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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生死擂的第二位挑战者身披铁甲登场。

西域武士扎尔汗的弯刀快如毒蛇,全身铁甲鳞片碰撞声如同地狱的锁链。

“惊雷锤!”我暴喝旋身,凝聚全身之力的一拳轰在铁甲最薄弱处。

沉闷巨响中,铁片肉眼可见地塌陷变形,武士倒飞撞碎木桩。

当我在染血黑旗上刻下“恃强者骨碎”,全场陷入死寂。

视网膜数字狂跳至83%,警告如血瀑刷过视野——

【传奇度+30%!时空观测者注意力↑↑↑!】

横梁阴影中,斗笠身影的轮廓一闪而逝,腰间装置闪着非人冷光。

琉璃左臂的剧痛中,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宣言:

“隐龙在此!不服者,骨碎如他!”

汗酸、血腥和腐烂盐粒的气味沉甸甸地压在肺上,每一次吸气都像吞咽滚烫的砂砾。突厥巨汉被拖下擂台时在泥地里犁出的那道暗红沟壑,刺目地横亘在视野中央。人群的狂啸在耳中凝结成冰,又被心脏泵出的滚烫血液撞碎,嗡嗡作响。

左臂深处那根名为“琉璃化”的冰锥,正一寸寸往骨髓里凿。76\/100的数字在视网膜边缘烧灼,每一次微小的跳动都牵扯着整条胳膊,从肩胛到指尖,沉甸甸的麻木里淬着针扎的剧痛。先前那记“破阵鞭”抽碎膝盖的反震余波尚未散尽,擂台上锈铁碎片和泥浆混杂的味道令人作呕。

短暂的死寂,如同绷紧的弓弦。

然后,一道影子翻过擂台边缘的粗粝木桩。

像一滴墨汁坠入浑浊的油锅,无声无息,却瞬间吸走了所有残存的喧嚣。

他站在那里,身形比刚才的肉山精悍得多,如同一柄收在鞘中的弯刀。深褐色的厚实皮甲裹住躯干,甲叶上密布着打磨过的铁鳞,在盐仓高处气窗透下的惨淡光线下,反射出冰冷、细碎、令人眩晕的寒星。肘、肩、膝,所有关节处都覆盖着打磨得锃亮的铜片护具,随着他一步踏前,铁鳞与铜片摩擦,发出一阵细密而冰冷的“哗啦”声,像毒蛇拖过锁链。

西域武士,扎尔汗。看台某个角落爆出带着敬畏的嘶喊。

鹰隼般的目光穿透尘埃,精准地钉在我身上,尤其是那条垂在身侧、被破烂袖管勉强遮掩的左臂。他的手按上腰间刀柄,指节因用力而绷出青白色。刀身狭长,弧度优美,刃口在昏暗中流动着幽蓝的微光,仿佛淬了剧毒。

“霍家拳,景崴。”我喉咙里滚出的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

扎尔汗没有回应,嘴角似乎向上极细微地扯了一下,如同岩石裂开一道缝隙。下个瞬间,他动了。

没有咆哮,没有蓄势,整个人化作一道贴着地面激射的褐色残影!快!纯粹的、撕裂空气的快!幽蓝刀光如同毒蛇弹出的信子,带着刺耳的锐啸,直噬咽喉!刀锋未至,冰冷的杀意已先一步冻结了颈侧的皮肤!

“惊雷锤!”意念在脑中炸开,全身筋肉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绞紧!力量从脚底炸起,经腿、腰、背,狂潮般奔涌向蓄势的右拳!不砸甲,破绽在动!硬甲专克钝击,关节是弱点,但铜片覆盖严密。需要更集中的力量,瞬间的爆发,击穿一点!

刀光及喉的刹那,身体如同被无形之手拉扯的柔韧皮筋,极限地向右侧旋闪!刀锋带着冰寒的死亡气息,擦着颈侧皮肤掠过,激起一片细密的战栗。扎尔汗的身影因前刺的惯性,与我错身而过的瞬间,将他覆盖着狭长臂甲的右臂外侧,连同肘关节上方那一寸铁鳞覆盖较为稀疏、铆钉连接的关键节点,彻底暴露!

战机!

“给我破!”暴喝声撕裂凝固的空气!蓄势待发的右拳不再是拳头,而是一道挣脱束缚的黑色雷霆!沉胯!拧腰!炸肩!全身拧转发出的崩炸之力,推动着拳峰,以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速度,裹挟着风雷迸裂的爆鸣,狠狠轰在扎尔汗右臂肘关节上方一寸——铁鳞覆盖边缘,铆钉连接最密集也最脆弱的区域!

“砰——!!”

闷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蒙着湿牛皮的战鼓上,沉闷、厚重,带着骨骼内脏的共振感!扎尔汗前冲的身形猛地一僵,闷哼卡在喉咙深处!拳头与铁甲碰撞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反震力沿着手臂骨骼直冲肩胛!但更清晰的,是拳头传来的触感——坚韧的皮革瞬间凹陷变形,其下密集的细小铆钉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呻吟!铁片本身坚不可摧,可那蕴含在“惊雷锤”中的恐怖穿透力,如同无形的攻城锥,精准地透过甲叶连接的薄弱缝隙,狠狠贯入!

扎尔汗眼中惊怒爆闪!右臂的动作瞬间凝滞,弯刀几乎脱手!但他毕竟是刀头舔血的悍卒,左臂闪电般回护肋下空门,身体强行拧转,借着拧身的巨力,右臂肌肉贲张,那柄狭长的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半圆光弧,带着凄厉的破空锐啸,斜削我的腰腹!刀光如匹练,狠辣刁钻,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退?狭路相逢,退即死!

灼热的空气刀子般割过喉咙。左腿如钢锏般向前猛踏,震得脚下泥浆血水四溅!在幽蓝刀光及体的刹那,身体极限地向左拧转,如同被狂风吹折的苇草!冰冷的刀锋几乎是贴着肋下衣襟掠过,锋锐的寒意刺得皮肤瞬间绷紧,汗毛倒竖!

错身而过的瞬间,扎尔汗眼中凶光炽烈如熔岩!他猛地收住刀势,左臂铁甲覆盖的坚硬肘尖,借着拧身回旋的狂猛力量,带着全身的重量和金属的冷酷,如同一柄抡圆的战锤,狠狠向后撞向我的胸口!空气被挤压出沉闷的爆音!这一下若撞实,胸骨尽碎,心肺成糜!

太快!铁片摩擦的刺耳噪音近在耳畔,死亡的阴影如黑幕压下!

“哼!”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带着血腥味。身体的本能压倒了疼痛的枷锁!左臂!那条被琉璃化侵蚀、麻木剧痛、几乎被遗忘的左臂,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抬起,横亘胸前!不是格挡,是硬架!用这截正在异变的肢体,去硬撼那裹着铁甲的攻城重锤!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在盐仓穹顶下轰然炸开!如同万斤铜钟被巨力撞响!

扎尔汗裹着铁片的坚硬肘尖,结结实实撞在了我横架的左臂尺骨上!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如同失控的攻城巨槌,沿着臂骨疯狂灌入!

“咔嚓!”细微却清晰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从左臂尺骨位置炸开!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所有意志防线,直冲颅顶!眼前猛地一黑,无数扭曲的金星炸开!喉头鲜血狂涌!

但更诡异的是,撞击点的触感!一股冰冷刺骨、非人的寒意,顺着被砸中的尺骨疯狂向上蔓延!麻木感被撕裂般的剧痛粗暴地撕开,又被更深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酷寒瞬间覆盖!左臂的皮肤、肌肉,在巨大的冲击下,那半透明的琉璃质感骤然加深!仿佛被这一记重击彻底激活了沉寂的诅咒!皮下,淡紫色的骨骼轮廓在撞击点周围瞬间变得异常清晰,如同冰层下急速凝结的诡异脉络!

“呃啊!”剧痛和那股彻骨的寒意让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压抑嘶吼,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撞得踉跄后退,脚下在粘稠的泥浆血污中拖出两道深痕。

扎尔汗也被反震力推得倒退一步,他惊骇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肘臂甲——撞击点上,那片原本光滑的椭圆形铜护具,竟然向内凹陷出一个清晰的拳印轮廓!边缘的金属扭曲翻卷!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钉在我那条硬接了他全力肘击的手臂上,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覆盖左臂的破烂布料在撞击中碎裂飘飞,露出一截……在盐仓浑浊光线下,散发着幽幽淡紫光晕的臂膀!皮肤肌肉如同最纯净的冰种琉璃,内里淡紫色的骨骼、青色的血管网络纤毫毕现!那是一种超越了血肉之躯、冰冷、坚硬、非人的诡异美感!

“妖…怪物?!”扎尔汗沙哑的嗓音里,第一次掺进了无法抑制的颤抖,如同看见了来自九幽的魔物。

左臂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还在肆虐,但一股源自系统疯狂警告的暴戾杀意,如同滚油浇入烈火,在胸腔轰然炸开!视网膜上猩红的数字疯狂跳动、闪烁:【79\/100】!边缘血瀑般刷过冰冷的警告:【传奇度+30%!区域熵增波动异常!】系统界面边缘,那个扭曲的青铜面具纹路再次浮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狰狞,伴随着无数锈蚀齿轮强行摩擦、令人头皮炸裂的尖利嘶鸣,狠狠刺入脑髓深处!

不能再拖了!琉璃化在加速!悬赏的杀手在暗处!必须速战速决!每一秒都是系统对存在性的疯狂侵蚀!

趁扎尔汗心神剧震、视线被这非人的琉璃臂死死攫住的瞬间!

我强忍着左臂撕裂灵魂的剧痛和脑中足以摧毁平衡感的眩晕嗡鸣,身体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受伤猎豹,再次前扑!不是厚重的胸甲,不是包裹铁片的手臂,目标只有一个——他因震惊而微微抬起的下颌与那毫无防护的、脆弱的咽喉!

右拳?力量不够!距离太近!唯有它!

这条带来剧痛、带来寒冷、带来诅咒的——琉璃左臂!

五指猛地张开!琉璃化的指尖在幽暗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凝聚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非人的锐意!身体残存的所有力量灌注于腰腿,推动着这截异化的肢体,如同离弦的紫色毒箭,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决绝,直插扎尔汗暴露的咽喉要害!

霍家拳近身擒拿的终极杀招——龙锁喉!

扎尔汗瞳孔里映出那抹疾速放大的妖异紫光!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彻底笼罩!他本能地想要后仰,想要挥动右臂仅存的弯刀格挡!但太迟了!那截散发着冰冷紫晕、内里骨骼清晰可见的“手臂”,速度超越了人眼的极限!

“噗!”

一声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熟透浆果被瞬间戳破的声响,在死寂的盐仓里清晰得刺耳。

时间仿佛被冻结。

我的琉璃化左手五指,如同五根冰冷的玄冰锥,精准无比地扣在了扎尔汗的咽喉之上!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清晰——坚韧的皮肤,脆弱的环状软骨,搏动着的颈动脉……然后,五指猛然向内收拢!扣死!

“喀…咯咯咯……”

令人牙酸的、仿佛湿透的硬木被巨力强行折断的细微脆响,从扎尔汗的喉咙深处挤压出来。他暴凸的双眼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绝望填满!所有的动作在刹那间僵死!右手的弯刀“哐当”一声,无力地掉落在脚下粘稠的泥血里。他想吸气,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绝望窒息的“嗬嗬”声,脸色由惊骇的惨白急速转为骇人的酱紫!

我死死扣着他的咽喉,冰冷的琉璃五指深深陷入皮肉,感受着指尖下生命急速流逝的微弱搏动。左臂传来的剧痛和那深入骨髓的非人寒冷,在此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与指尖传来的、掌控死亡的冰冷触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战栗的洪流。

视网膜上,猩红的数字疯狂闪烁、跳跃:【83\/100】!系统界面边缘的青铜面具纹路剧烈扭曲、旋转,发出无声的尖啸,仿佛有无数怨灵在其中挣扎!

“呃…呃……”扎尔汗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如同一条被甩上岸的鱼,青紫的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扭曲,写满了痛苦和彻底的绝望。他戴着铁甲手套的左手徒劳地抬起,想去掰开那扼住生命咽喉的、冰冷如万年玄冰的紫色利爪,却只在琉璃般光滑坚硬的手臂上刮擦出几道刺耳却无用的白痕。

“砰!”

沉重的身躯最终失去了所有支撑,直挺挺地砸倒在泥泞和血污混合的擂台上,发出一声闷响。那双暴凸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上方昏暗的穹顶,瞳孔里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黯淡熄灭。身体最后抽搐了几下,彻底归于死寂。只有咽喉处,五个深陷皮肉的青紫色指印,如同地狱盖下的烙印,无声地诉说着终结。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彻底、更沉重的死寂,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

所有喧嚣、呐喊、狂热的议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掐灭在喉咙里。

无数道目光,凝固在擂台上,凝固在那具倒毙的铁甲尸体上,凝固在那条暴露在浑浊光线下、散发着妖异淡紫色光晕、五指上还沾着新鲜血迹和泥浆的琉璃手臂上!

震惊、恐惧、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无数张扭曲的脸上交织、冻结。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下沉重的、压抑的喘息声和擂台上那具尸体无声的控诉。

“怪…怪物!真是琉璃臂的妖怪!”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从一个看台角落骤然爆发!

“妖法!他用了妖法!杨府的悬赏是真的!”

“百贯!那是百贯钱啊!”

“跑……快跑啊!”

短暂的死寂被更巨大的恐慌取代!靠近擂台的看客如同被烙铁烫到,惊恐地向后推搡、挤压,引发了更大规模的混乱和踩踏。咒骂声、哭喊声、桌椅翻倒声、骨头被踩断的脆响混成一片绝望的洪流。

我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喉间浓烈的血腥气和肺部的灼痛。左臂的剧痛在击杀的瞬间似乎有所缓解,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更粘稠的冰冷感,从指尖一直蔓延到肩胛,仿佛整条手臂正在沉入万载玄冰的深渊。指尖沾染的温热血液,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变冷、发暗。视网膜上【83\/100】的数字如同凝固的、沉甸甸的污血,死死压在视野边缘。系统界面的青铜面具纹路缓缓淡去,但那尖锐的、如同刮骨的摩擦嘶鸣,顽固地残留在脑海深处,带来阵阵眩晕和恶心。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

那股冰冷的、如同实质刀锋的杀意,再次从看台左侧那阴影角落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凌厉,更加赤裸!伴随着杀意而来的,是一抹极其微弱的、几乎被混乱声浪完全淹没的金属反光——弩机悬刀扳动的微光!悬赏的鬣狗,终于要亮出最后的獠牙!

不能再留!每多一秒,都是将自己钉死在靶心!

目光如同淬毒的钢针,瞬间刺向擂台下前排。“黑牙”那张干瘦的脸此刻一片死灰,绿豆小眼里的贪婪早已被纯粹的、面对天敌般的恐惧取代。他正拼命地向后缩,肥胖的身体像蠕虫般挤进混乱的人潮,一只手死死攥着一个鼓囊囊的、沾着污渍的鹿皮钱袋——那里面是赢来的、浸透鲜血的赌注。

我的钱!带杜甫离开长安的盘缠!

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同挣脱束缚的鬼魅,从擂台边缘翻身落下,落地无声,溅起几点暗红的泥浆。混乱尖叫的人潮是最好的烟雾,也是最危险的屏障。目标明确——钱袋!

身体在尖叫推搡的人墙缝隙中急速穿梭,如同逆流而上的毒鲛。左臂的麻木和残留的剧痛让动作带着危险的失衡感,几次被狂乱的人群撞得趔趄,差点栽倒。距离“黑牙”只有最后几步,他甚至没察觉我的逼近,只顾着用尽全力向后拱。

“拿来!”一声低沉的、如同从地狱裂缝中吹出的寒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直接灌入“黑牙”的耳蜗!

“黑牙”浑身剧震,如同被电击!惊恐地扭过头,正对上我蒙面巾下那双冰冷、空洞、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瞳孔,以及那条直指他手中钱袋的、散发着妖异紫光的琉璃左臂!

“啊——!!!”一声凄厉到撕裂声带的、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从他喉咙里挤出!他如同看到了勾魂的无常,魂飞魄散,猛地将手中沉重的钱袋向我劈面掷来!同时像被滚油泼到的耗子,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钻进混乱人潮深处,眨眼消失不见。

沉甸甸的触感入手,冰冷的鹿皮贴着掌心,里面铜钱的棱角坚硬硌人。没有半分迟疑,一把将其塞入怀中衣襟深处,紧贴着滚烫的皮肤。那冰冷,带着铜臭和新鲜人血的腥气。

没有时间喘息!脑后那股如附骨之蛆的冰冷杀意,如同拉满的弓弦,骤然绷紧!弩机悬刀扣下的细微“咔哒”声,在混乱的声浪中微弱如蚊蚋,却比惊雷更清晰地炸响在死亡的直觉里!

走!

身体猛地向擂台旁边一个贩卖劣质刀具、矛头的破烂地摊撞去!同时,左臂残余的力量和惯性狠狠横扫!

“哗啦——哐当!哐当当当!”

地摊上堆积如山的锈蚀断刀、豁口匕首、矛头木杆如同被狂风卷起的垃圾,稀里哗啦地漫天飞散开来!锈铁、断木、碎裂的陶片形成一片短暂而混乱的金属风暴!

“嗤——!”

几乎在刀矛之雨飞起的瞬间,一道乌黑的闪电撕裂空气!一支三棱透甲弩箭带着刺穿耳膜的尖啸,如同地狱射出的毒牙,精准地穿过混乱人群的缝隙,狠狠钉入我方才站立位置后方半步的一根支撑圆木上!箭尾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死亡颤音!木屑纷飞!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差之毫厘!

没有丝毫停顿,借着这人为制造的混乱屏障和漫天飞舞的锈铁碎片,我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爆发出残存的所有力量,向着盐仓深处堆放废弃盐袋、破渔网和杂物的黑暗角落疾冲!那里,一道狭窄、散发着浓烈霉味和尿臊气、通往外部的小门半开着。

身后,混乱的尖叫、金属坠地的刺耳声响、以及那隐藏杀手愤怒的、被淹没的低吼,都被高速甩开。

猛地撞开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腐朽木门!

冰冷的长安夜风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剃刀,狠狠刮在脸上、颈侧被弯刀擦过的皮肤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盐仓内那混合着血腥、汗臭、恐惧的浑浊热浪被暂时隔绝在厚重的墙壁之后。但怀中的钱袋冰冷沉重,左臂深处那非人的寒意正无声地向上蔓延,麻木感吞噬着手肘,指尖几乎失去知觉。

视网膜上,那猩红的【83\/100】像一只永不闭合的恶魔之眼,灼烧着视野。

站在狭窄、污秽的后巷阴影里,我最后回头。

废弃盐仓如同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大怪兽,喧嚣与死亡被暂时封存。然而,就在那高高穹顶下,一根巨大横梁投下的、光暗交界的模糊阴影里——

一个轮廓。

宽檐斗笠遮住面容,身形模糊得仿佛随时会融化在黑暗里。他(或是它?)的姿势僵硬得不似活物,微微侧着头,如同在“聆听”盐仓内尚未平息的混乱。腰间,一个拇指大小的、非金非石的奇异装置,正对着我逃离的方向,闪烁着极其微弱、恒定不变的幽蓝冷光。

冰冷的、纯粹的、毫无人类情绪的“观察”意志,如同无形的冰水,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和喧嚣,瞬间灌入我的感知!

斗篷下摆似乎无风自动了一下。

随即,那身影向后微微一仰,如同被橡皮擦去一般,毫无征兆地融入了身后更浓的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留下视觉上短暂的、类似灼烧后的扭曲残影。

时空观测者。

这个名词如同冰锥,狠狠戳进脑海。

怀里的铜钱硌得肋骨生疼,琉璃左臂的寒冷深入骨髓。视网膜上的数字沉甸甸地悬着。

我猛地转身,拖着这条越来越不像自己的胳膊,一头扎进长安城迷宫般、危机四伏的深巷暗影。

夜还长。暗处的獠牙,非人的代价,更高维度的窥视……三重阴影如同绞索,正无声收紧。传说开始吞食它的创造者,而长河的暗流,才刚刚显现它冰山的一角。

沉甸甸的鹿皮钱袋紧贴着胸口,冰冷硌人,却成了此刻唯一真实的锚点。身后,废弃盐仓如同巨大的伤口,仍在黑暗中渗出混乱的声浪和血腥气。长安的夜风像无数把淬毒的剃刀,刮过颈侧被弯刀擦过的皮肤,火辣辣地疼。

视网膜上,猩红的【83\/100】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焊在视野边缘。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左臂深处那根名为“琉璃化”的冰锥,更深地凿进骨髓。整条左臂,从肩胛到指尖,沉甸甸的麻木感里淬着千万根钢针穿刺的剧痛。指尖残留着扎尔汗咽喉碎裂的触感——冰冷,粘腻,带着生命流逝时绝望的微弱搏动。那感觉与左臂自身传来的、非人的酷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作呕的战栗。

系统警告:【区域熵增波动持续!传奇度阈值突破!时空观测者注视锁定!】

冰冷的文字如同瀑布冲刷着意识边缘,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形的重量。那个斗笠轮廓,腰间恒定闪烁的幽蓝微光,那种纯粹的、毫无人类情绪的“观察”意志……像一层无形的冰霜,瞬间覆盖了整个后背,寒意深入脊髓。

时空观测者。这个词如同一块沉重的石碑,轰然砸进脑海的泥沼。不是悬赏的鬣狗,不是铁甲的武士,是更高维度的、无法理解的冰冷存在。他们“看”到了什么?我这条正在异化的手臂?那记轰穿铁甲的“惊雷锤”?还是……系统本身?

“呼……” 强行压下翻腾的恶心感,身体在狭窄后巷的浓重阴影里急速穿行。左臂的失衡感越来越明显,每一次迈步,那截琉璃化的肢体都像不属于自己的沉重配重,拖拽着身体。脚下的触感粘腻湿滑,混杂着不知名的污物和刺鼻的尿臊味。腐烂垃圾的气息钻进鼻腔,混合着夜风的冰冷,令人窒息。

巷口微弱的光线勾勒出前方一个倾倒的破陶罐轮廓。就在身体高速掠过它的瞬间,一股锐利到极点的破空声,撕裂了夜风的呜咽,从斜上方的黑暗里尖啸而至!

弩箭!

悬上的獠牙,终究还是咬上来了!时机精准得如同掐算好,正是心神被时空观测者震撼、脚步因左臂拖累而微滞的刹那!

死亡的冰寒瞬间攫住心脏!

系统警报:【致命威胁!矢量锁定!】 猩红的警告几乎与箭啸同时炸开!

没有思考的时间!纯粹的本能驱动!左脚猛地蹬向旁边湿滑的土墙!身体如同被巨力抽打的陀螺,极限地向右侧旋拧!冰冷的箭簇带着刺骨的死亡气息,擦着左肩外侧的破布,狠狠钉入身后墙壁!碎石飞溅!箭杆嗡嗡震颤!

左肩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撕裂感!衣料被划开,皮肉被高速气流擦破!鲜血瞬间涌出,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臂膀流下,与左臂那诡异的冰冷形成刺骨的对比。

“操!” 低吼从牙缝里挤出。目光如电扫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对面屋顶,一个模糊的人影正迅速缩回瓦垄之后,动作迅捷如狸猫。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标准的杀手作风。

不能停!不能给他们重新装填瞄准的时间!

身体落地瞬间,没有丝毫停顿,如同离弦之箭,向着与弩箭来袭方向相反的、更深邃曲折的迷宫小巷爆射而去!每一步都踩在泥泞和未知的秽物上,溅起污浊的水花。左肩的伤如同被烙铁烫过,每一次肌肉牵动都带来尖锐的疼痛,与左臂那深沉的麻木和剧痛交织,几乎要将意识撕裂。

风声在耳边呼啸,灌满了破开的衣襟。长安城巨大的阴影在头顶盘踞,仿佛无数沉默的巨兽,张开了吞噬的巨口。怀里的钱袋随着奔跑剧烈晃动,铜钱撞击的闷响是此刻唯一的节奏。快!再快!

穿过一条弥漫着刺鼻鱼腥味的窄巷,尽头是另一条稍宽些的街道。街道两旁是低矮破败的民房,门窗紧闭,死寂无声,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系统简易地图在视网膜上闪烁不定,勾勒出前方复杂的岔路。身后,隐约传来疾速奔跑的脚步声!不止一人!沉重的皮靴踩踏湿滑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如同催命的鼓点。

追兵!至少两人!速度极快!

“妈的!” 肺部如同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这样下去,在被追上之前,体力就要先耗尽了!必须甩掉他们!

目光急速扫过四周。左侧是一段坍塌了近半的坊墙,砖石散乱堆砌,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斜坡。墙后似乎是一个荒废的小院。

系统:【路径分析——前方三十步左转,七步塌陷坊墙,翻越。院内可匿踪。风险:地形复杂,行动受限。】 冰冷的提示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历经沧桑的老者在低语。

塌陷的坊墙!机会!

没有丝毫犹豫,身体猛地向左折转,冲向那堆乱石!追兵的脚步声瞬间逼近,夹杂着低沉的呼喝:“这边!别让他翻墙!”

七步!踏过湿滑的青苔石板!左脚精准地踩在一块相对稳固的大石上,身体借力腾起!右腿发力,猛地向上蹬踏!就在身体即将跃上墙头的刹那——

嗡!

左臂深处,那股非人的、沉入骨髓的冰寒骤然爆发!如同沉睡的冰河突然解冻,汹涌的寒流瞬间冲垮了仅存的肢体控制!整条左臂,从肩关节到指尖,在腾空的瞬间完全僵死!沉重的麻木感让它彻底失去了功能!身体平衡被瞬间打破!

“糟了!” 心中警铃疯狂炸响!

身体在半空中一个趔趄,如同折翼的鸟,重重地向着墙内栽去!视线急速翻转,天旋地转!下方是散落着尖锐碎石和枯枝的坚硬地面!

系统:【警告!肢体失控!坠落风险!】 警报声尖锐刺耳!

千钧一发!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右臂在身体失控下坠的瞬间,如同本能般闪电般探出!五指箕张,如同铁钩,狠狠抓向墙头一块凸出的、长满湿滑苔藓的城砖!

“噗嗤!”

右手指尖传来皮肉撕裂的剧痛!但身体下坠的势头被这亡命一爪硬生生止住!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吊在了半塌的坊墙外侧!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

“在墙头!抓住他!” 墙外追兵的声音近在咫尺!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冲到墙根下!

冷汗瞬间浸透全身!左手依旧冰冷麻木,如同不属于自己。右臂承担着全身的重量,指关节在粗糙的砖石上摩擦,剧痛钻心。翻进去!必须立刻翻进去!

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腰腹核心力量瞬间爆发!右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硬生生将沉重的身体向上提起!同时右腿猛地一蹬墙壁借力!

“呃啊!” 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终于狼狈地翻过了墙头,滚落在院内冰冷、坚硬、满是碎石和腐败落叶的地面上。撞击的闷痛传遍全身。

几乎在落地的同时,墙外传来追兵试图攀爬的声响和咒骂。

没有时间喘息!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挣扎着爬起。这是一个荒废已久的小院,断壁残垣间杂草丛生,枯死的藤蔓如同鬼爪缠绕着倾倒的梁柱。唯一的光源是远处街道上透来的微弱天光,更显得院内阴森晦暗。

系统:【红外感应——两人。墙外。攀爬中。】 简短的提示带着冰冷的紧迫感。

目光急速扫视,寻找藏身或反击的依托。左侧,一截倒塌的巨大房梁斜倚在残破的土墙上,下面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狭窄空间,堆满了厚厚的枯叶和尘土。

就是那里!

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左臂和剧痛的右臂,忍着左肩伤口被撕扯的痛楚,以最快的速度扑向那堆枯叶!身体如同泥鳅般钻入那三角凹陷的深处,同时用脚将更多的枯枝败叶疯狂地拨拉到身前,将自己尽可能深地掩埋进去。腐叶浓重的霉味、土腥气和某种小动物尸体腐烂的气息瞬间充斥鼻腔,令人作呕。

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在死寂的院落里疯狂撞击着耳膜。

噗通!噗通!

沉闷的落地声接连响起。两道黑影翻过墙头,落在了院内的碎石地上。

“人呢?” 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喘息和警惕。

“肯定在这破院子里!搜!他受了伤,跑不远!” 另一个声音更冷,更稳。

皮靴踩踏碎石和枯叶的沙沙声在寂静的院落里异常清晰。两道黑影分开,小心翼翼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他们动作专业,脚步放得很轻,但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每一次落脚都如同踩在紧绷的神经上。

脚步声在接近!越来越近!

枯叶堆里,我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右拳紧握,指骨因用力而咔咔作响,左手依旧沉甸甸地垂落,毫无知觉。琉璃化的左臂在枯叶的缝隙里,隐隐透出一丝微弱却诡异的淡紫光晕。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混合着枯叶上的尘土,流进眼角,带来刺痛,却不敢眨眼。

一道黑影走到了三角凹陷的前方!皮靴踩在距离枯叶堆仅一步之遥的地方!一股浓烈的汗味和皮革气息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时间仿佛凝固。

黑影停了下来,似乎在仔细打量这个角落。一只手探向腰间,似乎要拨开枯叶查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喵呜——!”

一声凄厉尖锐、如同婴儿啼哭般的野猫嘶嚎,毫无征兆地从院落的另一头骤然炸响!在死寂的夜里,这声音如同鬼魅尖啸,穿透力惊人!

那黑影的动作猛地一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本能转头望去!

机会!

身体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在枯叶堆里轰然爆发!不是向外冲,而是向着反方向——那黑影因转头而暴露出的、毫无防备的后腰!

右拳!凝聚了所有压抑的怒火、恐惧和求生的本能!霍家拳“炮锤”的发力精髓在瞬间完成!沉胯!拧腰!送肩!全身的力量如同奔涌的岩浆,通过绷紧如钢的脊柱,灌注于右拳!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拳头如同沉重的攻城槌,狠狠砸在那黑影的右肾位置!

“呃啊——!” 黑影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猛地向前弓起!剧痛瞬间剥夺了他所有的行动能力!身体软软地向前扑倒!

“老七!” 另一个声音惊骇怒吼,从院落的另一侧急速冲来!

来不及补刀!甚至连看都没看清第一个黑影的结局!身体在打出那拳的瞬间,已经借着反冲力,如同鬼魅般折返,扑向那截倒塌的巨大房梁!目标——房梁斜上方,那堵尚算完整的土墙顶端!

右臂的剧痛和左臂的麻木被彻底忽略!求生的意志压倒了肉体的极限!左脚狠狠蹬在粗糙的房梁表面,身体向上窜起!右手再次如同铁钩般探出,死死扣住墙头!腰腹发力,右腿向上猛甩!

身体如同沉重的麻袋,再次被强行拽上墙头!没有任何停顿,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院落里的情况,直接向前一跃!

风声再次灌满双耳!

身体砸落在墙外另一条更加狭窄、更加黑暗的巷道里,翻滚卸力。尖锐的石块硌得骨头生疼。

“追!他翻过去了!他跑不远!” 墙内传来另一个杀手愤怒而焦躁的咆哮,伴随着同伴痛苦的呻吟。

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顾不得检查伤势,挣扎着爬起,拖着那条越来越沉重的琉璃左臂,跌跌撞撞地向前狂奔。巷子深不见底,如同巨兽的食道,吞噬着所有光线和声响。只有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如同濒死的哀鸣,在黑暗中疯狂回荡。

跑!向着远离盐仓、远离追兵的方向!向着……杜甫可能藏身的地方!

不知跑了多久,穿过了多少条曲折如肠的暗巷。肺部如同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浓重的腐臭。左臂的麻木感已经蔓延到了肩胛,整条左半边身体都仿佛浸泡在冰水里。右臂火辣辣地疼,指关节肿胀,刚才抓墙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左肩的箭伤似乎迸裂了,温热的液体不断渗出,浸透了破布。

体力在飞速流逝。脚步越来越沉,如同灌满了铅。

终于,在一处堆满废弃箩筐和破瓦罐的死胡同尽头,看到了一扇半掩着的、散发着浓重霉味的木门。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昏黄的油灯光晕。

系统:【生命体征下降!能量储备低!建议休整点——前方十步,废弃皮匠作坊。风险:未知。】 提示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疲惫的波动。

管不了那么多了!

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进一片黑暗里。浓烈的、刺鼻的皮革鞣制残留的酸腐气味和动物脂肪的陈年腥臊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油灯的光芒来自角落。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在一个破瓦罐里翻找着什么。听到动静,那人猛地转过头来——

一张布满皱纹、沾着污渍的脸,一双浑浊却因惊恐而睁大的眼睛。

是杜甫!

他看清了闯入者的样子——浑身泥泞血污,衣衫褴褛,左臂暴露在外,在昏黄油灯下散发着幽幽的、非人的淡紫光晕,如同最诡异的琉璃。右臂鲜血淋漓,肩头一片深色湿痕。

杜甫手中的半块发霉杂粮饼“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如同被雷击中,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堆放的破皮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油灯昏黄跳跃的光芒,在他眼中映出无法形容的惊骇和恐惧。

“崴……崴兄……”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砾,充满了极度的困惑和本能的恐惧,手指颤抖地指向那条散发着妖异光芒的琉璃手臂。

“君……君乃谪仙临凡……亦或……阿修罗王临世?!”

冷月不知何时爬上了残破的窗棂,惨白的光线斜斜投射进来,将杜甫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侧脸和那条在光暗交界处、散发着幽幽紫晕的琉璃臂,定格成一幅诡异而冰冷的画面。他眼中映出的,已非血肉之躯,而是某种超乎理解的存在。那声颤抖的质问,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所有伪装的坚强,将景崴彻底钉在了非人异类的审判席上。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只有油灯灯芯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破旧皮匠作坊里浓烈的酸腐气息混合着血腥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感。杜甫那惊骇欲绝的眼神,比黑市擂台的刀光剑影,比时空观测者的冰冷注视,更让景崴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孤独。

左臂那彻骨的冰寒仿佛顺着脊椎爬上了大脑,麻木感吞噬着思维。右臂的剧痛和肩头伤口不断渗出的温热血液,此刻都成了遥远模糊的背景音。视网膜上,猩红的【83\/100】依旧顽固地悬在那里,像一只永不闭上的恶魔之眼。

“杜…先生……” 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想解释,想辩解,想告诉他这条手臂的代价,想告诉他时空观测者的冰冷注视……但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疲惫至极的喘息。解释什么?眼前这非人的景象,就是最无可辩驳的“真相”。

他踉跄着,想向前一步,身体却因透支和剧痛猛地一晃,几乎再次栽倒。琉璃左臂无力地垂落,那幽幽的紫光在昏暗中微微闪烁。

杜甫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又向后缩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堆积的破皮革上,发出一声闷响。浑浊的眼中恐惧依旧,但似乎又掺杂了一丝更复杂的情绪——是担忧?还是对眼前这个“怪物”的怜悯?

就在这时——

系统:【高维注视消失!区域熵增恢复基线!状态扫描——生命体征:低(失血、能量衰竭、组织异化)。建议:深度休眠,能量补充。】

冰冷的提示音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平静。视网膜上的数字【83\/100】边缘,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蓝光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如同即将熄灭的萤火,旋即彻底隐没。

时空观测者……走了?景崴心头猛地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感几乎将他吞没。但紧接着,一种更深的寒意涌上心头。他们的注视,如同悬顶之剑,来无影去无踪,下一次,又会何时降临?

“崴兄……你……” 杜甫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稳定了一些,但依旧带着浓重的惊疑不定。他看着景崴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他右臂和肩头的伤口,眼中的恐惧似乎被强烈的担忧冲淡了一丝,却又因那条非人的手臂而不敢上前。他犹豫着,目光在地上的半块杂粮饼和景崴之间来回逡巡。

景崴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目光扫过这破败的作坊。角落堆着废弃的皮张和工具,空气污浊。这里绝非久留之地。追兵可能还在搜索,悬赏的阴影如同附骨之蛆。怀里的钱袋沉甸甸地坠着,是唯一的希望。

“先生……” 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地……不能久留。收拾……能带走的,快走!”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伴随着压抑的喘息。

杜甫浑身一震,仿佛被景崴话语里的决绝和紧迫感惊醒。他猛地看了一眼那条琉璃手臂,又迅速移开视线,脸上交织着挣扎。但最终,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眼前这个“非人”却一路舍命保护自己之人的复杂信任,压倒了本能的恐惧。他咬了咬牙,弯腰飞快地捡起地上的半块杂粮饼,胡乱塞进怀里,又手忙脚乱地去抓地上一个破旧的、装着几卷书册和一支秃笔的竹筒。

“好…好!崴兄,你……你撑着点!” 他声音依旧发颤,动作却快了不少,将竹筒紧紧抱在胸前,如同抱着最后的珍宝。

景崴不再多言,用尽最后的力量稳住身体,踉跄着走向门口。每迈出一步,左臂那沉甸甸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冰寒都如同枷锁,拖拽着全身。右臂的剧痛和肩头的伤口在动作中不断被撕扯,眼前阵阵发黑。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随时会散架的木门,一股带着土腥味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让他精神稍稍一振。

门外,是长安城迷宫般、危机四伏的深巷暗影。月光惨白,将断壁残垣投下扭曲的阴影,如同蛰伏的怪兽。远处的喧嚣隐隐传来,更衬得这方寸之地死寂得可怕。

没有回头,景崴一步踏入了冰冷的夜色。杜甫抱着他的书筒,紧紧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眼神复杂地看着前方那个浴血踉跄、左臂散发着幽幽紫光的背影。那条手臂,在惨淡的月光下,非人的质感更加触目惊心。惊骇、恐惧、担忧、感激……种种情绪在他浑浊的眼中翻滚、沉淀,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两人一前一后,拖着疲惫伤痛的身躯,迅速没入长安城无边无际的黑暗迷宫中。

夜风呜咽,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废弃的皮匠作坊内,昏黄的油灯灯芯爆开最后一点细小的火花,挣扎了几下,彻底熄灭。浓重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只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皮革酸腐、血腥气,以及那声饱含惊骇与终极疑问的余音,在空寂中萦绕不散。

景崴的身影在深巷的转角处消失,琉璃左臂最后一点微弱的紫光也被黑暗彻底吞没。身后,杜甫抱着书筒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死寂的作坊,眼神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对未来的巨大迷茫。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喘息,加快脚步,紧紧追随着前方那个踉跄却依旧如山般挡在乱世洪流之前的背影。

长安的夜,深不见底。暗处的獠牙虽暂时收敛,却远未消失。非人的代价烙印在身,高维的窥伺如影随形。而那条通往蜀道、通往草堂、通往未知归途的血路,才刚刚在脚下蜿蜒铺开。

(第19章:惊雷锤·隐龙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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