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关内,略显疲态的岳千城,收拢了关内的将领。
赤阳族于昨日忽然撤军之后,就再无动静。这着实令他想不明白,他干咳两声,威严的目光扫过众将领。
牛将军第一个坐不住,开口道:“大将军,赤阳军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打了?老牛我可还没过瘾呢?”
岳千城双手撑着沙盘边缘,目光死死地盯着沙盘上被标明瓦口要塞的地方。直觉告诉他,敌人的后方出事了,而且事还挺大。但眼前这些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提刀杀人没有什么问题,可让他们去想这些弯弯绕,可就有些难了。
所以即便在牛将军开口后引起的讨论浪潮中,老岳一言不发。他在等,等一个人回来。
“踏、踏、踏!”
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让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马将军。
他赶忙上前道:“老马,情况怎么样了?”
老马口干舌燥,招呼道:“先给我一口水,水!”一旁的牛将军提着水壶递了过去,看着老马大口大口地吞饮。过了好一会儿,等到一壶水全部进了他的肚子,老马这才一抹下巴,张大了嘴巴道:“大将军,赤阳军应该是缺粮了,而且不是短暂的缺粮,应该说是后勤粮道被断了。”
这个消息如一块巨石没入平静的水面,不仅激起了硕大的水花,还搅动着众将的内心。老岳伸出去,将他拉到椅子旁,将他按了下去,两眼急切催促道:“老马,细说!”
马将军这下才细细说来,他说:“将军,我深入敌营得到的消息是,从今天早晨起,赤阳军中口粮减半供应,而且各营都加强了戒备,似乎在防着我们杀出去。”
“赤阳军营中流传着,北线运粮通道被大雪封闭,粮食要晚半月才能送到的消息。”
“好,太好了!”
牛将军兴奋地大叫起来,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缺粮了。
从老马带回来的消息来看,这帮赤阳人接下来都要饿肚子了,这样一来他们就再不能对青山关发动攻击,这可以说是他这二十天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你叫唤什么,听老马把话说完!”老岳一巴掌拍在老兄弟的屁股上,让他安静点。
马将军这个时候才说出了他的内心想法,说道:“将军,我几乎可以肯定,赤阳人绝不是粮道被大雪封闭了,而是他们的粮道断了!”
“断了!”老岳小声地咀嚼这两个字,然后恍然大悟道:“你是说,赤阳人运粮南下的路线有十几条,其中还有三条是官道,就算真的是大雪封山,不可能十二条路全部都被封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而且我还怀疑,他们断粮的真正原因是后方的粮仓出了问题。”老马补充道。两人这一唱一和,把牛将军看傻了眼,他嘟囔道:“不是,你们俩在说笑话吗?大夏北境能打的修行者几乎都在这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去替我们突袭赤阳人的粮仓呢?”
老牛虽然脑子不是很灵光,但北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人会反驳。
老岳也陷入了沉睡的困境,两只手抱在一起,轻轻抚摸刚刚剃掉还没长软的胡须。
是啊,到底是谁呢?
“将军,我们要不要乘势反击?”有将领问道,显然不愿意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老岳的脑子里刚刚也蹦出来了同样的想法,但他并没有轻率做出决定。毕竟仅凭老马带回来的信息,还不足以真正判定赤阳军的情况。
更何况,他们依靠青山关,对这些赤阳人有城池的优势,一旦冲出去,情况可就不好说了。
就在犹豫思考之际,一个军士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将军,将军,快.......快……”
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老岳眉心一跳,问道:“怎么了,赤阳人又打过来了?”
那士兵急切张大了嘴,可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老岳道:“水,水给我!”老牛有些烦闷,怎么今天全是这种跑长途的,他从另一个桌子上提了一壶水,倒了一碗,还不忘提醒道:“小心点,烫!”
士兵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口吞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喉咙里还不断地冒出白气,他说:“将军,赤阳大军乱了!”
这个消息简直比老马带回来的消息还要劲爆,老岳惊呼道:“你说什么?”
那士兵一时间解释不清楚,只好说道:“将军,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好!”
“你好好休息,来人,带他下去,其余人随我上城楼。”老岳离开将军府,目视远方,随后弹射而起,下一瞬,他就已经出现在了青山关的城楼上。
牛马二将随后赶到,剩下的几名风雷境修士也先后落到城楼上。
赤阳军营确实乱了,而且看这动静还不小!
牧阳、无尘、云若若,三人齐头并进,以无尘之剑开道。牧阳也是第一次见先天剑心出手,虽然他没有剑意,可他即便是投射出一股剑气,也让赤阳军营瞬间炸裂。
只见一股透明无瑕的剑气当空落下,就将敕勒部的军营犁出了一道宽两米,纵深一米,长十米的剑痕,那个位置上的所有的赤阳军士,无论强弱,全部被他一剑化成了虚无。
而他所过之处,便有无形剑气环绕,十米之内,任何攻击都进不了他的身,包括那些专门用来对付风雷境修士的破甲箭。
“这就是先天剑心,真是不可思议!”云若若一声惊叹之后,一双拳头打出虎影,随后风雨齐至,打击效果堪称洗地般干净。
牧阳手握龙纹赤金枪,看着那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离谱。随即他踏步而出,一声龙吟惊天而起,一道枪芒舞成三色弯月,三色骨火可谓是牧阳现在的主要攻击手段之一,无论是大衍乾坤手,还是枪术裂八荒,都可以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只见他凝聚气劲,体内气血开始翻涌,随即如利箭一般迸射而去。
一道三色光晕瞬间化成一道匹练,只一个呼吸,便贯穿了敕勒部的大营。牧阳大声提醒道:“两位,不要恋战,速速通过,到青山关下,与他们三个汇合。”
一个敢于挡路的敕勒部将领,被牧阳一枪撕裂。
他们三人也以最快的速度,冲开了敕勒部的军营,奔着阿库台军营杀去。吃了亏的敕勒部首领祖鲁英怒火冲天,随即鼓动气血之力追了出来:“哪里来的贼人,敢伤我儿郎,受死!”
祖鲁英手中提着一对擂鼓瓮金锤,但速度却能赶上他们三个。
在身后十步的位置一跃而起,当头砸了下来,牧阳回首出枪,毫不犹豫地用出了枪意!
“破极!”
牧阳的枪尖爆发出刺目火光,龙纹枪身震颤着撕裂空气。
枪意催动下,裂八荒施展而出,八道赤金枪影如蛟龙出海,从多个方向直刺祖鲁英咽喉。
祖鲁英首领双锤抡圆,千斤重锤带起沉闷风雷声,锤影化作黑色旋风与枪芒相撞。
铛——!
气浪炸开,地面龟裂。
牧阳借反震力后撤三步,枪杆在地面犁出深沟。祖鲁英锤势不减,第二锤已携开山之势横扫而来。牧阳突然变招,枪身一抖幻出九道残影,三色骨火顺着枪路织成火网。
重锤砸碎七道虚影,却被最后两记实枪点中锤面,火星四溅。“走!”牧阳趁机弹射后退,枪尖划过地面激起十丈火墙。
祖鲁英怒吼着冲破烈焰,却见三人已掠出百步之外。
刚刚那一枪,居然伤到了他,他简直不能相信,一个风雷境入门的小子,战力竟然如此强悍,而且他似乎掌握一种他梦寐以求的力量。
意,刚刚那一枪,竟然让自己产生了面对千军万马的感觉。他就好像是面对天罚一般,不敢升起反抗之心。
“牧阳,你应该可以杀掉他的!”
无尘罕见开口了,这也是他第一次评判牧阳的实力。
牧阳嘴角微微上扬,但是脚下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歇,回答道:“无尘兄,我们这趟的主要目的不是杀人,若可以的话,无尘兄刚刚那一剑就可以拿下他。”
无尘道:“那个家伙有点实力,不是一般的风雷境大圆满,至少悟出了锤之力!!”
“嗯!”牧阳一枪挑飞面前的拦路者,对两人道:“我们快走,澹台靖国应该马上就到了!”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斩杀了五名风雷境高手,以及七八位二品和一品的修行者。只是两者之间实力差距太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种损失,在赤阳汗国这里,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回想一年以前,自己面对澹台西楼尚且不能敌,如今却已经能轻松击败,并杀死风雷境高手。牧阳的心中还是感慨莫名,青山关就在眼前,他就要回家了。
阿库台听到动静赶忙出来查看,却见迎面而来的是三个少年。
他提着一杆黑铁长矛,怒喝道:“你等是何人,还不束手就擒!”随即朝着三人杀了过去,云若若大声道:“这个交给我!”
便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了过去,虎魄拳套迸发出赤焰的白色光芒,一头白虎虚影若隐若现,他咧嘴笑道:“老东西,遇到本小姐,算你运气不好,死去吧!”
两人打个照面二话没说,云若若抬手就是一拳轰了出去。阿库台手中长矛融入气血之力,一道血红色宝甲罩在他身前。但这一道攻击轻松击溃了他的凝血宝衣,情急之下的阿库台只得召唤出气血异象,脚底一座直径约五米的血色阵法显现,身上的气血之力也因此暴涨数倍。
在他的身后,一只血色巨鹰发出阵厉鸣,一朵血色云霞覆盖了两人交手的空间。
“血鹰扑食!”
阿库台尖锐的声音回荡于整个军营,血色巨鹰双翼快速扇动,一根根羽毛化作血红气芒朝着云若若杀来。
牧阳提醒道:“师姐,小心!”
云若若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无妨,看我如何破了他!”
她足尖轻点地面,周身气劲骤然流转,衣袂无风自动。随着呼吸渐缓,四周空气开始扭曲震颤,细小的冰晶在气旋中折射出七彩光晕。
当“风起,雨来”四字喝出时,她双臂如揽月抱球,掌心间凝聚的罡气竟将方圆十丈的积雪悉数卷起,在无色风暴中化作万千冰刃。
这一推看似轻描淡写,却见风暴所过之处,地面犁出三尺深沟。
阿库台的血色巨鹰刚展翅扑来,便被暴风雪绞成漫天血雾。
余势未消的风暴重重撞在他胸膛,铠甲瞬间凹陷,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砸进三十步外的冻土中,溅起丈许高的雪浪。
“不过如此!”云若若吐出四个字,随即离开。
牧阳经过阿库台身边时,也只是瞥了一眼,便快速离去。不消半个时辰,他们便穿过了两座大营,等到澹台靖国赶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出现在了青山关下。
岳千城站在城楼上,寒风卷着战旗猎猎作响。
当他看到六道身影冲破敌军封锁线时,握剑的手微微发颤。那个曾经需要他保护的少年,如今已能独当一面。
“老岳,我回来了!”牧阳的喊声穿透战场喧嚣,岳千城喉头滚动,铠甲下的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见少年褪去了稚气,眉宇间尽是坚毅,看见六人身后那条用敌人尸骨铺就的血路。
城头守军突然爆发出震天欢呼,而这位铁血将领只是轻轻点头。他转身时,一滴热泪砸在冰冷的垛口上——那个总缠着他学枪法的孩子,终于长成了能与他并肩而立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