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光幕消散,阳光重新洒满残破的宫殿,劫后余生的庆幸尚未在众人心中停留片刻,便被新的疑云笼罩。
苏锦书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牢牢锁定在慧明大师袖口那枚紫光流转的碎片上。那与她性命交修、与她怀中孩儿命运息息相关的同源气息,绝不会错!
萧夜玄已如一阵风般冲破侍卫的阻拦,来到妻儿身边。他虽未看清那碎片,但苏锦书瞬间绷紧的身体和眼中前所未有的警惕,让他立刻意识到眼前这救下煜儿的和尚,恐怕并不简单。他身形微侧,看似无意,却恰好与苏锦书形成了犄角之势,隐隐将慧明大师置于可随时攻击的范围之内。
帝王的反应同样迅速。在确认自身安全后,皇帝目光阴沉地扫过地上钦天监正及其党羽的尸体,厉声道:“将这些逆贼尸身拖下去,严查其九族!禁军统领,立刻肃清皇宫,排查所有可能与逆贼有牵连者!” 他的目光随后落在慧明大师身上,带着审视与帝王的威压:“慧明大师,方才多谢出手相助。不知大师对此番变故,可知晓更多内情?”
场面一时变得微妙起来。刚刚并肩作战的“盟友”,转眼间似乎又成了需要警惕的对象。
面对帝王的质问与玄王夫妇无形的压力,慧明大师脸上并无半分惊慌,反而露出一丝悲悯与了然的神色。他缓缓抬起手,主动将袖中那枚用金线系着的紫玉碎片解下,托于掌心。碎片在他手中温顺地散发着柔光,与苏锦书额间及怀中的紫玉气息相互呼应,产生和谐的共鸣。
“阿弥陀佛。”慧明大师唱了声佛号,声音平和而清晰,“陛下,王爷,王妃。此物,并非贫僧巧取豪夺而来,乃是贫僧师门——‘守玉人’一脉,世代传承之物。”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苏锦书怀中的萧煜身上,眼神复杂:“吾师门使命,便是寻找并守护身负‘天命’,能执掌轮回紫玉,对抗‘虚无之眼’降临之人。贫僧云游至此,便是感应到紫玉气息与‘天命’之人的出现。”
他看向苏锦书:“王妃便是这一代的紫玉执掌者,身负创造之源,乃希望所在。”他又看向萧煜,叹息一声,“而小世子……便是那‘光影同存’之体。”
“光,指的是他继承自王妃的纯净轮回本源,潜力无穷;影……”慧明大师指向萧煜额间那被暂时压制的黑纹,“便是这‘虚空道标’。此乃极高层次的虚空存在被打散后,其核心本源碎片寻找宿主所化之烙印。它既是诅咒,会不断侵蚀宿主,吸引虚空目光;却也可能是钥匙,因其与虚空本源相连。”
“若要彻底化解此‘道标’,寻常手段无用,唯有集齐散落的轮回紫玉,以其完整的轮回与创造伟力,方可将其从根源上剥离或净化。”慧明大师将手中的碎片向前递了递,“贫僧此来,一是为护持天命,二是为……物归原主。”
慧明大师的坦诚,出乎所有人意料。他不仅道出了碎片的来历,更点明了萧煜危机的根源与解决之道。
苏锦书与萧夜玄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与权衡。慧明所言,与他们之前的猜测和遭遇竟高度吻合。
“大师如何证明所言非虚?”萧夜玄沉声问道,龙气隐而不发。
慧明大师微微一笑,将托着碎片的手又向前送了送:“紫玉自有灵性,王妃一试便知。”
苏锦书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怀中安睡的孩儿,终于缓缓伸出手。当她指尖触碰到那枚碎片的瞬间——
“嗡!”
她额间的紫玉印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她怀中贴身收藏的另一枚碎片也自动飞出悬浮于空!慧明大师手中的碎片化作一道流光,与空中的碎片、苏锦书额间的印记,三者如同磁石相吸,瞬间碰撞、交融!
一团更加凝实、更加完整的紫色光晕将苏锦书笼罩,浩瀚的信息流如同决堤江河,涌入她的识海!不再是零碎的感应,而是更清晰的画面与知识:关于轮回紫玉的来历(乃上古女神补天所遗之石),关于“虚无之眼”的本质(是渴望吞噬一切生机的域外邪神),关于如何运用完整紫玉的力量构筑防线、净化侵蚀……以及,一个无比强烈的方位感应!
光芒渐歇,一枚比之前更加完整、约有原本三分之二大小的轮回紫玉,悬浮在苏锦书面前,流光溢彩,气息磅礴。而慧明大师,在碎片融合的瞬间,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一分,但他眼神清澈,并无贪婪,只有一种使命达成的释然。
信息流的冲击让苏锦书身形微晃,萧夜玄立刻扶住她。
“他说的……是真的。”苏锦书靠在萧夜玄怀中,声音带着震撼后的虚弱与明悟,“紫玉……需要完整。”
融合后的紫玉传递给苏锦书的,不仅仅是知识和力量,还有一个无比清晰、如同心跳般不断呼唤的方位——极北之地,万载玄冰核心!最后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碎片,就在那里!
然而,就在这感应清晰的刹那——
“报——!!!”
一名浑身浴血、铠甲破损的传令兵,被侍卫搀扶着,连滚爬爬地冲入大殿,声音凄厉绝望:
“陛下!王爷!北境八百里加急!黑蠡残部与那群黑袍妖人合流,驱动无数被黑气侵蚀的妖兽,疯狂进攻龙渊关!他们……他们不像要攻城,而是不惜一切代价,似乎在往……往玄冰山脉冲!守军死伤惨重,快要挡不住了!”
玄冰山脉!正是紫玉感应中,那最后碎片所在的方向!
那逃脱的肉茧核心,果然与虚空势力彻底勾结,它们的目标如此明确——就是要抢先一步,拿到玄冰下的最后一块紫玉碎片,或者……阻止紫玉完整!
刚刚明朗的希望之路,瞬间被北境再次燃起的、更加凶险的烽烟所笼罩!
萧夜玄猛地看向苏锦书,夫妻二人眼中,是同样的决绝与紧迫。
必须立刻北上!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