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那句“臣有清辞一人足矣”的宣言,如同在朝堂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余波荡漾,久久不散。表面上看,皇帝李弘璟当时并未追究,甚至还“体谅”地结束了话题,但暗地里的波澜,却开始汹涌起来。
(帝王心,海底针。尤其是一个手握重兵、还不太听话的臣子,简直就是在皇帝陛下的神经上反复横跳。)沈清辞一边享受着萧大佬亲手剥的葡萄(虽然动作依旧像在拆解爆炸物),一边在内心精准吐槽。
果然,没过几天,一道不显山不露水的旨意颁下:原靖王李澈,圈禁期间“深有悔悟,静思己过”,特赦其出府,迁居京郊别院“静养”,并授予其“协理礼部典籍编修”之虚职。
消息传到镇北侯府时,沈清辞刚听完玉颜坊江宁分店开业筹备的最终汇报。
“协理礼部典籍编修?”沈清辞差点被口水呛到,“这职位……是负责给古籍掸灰尘,还是给老翰林们端茶倒水?”
前来汇报的癸依旧面无表情,但语气带着一丝凝重:“虽是虚职,但意义非凡。这意味着靖王恢复了部分自由和宗室身份,重新进入了朝堂视野。”
萧绝坐在一旁,擦拭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乌金短刃,闻言动作未停,只冷冷地掀了掀眼皮:“父皇的手段,一如既往。”
(懂了,制衡之术嘛。)沈清辞瞬间明了。皇帝这是看萧绝权势过盛,又态度强硬,连太子都屡屡吃瘪,生怕他一家独大,干脆把之前踩下去的儿子拎一个出来,放在场上当个搅局的棋子。靖王李澈,曾经也是野心勃勃的人物,虽然倒了台,但根基未必全毁,用来牵制萧绝,再好不过。
“看来,咱们的陛下是觉得这朝堂还不够热闹。”沈清辞捻起一颗葡萄,慢悠悠地说,“前有太子虎视眈眈,后有靖王蠢蠢欲动,王爷,您这靶子立得可够稳的。”
萧绝放下短刃,看向她:“跳梁小丑,何足挂齿。”
(大佬就是大佬,心理素质过硬!)沈清辞内心点赞,但也不免担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来自最高领导人的“关爱”。
朝局因此变得更加微妙。太子李琮自然视靖王为又一竞争者,怒火中烧;而一些原本依附太子或保持中立的官员,见靖王复起,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一时间,京城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重新评估站队。
在这复杂的形势下,沈清辞提出了一个让萧绝眉头紧锁的计划——她想去江宁府。
“江宁分店开业在即,前期投入巨大,我必须亲自去坐镇。而且,”沈清辞压低了声音,“青羽卫的线索指向江宁通判,那半片羽毛不是偶然。我怀疑,江宁府有他们的一个重要据点,甚至可能与我娘留下的东西有关。我必须去查清楚。”
萧绝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你如今身怀双胎,不宜远行,舟车劳顿,风险太大。”
“我问过孙太医了,他说我胎象稳固,只要路上小心,并无大碍。现在月份还不算太大,正是出行的时候。再晚,就真的动不了了。”沈清辞据理力争,“而且,你以为留在京城就安全吗?太子、靖王,还有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的青羽卫,哪个不是定时炸弹?与其在这里被动接招,不如主动出击。江宁天高皇帝远,说不定反而更安全。”
她拉着萧绝的手,放在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上,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再说,你不是派了那么多暗影保护我吗?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就当是……我们一家四口的第一次旅行?”
(为了事业和查案,偶尔使用一下“美人计”和“亲情牌”也不丢人!)
萧绝感受着手心下温暖的弧度,里面两个小生命似乎感应到父亲的触摸,轻轻动了一下。他冷硬的神色有了一丝松动,但眉头依旧紧锁。
“江宁局势不明,通判与青羽卫有染,危险。”
“所以才更要去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沈清辞眼神坚定,“难道要等他们找上门来?我们连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接近核心,才能弄清楚青羽卫的目的,查清我娘真正的死因。”
萧绝沉默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挣扎与权衡。他深知她的能力与决心,也明白查清林婉清之死对她有多重要。更何况,青羽卫如同毒蛇潜伏在侧,不彻底揪出来,永远是心腹大患。
最终,他叹了口气,将人轻轻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无奈:“一切,以你安危为重。”
(耶!攻略成功!)沈清辞内心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知道他是默许了。
“放心,我可是很惜命的。”她环住他的腰,保证道,“一定把自己和崽崽们保护得好好的。”
说服了自家大佬,接下来就是应对外部阻力了。果然,镇北侯王妃欲离京前往江南的消息一传出,立刻引起了各方关注和阻挠。
最先跳出来的是以“关心皇嗣”为名的御史,上书言说双胎孕妇不宜远行,万一有个闪失,乃国朝损失云云。
接着,太子那边的人也阴阳怪气,说什么王妃不在京中,无人主持侯府中馈,恐生乱象,暗示沈清辞不顾大局。
甚至连宫里都派了嬷嬷来“探望”,话里话外透露着皇帝和皇后对皇孙(女)的重视,希望王妃安心在京养胎。
(一个个的,戏真多。)沈清辞面对这些明枪暗箭,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直接让萧绝出面,以“王妃思虑过甚,于安胎不利,需江南温润气候静养,且有神医随行”为由,堵住了那些御史的嘴。至于侯府中馈?她早就打理得铁板一块,规章制度健全,就算她离开几个月,也能照常运转,直接让太子党的人碰了个软钉子。
而面对宫里的“关心”,沈清辞亲自进宫了一趟,在皇帝和皇后面前,她表现得温婉恭顺,只说是孕期反应较大,太医建议换个环境舒缓心情,并再三保证会带足人手,万事小心,绝不让皇嗣有失。姿态做得十足,理由也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错处。
皇帝李弘璟看着下方低眉顺眼、却眼神清亮的沈清辞,又瞥了一眼旁边如同守护神般面无表情的萧绝,心中权衡再三。他既不想让萧绝夫妇势力进一步扩张到江南,又不想在明面上过分逼迫,以免将这柄利剑彻底推向对立面。最终,他还是“勉为其难”地准了。
(搞定!)走出皇宫,沈清辞松了口气。(跟这群老狐狸打交道,比搞定难缠的客户还累。)
就在沈清辞紧锣密鼓地准备南下事宜,连婴幼儿用品都打包了好几大箱时(内心oS:这古代出行真是麻烦!),北境突然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报——
北狄撕毁和约,集结重兵,突袭边境数个城池,守军损失惨重,请求朝廷速派援军!
朝野震动!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刚刚因为“宠妻宣言”和“王妃南下”而处于风口浪尖的镇北侯,萧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