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指着某个方向,“是机械厂那边要拆,和咱们没关系。”
大家伙都很羡慕,纷纷讨论,别看一墙之隔,机械厂的人真好命,这一拆,肯定能给好多补偿。
程焕焕傻眼。
不是纺织厂?
原来是机械厂。
娘家那边的街坊真不靠谱,听风就是雨,把她害的不轻。
只有陈小满听到是机械厂,乐的合不拢嘴。
她在机械厂有房啊。
肖大姐的男人帮忙介绍的,买的机械厂一个老职工武哥的房子。
她还仔细打听了一下,不仅机械厂拆,连机械厂后边那一带的小院子也一起拆。
陈小满又乐了。
小院子,她也有。
更好玩的是,机械厂后边是条小街,两边都是带院子的小平房。
陈小满买的这边平房拆,街对面却不拆。
当时买房的时候,街对面还有个老太太耍赖让,让她把街对面的房子也买了,陈小满把那个老太太收拾了一顿,老实了。
不知道那个老太太知道后,会做何感想。
陈小满只在那边买了房,但没过去住,她也不是机械厂的人,和那边街坊都不熟,那时候也没有软件群之类的,所以她才不知道情况。
不过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等拆迁前的统计工作开始后,负责拆迁的人会联系所有户主的。
主任处理完“程焕焕造谣事件”,走了。
程焕焕快要气死了。
她现在咋办?
回娘家,还是去婆家?
回娘家的话,啥时候回来?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娘家吧?
她都不指望张书平能去接她了,这次她回去一个多月,张家都没人问过她。
如果上楼去婆家,也太没面子了。
程焕焕站的地方,刚好是宋玉梅家卧室窗户下面。
她无意中一抬头,看到了卧室。
窗户那里有个人影一闪,看身形像是张书平。
程焕焕有了主意。
她从地上捡了个小石子,砸向三楼的窗户玻璃。
张书平听见声响,肯定会开窗往下面看看,到时她就可以让张书平下来接自己。
她是被老公接回婆家的,可不是自己回去的,多有面子。
张书平刚才的确在窗花那里待了一下,因为窗前是桌子,上面有暖水瓶和桌子,他起来倒水喝,喝完就躺下了。
楼下总有人说话,他先烦,一想到程焕焕要回来,就更烦,也不怕热,用毛巾被蒙住了脑袋,多少能隔绝一些楼下的说话声。
所以,程焕焕扔的小石子砸在玻璃上,也没听见。
程焕焕还以为张书平故意不搭理自己,换了比刚才更大一些的小石子,继续扔。
张书平听见了,但懒得看,以为是楼上孩子淘气,往西扔东西,万万想不到是程焕焕在扔小石子。
这下程焕焕火大了。
捡了一块更更更大的,都快赶上小孩拳头大小了,瞄准,砸了上来。
哗啦啦,窗户上的玻璃被砸碎了。
张书平一下子坐起来。
连外屋的张志远和宋玉梅也听见了。
张志远拄着拐棍,宋玉梅扶着他,两人一起进来,“书平,咋了?”
三人看到桌上的碎玻璃,一起往楼下看。
宋玉梅还骂呢,“哪个挨千刀的?砸我们家玻璃!”
六只眼睛都看到了程焕焕。
宋玉梅本来就在生程焕焕的气,此时彻底压不住了,“你干啥?你不是去问拆迁的事吗,咋开始砸婆婆家窗户了?有你这样的儿媳妇吗?现在砸窗户,过会是不是就要打婆婆了?”
程焕焕也没想到会把玻璃砸碎,还以为张书平故意把张志远和宋玉梅喊来骂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
宋玉梅,“砸窗户还有故意不故意这一说?你捡起石头砸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故意了!”
楼下人不少,都来看热闹。
程焕焕怕大家伙知道,赶紧捂着肚子哎呦,“肚子好疼,怕是要流产。”
陈小满还没上楼,在和街坊聊天,闻言,“整天把流产挂嘴边上,你这是以前流过多少次,这么有经验?”
街坊里有嘴损的,“月份大了,就不叫流产了,叫引产,以后要说肚子好疼,怕是要引产。”
程焕焕本来就胖,又喜欢挺着盆骨,挺着肚子,所以显得月份特别大,就是说她要生了,也有人信。
街坊们一阵哄笑。
程焕焕没有和街坊对峙,如果她还有力气吵架,就等于在告诉大家自己没事。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张书平下来,带自己上去。
程焕焕假装没听见街坊们的调侃,一个劲的捂着肚子嚷嚷。
反正孕妇肚子疼这回事,她说疼就疼,医学仪器都不一定能检查出来。
张志远嫌程焕焕在楼下丢人,让张书平把她弄上来。
张书平嗫嚅,“真的要让她上来?”
那不就等于程焕焕回来住了吗?
张志远瞪眼,“咋了?你自己娶的媳妇,你不管?快点,别让她在那丢人现眼了。”
张书平没办法,只好下楼。
听见宋玉梅咕哝了一句,“搅家精,家里才安生了几天,她就跑回来了。”
张志远叹气,“算了,再有几个月,咱们不就能抱大孙子了吗?”
张书平到了楼下,扶住程焕焕。
程焕焕夹子音,“老公。”
张书平感觉都没脸见人了,“快走,上楼。”
程焕焕还穿着高跟鞋,刚才楼上楼下的跑,一点事没有,现在像是没力气走路,整个人靠着张书平,想象中是自己小鸟依人,实际上差点把张书平靠倒。
两人进了楼道。
程焕焕就开始发火了。
“我回娘家这么多天,你不看我去就算了,咋连个电话都不打?我们楼下小卖部的公共电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号码!”
“刚才我大着肚子下楼问拆迁的事,你咋不跟着我一起下来?你就这么放心,不怕孩子出事?”
“我和你寡妇妈说拆迁的事,她想赖掉我那份,你咋不帮我说话?”
“我知道你不行,没想到你这么不行,窝囊死了!”
张书平想说自己忙,真的忙的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是她忽然跑回来说什么拆迁,他都没反应过来,更想不起来跟着她下楼。
再说了,她穿着高跟鞋跑回来的,一路上都没事,到楼下问个事,能出啥意外?
这些话在肚子里,十分流利,但到了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怕,怕程焕焕犯病。
现在她不止抑郁症,肚里还有孩子呢。
程焕焕乘胜追击,“咋不说话?知道理亏了?过来,让我咬你两口,不然我不跟你回去。”
张书平心说,你不回来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