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净化协议”所化的纯白之光,并不耀眼,却带着令万物归寂的绝对意志。它悬于正在融合的星灵之上,尚未落下,其散发的规则压迫感已让核心腔内残存的一切能量趋于静止。
“龙影号”的护盾在之前的狂怒攻击和此刻的规则压制下已然破碎,舰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方舟”本身也在剧烈崩解,巨大的结构块剥落,能量风暴在走廊间肆虐。
是放弃这刚刚诞生希望的新生星灵,利用“寂”的力量或许还能在“方舟”彻底毁灭前逃离?还是……对抗这看似不可战胜的宇宙意志,赌上所有人的性命?
苏锦书的目光扫过身边嘴角溢血却依旧坚定的萧夜玄,扫过通讯频道里汉克等人死战不退的怒吼,扫过那正在融合、散发出懵懂而依赖意念的星灵之光。
她的眼神,在万分之一秒内,从挣扎化为磐石般的坚定。
“我们……从来就不是会放弃希望的人!”她清叱一声,龙珠自她体内悬浮而出,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烈,“助我!!”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行动。
萧夜玄长啸一声,体内暗影本源如同沸腾的黑色太阳,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来,化作最坚实的壁垒,挡在“龙影号”和融合星灵之前!这是他第一次毫无保留地释放全部潜力,暗影之中,竟隐隐有龙吟相伴!
远在修真界战场的汉克,似乎心有所感,他看向摇摇欲坠的通道和疯狂反扑的阴影巨兽,怒吼道:“全体都有!最大火力!给苏小姐和王爷争取时间!洛前辈!”
镜宫方向,洛千秋那几乎透明的残魂发出最后一声畅快的长笑,彻底燃烧,化作一道横跨星海的璀璨星河,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怀抱,包裹向“方舟”核心区域,试图以星辰之力缓冲那“净化之光”!
苏锦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热泪盈眶却毫无迟疑。她将龙珠之力催发到极致,引动昆仑镜碎片洞察“净化之光”的规则轨迹,甚至将她与母亲残魂那微弱的连接也作为一道信念的锚点,全部融入对抗之中!
这不是能量对轰,而是意志与规则的碰撞!
龙珠的金光、暗影的漆黑、星辰的银辉、昆仑镜的清芒、乃至无数被解放意识残片的微光……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交织、融合,化作一道逆流而上的七彩洪流,悍然撞向那缕代表着“终极秩序”的纯白之光!
嗡——!!!
没有声音,只有规则的剧烈摩擦与湮灭!七彩洪流在纯白之光面前不断消融,却又顽强地再生、推进!那足以湮灭星系的纯白之光,竟被这凝聚了众生意志的力量,短暂地、艰难地偏转了一丝,削弱了一分!
就是这一丝一毫的偏转与削弱,为融合中的星灵争取到了最关键的刹那!
“吟——!!!”
一道仿佛开天辟地般的清越鸣响,自融合的光团中爆发!光芒散尽,一尊全新的存在显现出来!它不再是“寂”的黑暗星云,也不再是幼体的纯净星光,而是一尊身形修长、通体流转着混沌色彩、左眼如同黑洞般吞噬万物、右眼却如星云般创造生机的混沌星神!
它兼具了“寂”的虚无本质与幼体未被污染前的创造潜能,成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存在!
新生星神感受到苏锦书等人的庇护与那“净化之光”的恶意,它发出愤怒的意念,左眼黑洞旋转,竟开始主动吞噬那被削弱了的纯白之光!右眼星云则洒下蓬勃生机,反哺苏锦书与萧夜玄!
苏锦书眉心的龙印在这生机滋养下,形态变得更加复杂威严,仿佛真正拥有了生命!萧夜玄燃烧的暗影之力也被抚平、升华,变得更加深邃内敛!
力量暴涨的两人与新生星神心意相通,同时出手!
苏锦书龙印化作开天神矛,萧夜玄暗影凝聚寂灭之刃,星神双瞳迸发混沌之光!三股力量合一,精准地击中那已被吞噬大半的“净化之光”核心!
纯白,彻底破碎、消散!
“净化协议”,被强行中断!
几乎在同时,苏锦书福至心灵,引导着“方舟”彻底崩解产生的、混乱而庞大的最后能量洪流,通过尚未完全消失的修真界通道,如同天河倒灌,狠狠轰向了通道另一侧因“方舟”异变而惊慌失措的楚凌风与阴影巨兽!
“不——!!!”楚凌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便在蕴含着“方舟”无尽怨恨与星神混沌之力的能量冲击下,连同那阴影巨兽一起,彻底化为宇宙的尘埃!
修真界通道,也随之轰然闭合!
劫后余生。
“方舟”崩解成的碎片带,在星海中缓缓飘散。修真界的天空逐渐恢复清明,万物开始复苏。汉克与联军战士们发出震天的欢呼。
但在“龙影号”内,苏锦书却心中一紧,她感觉到,母亲残魂所在的那片“生魂彼岸”碎片,正因为失去“现实锚点”的维系和“方舟”崩解的影响,正在快速变得虚幻,即将消散于维度间隙!
“母亲!”她来不及解释,与萧夜玄对视一眼,两人便化作流光,循着那最后的感应,一头扎入了那片即将湮灭的碎片空间。
碎片之内,依旧宁静祥和。而在花园中央,那枚蕴含着无尽生命力的青色龙鳞静静悬浮。旁边,母亲那温婉的虚影,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她看着苏锦书,眼中充满了欣慰、不舍与无尽的慈爱。
“书儿,你做得很好……比母亲想象的还要好……”母亲的声音温柔而缥缈,“这片龙鳞,是远古龙王赠予我族的信物,蕴含一线生机……如今,物归原主……”
她的身影开始逐渐化作点点温暖的光粒。
“母亲!不要走!”苏锦书泪水夺眶而出,想要抓住那些光点,却徒劳无功。
母亲微笑着,轻轻挥手,最后的话语烙印在苏锦书灵魂深处:
“别哭,孩子……能看到你成长如斯,母亲已无憾……”
“记住,毁灭‘方舟’并非结束……真正的征程,面对那宇宙深空的真正秘密……才刚刚开始……”
话音落下,光点彻底消散,唯有那枚青色龙鳞,落入苏锦书手中,温润依旧。
苏锦书握着龙鳞,与萧夜玄并肩而立,心中既有失去至亲的悲伤,更有面对未知未来的坚定。
就在这短暂的静谧时刻,在遥远到无法用距离衡量的宇宙深空,在那连星光都未曾触及的绝对黑暗里,一双比整个星系更为巨大、冰冷、充满古老威严的眼眸,仿佛沉睡了亿万载岁月,于此刻,缓缓地……睁开。
那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虚空,遥遥地……落在了刚刚诞生的混沌星神,以及手握龙鳞的苏锦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