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口处,硝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弹片还在灼热的砖石间噼啪作响。
“快!机枪!给老子架稳了!迫击炮!掷弹筒!都搬上来!就架在这断墙烂瓦后面!”
张大彪指着豁口两侧没被完全炸塌的矮墙、半截子断壁。
这些破烂玩意儿,此刻成了阎王殿的门槛!
战士们动作快如鬼魅。
烫手的轻机枪被连拖带拽吊上城墙,枪管还冒着青烟。
缴获的九二式、歪把子迅速卡进墙缝、瓦砾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下方沸腾的街道。
迫击炮底座“哐当”一声砸在碎砖上,炮手赤膊上阵,拧着角度螺杆的手青筋暴起。
掷弹筒兵抱着“小钢炮”,像壁虎般贴着断墙,仅露出一只眼睛,死死搜寻着目标。
“狗日的!刚才炸老子炸得欢?现在轮到老子给你们开席了!”
张大彪狞笑着,抄起望远镜。
城墙下,街道如同煮沸的蚂蚁窝!
黑压压的鬼子援兵正嚎叫着冲锋,刺刀在硝烟中闪着惨白的光。
废墟后面,轻重机枪喷吐着火舌,子弹泼水般泼向豁口,打得碎石乱飞!
“开火!给老子往死里招呼!”
“哒哒哒哒——!”
“突突突——!”
“嗵!嗵!”
“咚!咚!”
刹那间,刚刚占领的城头爆发出密集的火力!
居高临下!
弹雨如同烧红的铁砂,狠狠泼进冲锋的鬼子群!
重机枪子弹轻易撕碎脆弱的麻袋掩体,将后面的鬼子打得如同破布娃娃般碎裂!
迫击炮弹尖啸着砸入密集队形,炸开的火球裹挟着残肢断臂冲天而起!
掷弹筒发射的小炮弹更是长了眼睛般,精准地砸在鬼子暴露的机枪火力点上,将射手连同机枪一同掀飞!
鬼子冲锋的狂潮猛地撞上一堵无形的火墙!
势头瞬间被遏止!
“板载”的嚎叫被凄厉的惨叫和绝望的哀嚎彻底淹没!
空中。
铁飞机如同盘旋在炼狱上空的死神,江岳冰冷的视线穿透翻腾的硝烟,将城墙豁口处惨烈的攻防尽收眼底。
看到鬼子后续梯队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涌来,他眼中寒芒一闪。
“段鹏!绕后!给鬼子后续梯队点把‘天照灯’!”
“明白!”
段鹏狞笑一声,猛压操纵杆!
铁飞机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嘶鸣,一个凌厉的侧滑俯冲!
五架木头飞机紧随其后,如同扑火的木鸢,灵巧地划破烟幕,从鬼子冲锋队伍的侧后方切入!
飞行员们眼神狠戾,没有丝毫犹豫,猛地踩下投弹踏板!
噗!噗!噗!噗!
一个个灌满粘稠液体的粗陶罐子,翻滚着、笨拙地砸向鬼子后续梯队集结的狭窄街道、拥挤的废墟掩体、甚至冲锋队伍拖在后面的尾巴!
呼啦——!!!!
妖异炽烈的橘红色火焰如同地狱喷发的熔岩,猛然爆燃!
粘稠的凝固汽油和猛火油四处飞溅,如同附骨之蛆!
火!
瞬间吞噬了一切!
鬼子的棉布军服!
堆放的弹药箱!
木头门板!
草垛!
甚至流淌的油脂!
“火!火!啊——天蝗陛下!”
凄厉到非人的惨嚎撕裂苍穹!
无数鬼子兵瞬间变成了疯狂舞动、哀嚎的火人!
他们在狭窄的街道里翻滚、冲撞,绝望地拍打,却只是引燃了更多同伴!
浓烈的黑烟冲天而起,皮肉焦糊的恶臭弥漫了整个战场!
鬼子的冲锋队形如同被烧断了脊梁的毒蛇,瞬间崩溃!
后续部队被这炼狱火海死死阻隔,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方的同伴在城头泼下的弹雨,和脚下蔓延的烈火中化为焦炭!
整个反扑的狂潮,被这从天而降的“火雨”彻底烧断、瓦解!
城墙上。
“哈哈哈!烧!烧死这帮狗娘养的畜生!”
张大彪看着下方炼狱般的景象,兴奋得满脸横肉都在跳跃,狠狠一拳砸在滚烫的城砖上,
“江大队长!真他娘的解气!”
他随即脸色一肃,如同变脸,对着旁边抱着野战电话、被震得耳朵淌血的通信兵炸雷般吼道:
“快!给老子接纵队司令部!直接要司令!快!快!”
第一纵队前线指挥所。
空气混浊,仅靠马灯和几盏蓄电池灯照明。
枪炮声、爆炸声隔着厚厚的土层依然沉闷地传来,震得头顶灰尘簌簌落下。
李云龙背着手,像头关在笼子里的焦躁猛虎,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皮靴踏地咚咚作响,眼睛死死盯着弹药箱上摊开的大同城防图,恨不得用目光把图烧穿。
“他娘的!张大彪那边动静跟打雷似的!到底啃下那块硬骨头没有?!”
他骂骂咧咧。
赵刚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他刚放下另一部电话,声音沉稳,向李云龙快速汇报:
“老李,邢志国新三团在城西遭遇鬼子依托坚固民房和地堡的顽强抵抗,推进受阻,伤亡不小。
孔捷新二团在城南侧翼,被鬼子预设的雷区和交叉火力钉住了。
宋支队在城北火车站方向报告,鬼子依托铁路设施负隅顽抗,缺乏重火力的他们啃得很艰难。”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精确点着,
“目前看,张大彪的独立团方向,是唯一取得实质性突破的点!但代价……从枪炮密度判断,豁口争夺战必定极其惨烈!”
叮铃铃——!
桌上那部直通城东的野战电话骤然爆发出刺耳的尖鸣!
一个参谋抓起话筒,刚听了一句,脸色骤变,声音都高了八度:
“司令!城东独立团!张团长!”
李云龙一个饿虎扑食窜过去,几乎是劈手夺过话筒,吼声震得地窖嗡嗡作响:
“喂!张大彪!城墙给老子拿下来没有?!”
话筒里瞬间爆发出张大彪那嘶哑、亢奋、几乎破音的吼声,背景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密集如爆豆的枪声:
“司令!拿下了!城墙拿下了!旗插城门楼子上了!
狗日的反扑凶得很!
让江呆子的铁鸟一把火烧了回去!
我正组织部队,准备顺着城墙根杀进去!
跟鬼子巷战里见真章!”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猛地一拍大腿:
“好!干得漂亮!有种!给老子钉死在豁口!打进去!”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赵刚和满屋参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我命令!”
他一把抓起另一部电话的话筒,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钉截铁:
“新二团孔捷!新三团邢志国!”
“听着!任务变更!
从助攻变主攻!
一字之差,给老子打出主攻的气势来!
张大彪的东门就是你们的榜样!
老子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
立刻!
马上!
给老子撕开你们当面的口子!
向城内纵深猛插!”
“目标只有一个!”
李云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凶狠和渴望,在狭小的地窖里回荡:
“看你们哪个团,能第一个把柴山四郎那头老鬼子,给老子揪出来!老子要活的!”
地窖外,大同城上空依旧硝烟蔽日,枪炮声如同永不停歇的死亡交响。
城东豁口的血旗在风中猎猎,张大彪的部队正沿着城墙内侧的通道向城内猛扑。
柴山四郎那阴鸷的目光,是否正透过层层砖石,死死盯着这面血旗?
他那“死守每一条街道”的命令背后,又是否藏着更恶毒、更致命的陷阱?
这面用铁与血插上城头的旗帜,是胜利的曙光,还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血色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