爹一起过来看看他们…
林小凡动作一顿。看来,这“平凡”的日常,很快又要迎来新的波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