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受伤的沈清辞被迅速护送回王府,手臂上那道不算深但火辣辣的伤口,让闻讯赶来的萧绝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拧出水。他亲自检查了伤口,确认无毒后,才用他那略显笨拙却异常轻柔的手法为她上药包扎。
“嘶——王爷,轻点轻点!你这是包扎还是捆粽子呢?”沈清辞龇牙咧嘴地吐槽。
萧绝动作一顿,放轻了些力道,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可知是何人所为?”
“还能有谁?青羽卫那群地老鼠呗。”沈清辞撇撇嘴,“不过,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一伙神秘人给解决了。”她描述了那些武士的装扮和那独特的墨绿色尾羽箭。
萧绝眉头紧锁:“墨绿色尾羽…像是南疆‘墨羽卫’的风格。但他们远在万里之外,与邺城素无往来…”
(南疆?新地图又开了?)沈清辞也感到诧异,“那些人说‘奉主人之命’,还提到了‘合作需要诚意’。王爷,你在南疆有熟人?”
萧绝摇头,眼神深邃:“此事蹊跷,我会让癸一去查。近期你尽量减少外出,加强护卫。”
(得,人身自由又受限了。)沈清辞无奈,但看着萧绝那副不容置疑的样子,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便没再反驳。
萧绝看着她包扎好的手臂,忽然道:“珩儿近日总缠着侍卫讲军中之事,对沙盘推演颇感兴趣。”
沈清辞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想带儿子实战教学?培养接班人了?)
“你想带他去军营?他还那么小…”
“本王的儿子,不怕这些。”萧绝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于是,第二天,邺城大营的校场上,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
年仅五岁多的沈珩,穿着一身特制的缩小版皮甲,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做出严肃的模样,被他那战神爹爹——萧绝,直接架在了宽阔的肩膀上。
萧绝指着校场上正在操练变换阵型的士兵,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沈珩耳中:
“看,那是锋矢阵,利于突击,但两翼薄弱。”
“那是雁行阵,可左右包抄,但移动缓慢。”
“为将者,须知天时,察地利,懂人心。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沈珩坐在爹爹的肩膀上,视野前所未有的开阔,他能清晰地看到下方如同蚁群般移动的士兵,看到旌旗挥舞,听到鼓声雷动。他睁大了酷似萧绝的凤眼,努力消化着这些对他来说还过于深奥的知识,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爹爹的头发。
(哇塞,真人版即时战略游戏!还是顶配VIp观战席!)混在围观将领中的沈清辞,看着那父子俩,内心啧啧称奇。(这亲子活动,够硬核!)
萧绝似乎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继续讲解,甚至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出简单的示意图,告诉沈珩如何根据敌军动向调整阵型,如何利用地形设伏。
沈珩听得极其认真,偶尔还会奶声奶气地提出疑问:“爹爹,如果…如果敌人从后面来呢?”
“那就变圆阵,首尾相顾。”
“那要是…没有后面呢?”
“……那就杀出一条血路。”
众将领看着他们心目中如同神只般的王爷,耐心地(相对他自己而言)教导着小世子,那铁血冷硬的侧脸上,竟隐约透出一丝堪称“柔和”的线条,一个个内心感慨万千。(王爷后继有人啊!)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尚未离开的朝廷密使王尚书眼中。他远远看着那坐在萧绝肩头、指点江山(虽然只是稚语)的小小身影,再联想到邺城如今蒸蒸日上的气象和那神秘的“墨羽卫”援手,心中不由得一沉。
(萧绝羽翼已丰,根基渐稳,连子嗣都开始栽培…这已非疥癣之疾,而是心腹大患!朝廷若再以高压姿态,只怕…)
他回到驿馆,立刻修书一封,以密信形式发往京城,信中详细描述了邺城民心归附、新政得利、以及萧绝父子互动的情形,并隐晦地提出,或许…可以考虑更务实的谈判条件,比如默认邺城事实上的自治,换取其名义上仍尊朝廷,以及靖王的平安归来。
而西羌使节团那边,在听闻沈清辞遇袭被神秘势力所救,又亲眼见证了萧绝父子情深、邺城上下同心的场面后,内部也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大王子,邺城实力不容小觑,那萧绝绝非池中之物!且沈王妃承诺的盐铁供应从未短缺,比朝廷那帮只会开空头支票的官员靠谱多了!”
“可是…朝廷毕竟是大义名分,地大物博,若是我们此刻站队邺城,万一朝廷缓过气来…”
“怕什么?邺城有萧绝这尊战神,又有沈王妃那点石成金的本事,还有…那些神秘帮手,未必会输!此时雪中送炭,好过将来锦上添花!”
最终,西羌大王子权衡利弊,尤其是想到沈清辞承诺的、未来可能进一步开放的边境贸易和武器技术支持,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就在朝廷密使王尚书还在等待京城回信时,西羌使节正式拜会萧绝和沈清辞,代表西羌王庭,与邺城签订了守望相助的盟约!西羌将派遣五千骑兵协助邺城防御西线,并开放边境集市,而邺城则需以优惠价格持续供应西羌所需盐铁,并在军事技术上给予一定支持。
(搞定一个重要客户!)沈清辞看着盖好印章的盟书,心情愉悦。(虽然付出了点代价,但战略意义重大,这波不亏!)
盟约签订的消息传出,朝廷密使王尚书的脸色更加难看。邺城的外部环境正在改善,谈判的筹码似乎在一点点流失。
然而,青羽卫的阴影并未散去。那名逃脱的黑袍首领,此刻正位于邺城一处极其隐秘的地下据点,听着下属的汇报。
“首领,西羌与邺城结盟了。而且…根据内线消息,上次破坏我们行动,救下沈清辞的,很可能是南疆‘墨羽卫’的人。”
“墨羽卫?”黑袍首领声音沙哑,“他们怎么会插手邺城之事?难道也是为了…宸王印?”
“不确定。但谢景行…似乎与南疆有些关联。”
“谢景行…”黑袍首领沉吟片刻,眼中闪过狠毒的光芒,“不管他们目的为何,都不能阻止我们的计划!沈念的血脉必须得到!既然暗杀不行,那就…换个方式。去查,查沈清辞那个儿子,沈珩!他同样是萧绝的血脉,虽然可能不如沈念纯净,但或许…也能作为备用的‘钥匙’!”
一场针对沈珩的阴谋,开始在暗处悄然酝酿。
而此刻的沈珩,还沉浸在白天被爹爹架在肩头、俯瞰千军的兴奋中,晚上缠着沈清辞,用小木棍在沙盘上比划着白天学到的“锋矢阵”和“雁行阵”,小脸上满是属于男孩子的、对力量和战场的好奇与向往。
沈清辞看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又看看旁边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明显比平时柔和的萧绝,心里软成一片。
(罢了罢了,既然注定要在这乱世争霸,早点接触这些,或许也不是坏事。至少…他们父子俩的关系,是肉眼可见地升温了。)
窗外,月色清冷。邺城内,各方势力暗流涌动;邺城外,盟友已定,强敌环伺。这个由萧绝和沈清辞共同撑起的邺城天空,正在风雨飘摇中,艰难而坚定地扩张着它的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