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断刃
木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几乎凝固。律师脸上志在必得的冷笑，打手们无声逼近的脚步，以及林晓口袋里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信号格，共同构成了一幅绝望的图景。苦果已摆在面前，必须有人吞下。
林晓大脑飞速运转，系统提供的格斗技巧和地形分析数据如流水般掠过，但现实是，他赤手空拳，面对数名显然训练有素的对手，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律师身后那辆黑色越野车，以及更远处空寂的山路——夏沫的援军，遥遥无期。
拖延，是唯一的选择。
“窃取？”林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着律师的目光，语气带着刻意的嘲讽，“沃尔夫教授自愿将他的研究成果交给我，何来窃取？倒是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意图抢夺，这就是‘味王集团’在国际上的行事风格？”
律师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更冷了几分：“林先生，口舌之快毫无意义。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可以当作一场误会。否则……”他微微侧头，一名打手上前一步，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就在这时，木屋后门方向传来一声闷响，以及李小明一声压抑的痛呼！
林晓心中猛地一揪！后门也有他们的人！
不能再等了！
林晓猛地将手从口袋里抽出，并非拿出手机，而是将刚才情急之下抓在手里的、桌上一本厚重的真菌学图鉴，狠狠砸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打手！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向侧面扑出，目标不是突围，而是冲向屋内通往二楼的狭窄楼梯！
“拦住他！”律师厉声喝道。
两名打手立刻追了上来。楼梯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暂时形成了地利。林晓凭借系统赋予的敏捷，在楼梯转角处猛地回身，一脚踹在当先一人的胸口，将其踹得踉跄后退，撞倒了后面一人。
但对方人数占优，楼下还有三人迅速堵住了楼梯口。林晓被逼到了二楼的小客厅，背靠着一扇窗户，再无退路。
楼下，打手们开始强行破门，木屑飞溅。李小明和沃尔夫教授的处境岌岌可危。
林晓看了一眼窗外，下面是陡峭的山坡和茂密的灌木丛。跳下去，生死难料，但留在上面，证据必失。
就在他准备孤注一掷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不是来电，而是接收到信息的提示！信号恢复了？！
他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看也没看，用最快的速度将沃尔夫交给他的关键文件照片（他刚才在楼下已迅速用手机拍下）以及一个定位，群发给了夏沫和施密特，并附上两个字：“救我！”
信息发送成功的图标刚刚亮起，楼梯口的打手已经冲了上来！为首一人手中赫然多了一根短小的电击棍，蓝色的电弧噼啪作响！
林晓将手机猛地塞回口袋，侧身躲过第一次捅刺，手臂却被电弧扫到，一阵剧烈的麻痹感瞬间传遍半身，动作一滞。另一名打手趁机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腹部！
剧痛让他瞬间弯下腰，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东西交出来！”持电击棍的打手冷笑着逼近。
林晓蜷缩着身体，仿佛失去了反抗能力，右手却悄悄摸向了腰间——那里别着一把在瑞士合法购买的、用于野外生存的多功能工具刀。
与此同时，苏黎世马克的实验室内，也正上演着另一场无声的“断刃”。
苏杭独自待在安全屋内，心神不宁。林晓和李小明的失联，如同阴云笼罩在他心头。他无法安心进行任何创作，只能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
安娜按照日程前来为他进行康复训练。她的动作依旧专业，语气依旧温和，但苏杭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她的眼神比平时更频繁地扫过房间的角落，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偶尔与他目光接触时，会有一丝极快的闪躲。
当安娜再次习惯性地询问起他模拟“新生”气息所使用的几种特殊植物提取物来源时，苏杭心中的疑虑达到了顶点。
他停下配合的动作，抬起眼，目光冰冷地直视着安娜：“你，到底为谁工作？”
安娜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温和笑容如同面具般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沉默了几秒，没有否认，只是轻轻放下了手中的康复器械。
“苏先生，你很敏锐。”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我受雇于施密特先生。”
施密特？！那个马克引荐、一直在帮助他们的情报顾问？！
苏杭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如果安娜是施密特的人，那意味着他们所有的行动计划、内部动态，甚至他与林晓等人的交流，都可能早已在施密特（或者说，施密特背后的人）的监控之下！林晓他们的行踪暴露，难道……
“你们的行动太冒险了。”安娜避开了苏杭逼视的目光，语气复杂，“施密特先生需要确保……投资的安全。有时候，必要的‘修剪’和‘信息控制’是不可避免的。”
“修剪”？“信息控制”？苏杭瞬间明白了。施密特并非完全站在他们这边，他更像一个在多个下注的庄家，为了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可以随时牺牲掉某一枚棋子，或者利用信息差来操纵局面！他提供沃尔夫的线索，或许本身就是一个测试，或者一个诱饵！
信任的纽带，在这一刻，被无情地斩断。
苏杭看着自己依旧脆弱的手腕，又看向眼前这个曾经给予他无数专业帮助和情感支持的“盟友”，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猛地抓起桌上那个盛放着“新生”液体的破碎容器，死死攥在手里，锋利的边缘几乎要割破他的掌心。
他最后的堡垒，他赖以表达的灵魂语言，在这一刻，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山区木屋，二楼。
就在打手再次举起电击棍的瞬间，林晓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工具刀弹出最长的刀刃，不是刺向敌人，而是狠狠划向自己的左臂！
一道血痕瞬间出现，鲜血涌出！
这自残般的举动让打手们都是一愣。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间隙，林晓用尽全身力气，将沾着鲜血的工具刀，连同从内袋掏出的、包裹着部分关键文件照片打印件的防水袋，一起从敞开的窗户奋力扔了出去！
东西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入了窗外陡坡下茂密的、难以搜寻的灌木丛中！
“混蛋！”律师在楼下通过耳机得知情况，气急败坏地怒吼。
打手们反应过来，更加凶猛地扑向林晓。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电击棍再次触碰到他的身体，剧烈的疼痛和麻痹感席卷而来。
林晓蜷缩在地，用身体护住头部和要害，意识在疼痛中逐渐模糊。他最后的念头是：证据……保住了多少？夏沫……收到了吗？
在苏黎世，苏杭紧紧攥着那破碎的容器，看着面无表情的安娜，嘶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
“告诉施密特……或者他背后的任何人……”
“断掉的刃……依旧可以杀人。”
他手中的容器，那象征在破碎中挣扎新生的希望，在他的紧握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细微的碎裂声。一道新的裂纹，赫然出现在原本就破碎的器壁上。
“新生”的液体，缓缓从裂缝中渗出，如同无声流淌的眼泪。
而远在山区的木屋里，林晓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似乎听到了由远及近、急促而密集的警笛声……
是夏沫搬来的救兵，还是……另一批不速之客？
断刃已现，伤亡未知。风暴，远未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