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才回来?叔公和大伯大伯母老远的过来,早就饿了,快,摆桌子。”
张志远马上大爷似的吩咐。
见宋玉梅不动,他亲自接过买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到盘子里,摆到餐桌上,暗地里口水直流。
宋玉梅一直哭穷,这是没钱吗,看来以前一直骗他,以后可不信她的鬼话了。
程焕焕被打了以后,就被张书平拉回里屋了。
程焕焕不是不想撒泼,是不敢。
她连自己有抑郁症都没来得及说,就挨了拐棍子和大耳刮子,还敢说啥?
也只敢背地里过过嘴瘾,压低声音问张书平,怕外面听见,“你爷爷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老祖宗更死的骨头都烂完了,外边那个玩意是哪蹦出来的?诈尸了?”
其实,程焕焕和张书平结婚那天,叔公一家也是来了的。
老人家吃的快,吃完就走了,没看到他们那些破事,后来都是听魏红花说的,当然,魏红花嘴里肯定没啥好话。
所以,程焕焕不太认识这些亲戚。
张书平解释给她听。
程焕焕直撅嘴,“我还以为哪个宫里的太监老成精了,还掌嘴呢,原来是你们张家歪门邪道的混账东西,他又不是亲的,五服边上的,凭啥打我?你也不帮着我。”
张书平也学会了装委屈,“我咋帮你?他是我老祖。”
程焕焕瞪眼,“又没让你打他,你连帮我挡着点,替我挨打都不会?”
张书平说,不是不会,是舍不得让自己挨打,不值得为这么个玩意挨揍。
一听外面说开饭,程焕焕就来了精神,她早就闻到肉香了,啥也顾不上了,拉着张书平出来吃饭。
结果,餐桌还没挨着,叔公带来的那对夫妻,又要扇她。
一个说,“没规矩,女人咋能上桌吃饭?”
另一个说,“我,那个是叫宋玉梅是吧,还有你叫啥玩意来着,叫啥都不重要,咱们仨在旁边等着,男人吃完了,咱们再吃。”
别说程焕焕,宋玉梅也没受过这种气。
啥年代了,越活越回去了?
这要是啥大户人家,规矩大,也就认了。
老张家不能说个个穷的叮当响,但都是普通人,这是事实,刚吃了几天饱饭,装啥大瓣蒜?
程焕焕根本不搭理这茬,结果立刻挨了一个耳刮子,响亮清脆。
立刻老实了,屁都没放一个。
宋玉梅暗自庆幸,还好她没着急坐,不然说不定也要挨打。
叔公招呼张志远和张书平,以及自己大儿子坐下。
别看老头瘦,但胃口好,吃啥啥香,更何况全都是硬菜。
程焕焕虽然挨了打,但看到宋玉梅也没的吃,心里特别痛快。
心里直说,舍不得给她吃,上赶着巴结老不死的啥叔公老祖,那么舍得花钱,结果呢,人家照样不待见宋玉梅。
宋玉梅挺实在,买的都是大份,本来想着他们四个男人,就算胃口再好,也吃不了那么多,一会剩下的,就算是剩下的,那也是肉菜,她也能打打牙祭。
谁料,叔公吃饱后,直接说,“剩这么多,可惜了,志远,找几个塑料袋,我带回家去。”
张志远反正吃过瘾了,赶紧答应。
宋玉梅差点疯,忙活半天,一口也吃不到。
刚才是谁说的,等男人吃完,就让她们女人吃,骗鬼呢?
程焕焕馋蹄膀都要馋疯了,可有前面几个大耳刮子垫底,她啥也不敢说。
叔公临走,还特意用话点宋玉梅,“一家子至亲骨肉,向远一家子来,你让人家吃的啥?还追到大门口要啥破毛衣,你是没钱吗?你没钱,买这么多大鱼大肉?”
宋玉梅脑瓜子嗡嗡的,不行,血压上来了。
张志远和张书平下楼去送叔公。
宋玉梅只能自己摸索着躺到沙发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程焕焕才不管宋玉梅脸色惨白不惨白,“晚上我吃啥?总不能大年初一没我的饭吃吧?”
宋玉梅已经气到发抖,不断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不然就高血压了,要和张志远一样,每天吃药,搞不好还会短命,更不要搭理程焕焕,当她狗叫。
偏偏程焕焕不依不饶,嚎了起来,“我的命咋这么苦哇,嫁汉嫁汉,不就是为了穿衣和吃饭吗,在娘家没挨过饿,到了婆家,大过年的,倒要挨饿了!”
张志远和张书平送完叔公等人回来,在楼梯口就听见了程焕焕的嚎丧声。
张志远训张书平,“你听听,你听听,大过年的,她嚷嚷的满楼道都是,家里一点吃的没有?中午那么多饺子呢,都是肉馅的,她自己还藏了一抽屉的零食,其中好多进口的,我见都没见过。”
张书平早就破罐子破摔了,这点训斥,连毛毛雨都算不上,更别说放在心上了。
反正张志远骂,他就出个人站在那里听着,不还嘴,低着头,态度好。
等张志远骂累了,自己就往家走了。
张书平跟上。
张志远一进门,见宋玉梅就躺着,还皱着眉,很不高兴的样子,难道他就高兴吗?
要不是叔公来,他都不知道宋玉梅藏了那么多钱,说不定整个春节都要她买的那些破挂面。
程焕焕看到张书平,过去拽住他的胳膊就咬,“你吃饭的时候,就不想想我大着肚子,还饿着呢,你就吃的下去?你是吃饱了,不管我了?告诉你,没门,还夫妻同心呢,你把你刚才吃的都给我吐出来,要挨饿,一起挨!”
张书平好容易逮着顿好的吃,才舍不得吐出来,往走廊里躲。
程焕焕就追出去,抠他的嘴,想逼着他吐。
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好些街坊都出来看热闹。
张家这些事,可比电视好看多了。
张志远嫌大过年的丢人,把两人喊回来,然后踱步到宋玉梅旁边,居高临下的训话。
“你不吃饭了?你不吃,不能饿着大孙子啊,孩子是无辜的,你说说你,没事藏钱干啥,过年了都舍不得花,难道想带到棺材里花?”
“以后你可别跟我哭穷,我再也不信了,跟我还耍上心眼了。”
宋玉梅可以不搭理程焕焕,但张志远是她牵动肺腑的人,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寒。
无力,也不想跟张志远解释,那是她最后的金镯子。
宋玉梅实在没力气起来,“书平,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