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时，抗日联军各军都在创办“随军学校”或“随营学校”。赵尚志将军曾以“黄埔军校”的模式，创办了“东北抗日联军政治军事学校”，培养出一大批军、政指挥员。张先生怀有一颗拳拳的报国之心，他连教堂的门都出不去，更别说上战场杀敌。他打着培养县太爷的幌子，专门培养抗日精英。
转眼之间，父亲在大营子学堂学习两年，不但增长了知识，也长高了一个脑袋。他体质强健，性格坚忍，动作凌厉，勇敢机智。在擒拿竞技上，连王青山都不是他的对手。王青山的小肚鸡肠欺骗了自己的身高，狭隘的胸怀辜负了自己的性别。他看到父亲许多方面都胜过自己，经常不和父亲说话。
王青山无缘无故打父亲两拳头。想起他对自己的照顾，父亲默默忍受。
张先生的学生毕业后，许多成了抗联队伍中的骨干和中坚。他们在战斗间隙、执行任务路过大营子，辅导师弟们进行各种军事训练。他们有时候化装成货郎，有时候化装成伪警察，有时候化装成日本人。
父亲经常梦见自己枕头下面藏着一把匣子枪，一醒来就在枕头下面掏。王青山见父亲如此喜欢匣子枪，大惑不解。难道他比喜欢女人还喜欢匣子枪？
他问父亲：“在黄草叶和匣子枪之间，我要黄草叶，你呢？”父亲毫不犹豫地说：“我要匣子枪。”有一次，一位师兄化装成伪警察“署长”，组织学弟们打匣子枪，目标是三十步开外一块土坯。那天，大营子男女老少都来看热闹。
王青山以为自己个子高，什么都想占先，头一个打靶。他越想露一手，手越哆嗦越不听使唤。他扣动扳机的瞬间，眼睛去看黄草叶，枪响后土坯完好无损。程广泰打匣子枪也像打老洋炮，概略瞄准击发，只扫掉土坯一角。
尹殿全把土坯打碎一大截，还残留少半截，目标缩小了一大半。
父亲天生和匣子枪有缘，甩手枪响，少半块土坯粉碎。
“署长”奖励父亲两颗匣子枪子弹，他如获至宝，用猴筋栓在裤腰带上。两颗子弹成了王青山的两颗眼中钉，夜里几次想偷走，都没得手。两颗子弹是父亲生命的一部分，是匣子枪的种子，他顺藤摸瓜，一定会有自己的匣子枪。
父亲崇拜古今中外着名军事家，骑马挎枪的英雄。孙子曰，“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制胜者，谓之神。”他明白了避实就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帮他揭开了诸葛亮神机妙算的神秘面纱。《三十六计》，让他理解如何用己方的正常思维扰乱对方的正常思维、使之陷入万劫不复的谬误。“田忌赛马”和“鬼谷子”的“纵横捭阖”，凝练着运筹帷幄的大将之风。这让他产生了哲学意识，生活中的任何事物，相互联系又相互排斥。
懂得这些道理，能使被动变成主动，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
父亲的资历太浅，不懂得战争与政治的关系。鲁一次郎是他的敌人，天各一方。抗金英雄岳飞被内贼所害，爹却称自己是秦桧。刘邦和项羽，说不上谁好谁坏。花脸狼再凶恶狡猾歹毒，也是动物，任何人对它都有生杀予夺的资格。
在大草甸子上，猎人猎杀恶狼也猎杀黄羊、狍子、獐子、梅花鹿和丹顶鹤这些善良动物。爹把他关进老鱼坑马架子窝棚里，他曾经把爹当成花脸狼。
他不明白军人所面对的，是和自己有着根本利益冲突、有你没我、水火不容的敌人。真正的敌人，是有着民族仇恨、阶级之间的利益冲突。对于日本侵略者，必须靠武力消灭。大营子除了遭到沙俄士兵骚扰，还没受过日本人的祸害。父亲不知道眼下的中国、他所处的大草甸子之外，远远近近都在发生着什么。
此时此刻，杨靖宇将军正在辉南县石道河子召开会议，研究粉碎日寇“大讨伐”对策。主张撤退的同志提出两个方案，一是部队向苏联方向转移，形势好转再回来；二是杨靖宇带领司令部隐蔽到长白山深山老林，其他部队留下打游击。两个方案都被杨靖宇推翻，他主张在这里坚持打下去，既能牵制敌人一部分力量，给党中央减轻抗战压力，对巩固当地群众抗日基础，也能起到一定作用。
爷爷捎信让父亲回家那几天，正是杨靖宇将军最后的五天五夜。今年冬天格外寒冷，集结的敌人，一步步向将军缩小了包围圈。面对敌人的疯狂围剿，杨靖宇将部队化整为零，分散突围，待机重新集结。将军身边四百余人的抗联部队，只剩下了二十几个人。他身边最后两名警卫员被捕，暴露了行踪。在飞机的辅助下，几百个敌人对他展开围捕。他六天六夜粒米未进，单枪匹马筋疲力尽，踏着没膝的雪窟窿进行突围。在将军生命里的最后一刻，团团包围的敌人劝他投降。他手持双枪向敌人射击，终因寡不敌众，以身殉国。
在距离大营子几百里地之外的哈尔滨平房地区，日本731细菌部队伪装成一个水净化部队，正在用活人进行解剖和细菌试验，犯下令人发指的战争罪行，先后有超过一万名中国人，朝鲜人，以及联军战俘在731部队试验中被残害。
那天午饭后，父亲躺在炕上，被噩梦魇住住不能动弹。此时，也有一个无辜少年，躺在731的实验室里，被打开了胸腔。他鲜活的肝脏被割下来扔进玻璃瓶子里，还在蠕动……民族主义的觉醒，才是父亲眼下的当务之急。
张先生出不去门，让学生自行毕业。王青山没成为让日本人闻风丧胆的大英雄，却被几条狼吓的畏缩不前临阵逃脱。他小小年纪好女色，让张先生非常失望。他这才承认，强壮高大的身体不一定能肩负道义，花言巧语代替不了实际行动。董云程虽然入学晚，没有王青山高大强壮，但是带领同学们有勇有谋除掉花脸狼为民除害，让他欣慰。董云程年龄虽小但是有思想有定力，将来必成大事。
张先生的韬略和期望，只对有正义感的人有用，对心怀叵测的人没有半点用处，甚至为虎作伥。暗夜里，他耳边全是一片“劈里啪啦”声，许多人在打自己的小算盘。以前他坐在木架子上，自比泰山之巅。现在，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好不容易爬上木架，就怕一头栽下来。他只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能照亮多少是多少，能活到六十二岁已是高寿，更要抓紧时间，把所有知识奉献出来。
王青山一双眼睛色迷迷游移不定，总在琢磨女人。张先生让他提前毕业，他说舍不得先生。张先生清楚，他是离不开黄草叶。他预测，王青山肯定要做出不齿之事。到那个时候，他不但毁了自己，也毁了学堂，整个大营子都要遭殃。
在王青山眼里，世上只有高个子和矮个子两种人。他这样的高个子才配称作男人，在他身高以下的男人，算白活一世。他借来《红楼梦》和《西厢记》，如同借来火镰，点燃一垛干透的羊草。他偷看了《肉蒲团》和《金瓶梅》，更是浇了两桶洋油，欲火熊熊走火入魔。他多愁善感之时，自比贾宝玉和张生。
他想女人想得欲罢不能之时，胜过雷大官人和西门庆。他眼里的女人，除了奶奶姥姥妈妈姐姐妹妹，都是荡妇和窑姐。不管走到哪里，他的身高都引起好奇。男人们多看他两眼，就以为要把女儿啦侄女啦小姨子啦姐姐妹妹嫁给他。
女人们多看他两眼，肯定是看上了自己。大营子的姑娘都爱美，黄草叶也爱美。她在脸蛋上涂抹官粉，用红纸擦抹嘴唇，用洋火棍碳灰，把眉毛描的又黑又弯。她把乌黑的头发挽成发髻，靓丽的脸盘照亮了大草甸子。
黄草叶上穿紧身粉底白花小褂，下穿一条天蓝色裤子。每当她袅袅婷婷地走出家门，顿时，丹顶鹤和白天鹅在她头顶上盘旋，梅花鹿和狍子围着她打转。王青山自豪得顶天立地，大营子的姑娘都为他而打扮，黄草叶因为他才没改嫁。每当她朝他笑，他的心“扑通”一声掉进她的酒涡，顿时醉得一塌糊涂。
为了显示身高，王青山借来马车拉了两车碱泥，给黄草叶上房顶。他不用梯子也不用上房，直接从地上把碱泥铺上房盖，让黄草叶崇拜得五体投地。
王青山又发现，自己不管站在教堂里哪个角落，墙上抱着耶和华的圣母玛利亚，都深情地朝他微笑。他只心仪圣母玛利亚和黄草叶，一个满足他的精神需求，一个满足他的肉体需要。他自小和爹开荒种地，知道开垦处女地的艰难，因此对寡妇有好感。黄花闺女都是未开垦的处女地，寡妇才是可耕之田。
圣母玛利亚是童贞圣母，由圣灵感孕生下儿子耶和华，为了在罪恶的深渊里拯救人类。白天，王青山也把自己想像成被圣母抱在怀中的婴儿。
黄草叶和所有女人，都是圣母玛利亚，每当这时他就有了罪恶感。夜里，他回归成本性王青山，天下女人都是和他行淫荡之事的黄草叶。他早想带上黄草叶远走高飞，到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里，过神仙般的日子。
黄草叶是大草甸子上一根孱弱的羊草，自小失去双亲无依无靠，把天下男人当成父兄。她以为越是身高强壮的男人，越可以依靠。她身世很神秘，有人说她的奶奶或姥姥，是几十年前诱杀沙俄肖米诺夫连队的高个子姑娘。也有人说，她妈妈是胡子的压寨夫人。她“守寡”之后，许多男人对她既渴望又敬而远之。她冬天在冻冰的井台上挑水，在大雪中抱柴火，想帮她忙男人都要避嫌。
王青山比黄草叶大三岁，她把他当成长辈，见到他比见到亲爹还高兴，心里管他叫“大爹”。每当她一个人在地里干活，再不害怕围在身前身后的狼，大声呵斥：“快滚！等我大爹来了，非要了你们的命不可！我大爹是谁？是和天一般高的王青山！你们再缠我，等他来了，抓住尾巴把你们扔进松花江！”
每当这时，王青山肯定从远处跑过来，几条狼夹着尾巴乖乖地溜走。
黄草叶太依恋“大爹”了，吃饭时给“大爹”摆碗筷，晚上在炕头给“大爹”铺好被褥。她不再把自己当成小寡妇，而是“大爹”呵护下的小闺女。
再后来，她对“大爹”毫不设防。“大爹”在地里帮她干活，她蹲在身边草丛里方便。“大爹”在院子里干活，她在屋里擦身，还和“大爹”说话。
她十七岁，对男女之事还朦朦胧胧。她三岁时，父母给她订了娃娃亲，婆家人得了“窝子病”死绝户了。她成熟得如同秋后的花姑茑，对男人的渴望却退化到三岁时的稚嫩。普天下的男人中没有她的丈夫，却有“大爹”王青山。
那天晚上，黄草叶一吹灯，前夫的一双眼睛在屋笆上盯着自己。她吓的不敢睡觉，钻进“大爹”被窝里，嘴里念叨：“大爹我害怕，以后你天天晚上来陪我睡觉。”黄草叶吃了豹子胆，仿佛“大爹”真的在身边，一觉睡到天亮。
此时的“大爹”正趴在窗外，听见了她的呼唤，和狼一样觊觎。王青山做贼心虚，以为黄草叶发现他站在窗外，呼唤别的男人准备教训他，赶紧溜走。
第二天晚上，王青山又悄悄来到窗外。他真真亮亮听见，黄草叶呼唤的“大爹”正是自己！他人高马大又生性胆小，怕黄草叶说梦话，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夏日夜晚，王青山闷热睡不着觉，悄悄爬起来，来到黄草叶窗前。他透过纱窗，只见清洁的月光水一样照在炕上。黄草叶盖着夹被，紧紧抱着“大爹”睡觉。梦中的黄草叶掉进蒸笼，眼看就要蒸死了，“大爹”来了，一把掀掉笼屉把她救出来，蹬了夹被。她单身生活没有任何禁忌，睡觉不穿一根布丝儿。
欲火熊熊的“大爹”化成一滩烛油，脚下土地化做一片焦土。“大爹”常来帮她干活，知道她家门闩的奥秘。门闩是个不负责任的马大哈，“大爹”将门轻轻地往外拉、再轻轻地推回来。反复几次，大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
“大爹”是一条会缩骨的狼，高高的身子一缩，悄无声息钻进屋里。张先生暗中叮嘱父亲，让他看着王青山。王青山半夜三更出去，父亲悄悄尾随。他既害怕也好奇，不知道王青山出去干什么。他无论如何想不到，王青山怀有如此罪恶图谋。他既为王青山担心，也为黄草叶捏了一把汗。
王青山既色胆包天，又胆小如鼠，更心狠手辣。每当他遗憾地走出黄草叶家院子，暗处的父亲五味杂陈。他既钦佩张先生未卜先知，也为黄草叶侥幸，更为师哥惋惜和遗憾。男人必须保护弱者，让父亲有了责任感和使命感。
王青山已经对黄草叶欲罢不能，她一直蒙在鼓里，对“大爹”更加信赖。父亲以借东西为由提醒她，让她晚上关好门窗，防止有人图谋不轨。她非常生气，以为父亲吃醋了，毫不客气地说：“我大爹可不是那种人，你快走吧！”
父亲不想管闲事，又不忍心看着她有个三长两短。那天晚上上半夜，王青山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半夜三更，他悄悄出去。父亲在后面尾随，准备在关键时刻把他吓走。炕上，睡梦中黄草叶安详的如同婴儿，不知道恶狼一点点临近。
黄草叶以为在梦中，抓住“大爹”的手，“咯咯”笑出了声。这一声笑，吓的王青山灵魂出窍，也助长了他助长了他的色胆。黄草叶从梦中惊醒，被现实中的恶梦死死魇住，动不了也喊不出声，怔怔地望着头顶上的“大爹”。
“大爹”也怔怔地望着黄草叶，两个人都僵住不动。窗外的父亲目睹了一切，吓的大气不敢喘。他不知道怎样阻止王青山，更不知道如何搭救黄草叶。
关键时刻，黄草叶猛地醒过来，一边尖叫一边挣扎，怎么也拿不开胸前两只熊掌般的大手。一声声尖叫，也吓的王青山灵魂出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退到地中间才能伏下身子，用手捂住黄草叶的嘴。他长腿一撩上了炕，脑袋一下子触到房笆上。他转过身子，蹬着窗台伸直两腿，双手撑在地中间，半个身子悬在空中。他回身想把黄草叶拖到地上，黄草叶死死撑住炕沿不放。
他又退到炕上，膝盖跪在窗台下，曲起的两只小腿搭在窗棱上。黄草叶猛地横过身子，后背抵在炕梢墙上，双脚一下下猛揣王青山。两个人在黑暗中厮打、喘息、对峙，一个想逃脱脱身不得，一个想占有又无法得手。别看王青山把男女之事构想得滚瓜烂熟，真要做起来一窍不通。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黄草叶制服，将身子顺过来。他双手撑住炕沿，屁股触到了房笆，在炕上搭起了一座人体马架子窝棚。草叶心中的“大爹”形象轰然坍塌，禽兽不如的老毛子和日本鬼子，也牲口一样地糟蹋女人。危难时刻，她才想起董云程的提醒，为时已晚。
王青山恼羞成怒，恶狼一样爬上炕，抓住黄草叶压在身下。黄草叶手里的锥梃子，刺穿王青山的手掌。他已被欲火烧昏了头，半点儿没觉出疼痛，一把将黄草叶横过来。两间房子长的大通炕，仍容不下王青山的身高。
黄草叶如同在帆布上刺绣，往王青山身上狂扎。她得哪儿扎哪儿，怎么赶劲就怎么扎。渐渐，黄草叶没了力气，喘不过气来。
黄草叶喊了声：“董云程，快来……”嘴被捂住。父亲拿过身边一件东西，顺窗户伸进去，照炕上的王青山捅了一下。王青山一声惨叫，从黄草叶身上滚到地中间。父亲赶紧进到屋里，黄草叶起身点灯。王青山铁塔般的身子倒在地上，不住呻吟。他身上的每个锥子眼里，都钻出一条血蚯蚓，横横竖竖地往下淌。他屁股上的五个血窟窿里，钻出五条粗壮的血蛇。父亲看清楚，他拿的东西，是一把叉羊草捆的五齿铁叉子。黄草叶这才知道羞涩，躲进炕旮旯里穿好衣裳。
两个人赶紧拿来棉花，为王青山擦拭伤口。父亲拿过一瓶洋油，为王青山涂抹，好不容易把血止住。王青山疼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说：“董云程，你比狼还狠！”黄草叶说：“董云程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我就让你害了！”
张先生找父亲谈话，他心怀忐忑，以为先生知道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先生说：“你来这里学习两年，长进不少。你联合同学和猎人除掉了花脸狼，让我刮目相看。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难倒你。我要告诫你的是，一个男人要有主见和主心骨，不能人云亦云做羊草。羊草再壮也没有独立性，只能做牲口饲料，再是烂掉。没有独立性的东西都没有大用处，做人就得做参天大树不做喂马高粱。男人要做男子汉大丈夫。大丈夫不是一把好使的锄头和好用的大钐刀，更不是好狗好牛好马好牲口。好男护三屯，好狗护三邻。男人只为小家而活不是大丈夫，为国家和民族而活，才能顶天立地刚直不阿。大丈夫不怕狼不怕胡子不怕倭寇不怕洋枪洋炮，为国家为民族舍家撇业慷慨赴死，胸怀坦荡而不小肚鸡肠，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大丈夫火烧不死冰冻不死枪打不死炮轰不死不贪女色，‘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趋避之’。大丈夫站立天地之间，能吓破洋贼倭寇的鼠胆，欠命的还命欠债的还钱，冒我大汉者虽远必诛。大丈夫要有仇恨之心，有仇恨才有力量和勇气。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华夏男人都是大丈夫，小小倭贼敢占我东三省？敢来我中国横行霸道？独立高峰望九州，黑云散尽月还孤。茫茫宇宙人无数，几个男人是丈夫？”
张先生在学生面前，诗和泪一起迸出。父亲深深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