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棋局第一子落下。
东宫玉韘探路,宦官磷火索命,杨党疯犬扑杀。
我在馊水桶的酸腐气里舔舐左臂崩裂的蓝焰,看三条毒蛇绞紧咽喉。
“翊麾校尉?”我啐出血沫冷笑,“老子要的是掀翻这棋盘!”
三方杀机撞进染坊那夜,踏着杨党尸骸翻过坊墙时,琉璃左臂按碎青砖齑粉纷飞如雪。
坠入漕渠的浊浪前,听见杜甫嘶吼在风里:
“此局如烹油——”
我捏碎诗魂石按向濒死蓝焰:
“那便烧干它!”
馊水桶底淤积的恶臭黏在舌根,像吞了块腐烂的肉。后背紧贴染缸冰冷的内壁,朽木寒气蛇一样钻透湿透的麻衣,啃噬着脊椎。右肩箭伤成了个麻木的血洞,不断抽吸体温。但真正撕扯神经的,是左半边身子——那已不是血肉之躯。
地狱熔炉里捞出的残骸。
皮肤、肌肉、骨骼,尽数化为半透明、濒临破碎的琉璃质感。蛛网般的裂痕从指尖爬过小臂,蔓过肩胛,毒藤般噬向锁骨和左胸。裂痕深处,粘稠的暗蓝色“熔岩”无声搏动、奔涌。每一次明灭,都像烧红的钢钎狠狠凿进骨髓,搅得神经末梢无声尖啸。冰冷刺骨的麻木和撕裂灵魂的灼痛在体内疯狂撕扯,界限模糊,只剩永无止境的酷刑。
视网膜一片猩红。系统界面如同泣血的墓志铭,死死钉在视野中央:
[结构完整性:49%↓(临界阈值突破!)]
[熵增污染残余活性:+1.9%(扩散↑)]
[高维注视信号:■■■■■(锁定\/分析强化)]
[长河修正力场预警:关联事件“仆固怀恩部哗变”扰动概率:23.7%(高危!)]
猩红文字下方,长安地图上我们藏身的染坊三角区,正疯狂闪烁刺目红光。代表追兵扫描的嗡鸣拔高成亿万钢针扎进脑髓搅拌的尖啸。
“崴…崴兄……”老杜蜷在馊水桶旁污秽的草屑泥泞里,枯瘦身体筛糠般抖,喉咙里是破风箱强行拉动的嘶喘。巨大恐惧和锥心愧疚压得他近乎窒息,浑浊眼珠一片死灰。“是…是我无用…累你至此…”
“省点力气。”声音干涩如锈铁摩擦。我右臂发力,铁钳般将他枯柴身体往缸壁阴影深处又按半寸。指腹下,他嶙峋肩胛骨硌着掌心,传递濒临崩溃的颤抖。不能再让他坠入自毁旋涡。代价够大了。
缸壁外,雨声淅沥。黑暗中,系统地图上三条毒蛇光流急速收紧!
蓝线(东宫试探): 一队精悍如豹、无标识的护卫,沿西市外围谨慎切近。领头者腰间玉韘(shè)在系统微光勾勒下反射冷硬光泽——陇西李氏亲卫惯用扳指。目标区域精准锁定我们最后暴露点。不急不躁,手术刀般切割外围,评估猎物价值。伏笔:太子李俶的触手,探路。
黑线(宦官毒牙): 两道灰影融化在永崇坊方向的暗渠阴影里。磷火般的“跗骨萤”绿光在污水中贪婪扩散,专追血气伤患。更近,阴湿杀意砭人肌骨。优笔:鱼朝恩的爪牙,索命。
猩红光斑(杨党疯犬): 被嫁祸“隐龙附逆”激怒的残部,地图上大片躁动猩红光点正从几个方向朝染坊猛扑!杂乱脚步、兵刃碰撞、野兽咆哮撕裂雨夜死寂——被当枪使的疯狗,獠牙最利。
三方绞索,勒颈!
“砰!”
染坊腐朽木门被蛮力撞开!木屑横飞!
“蓝臂杂种!滚出来!”炸雷般咆哮裹挟雨水腥气灌入内院。火光晃动,映出几张仇恨贪婪扭曲的脸。领头赤膊壮汉,胸口蜈蚣刀疤在火把下狰狞蠕动,手中厚背鬼头刀寒光刺目,刀尖直指藏身染缸区。“剁碎喂狗!给驴儿报仇!”
“这边!缸后有动静!”尖利声音呼应。
杂乱脚步、晃动火把如嗅到血腥的鬣狗群瞬间围拢!刀剑寒光在雨夜闪烁。至少七八人,包围圈已成。
[杨党目标锁定!包围圈形成!生存率:19%↓]
老杜枯爪猛地抠进我琉璃左臂裂痕边缘,冰冷蓝焰灼烧指尖也浑然不觉,浑浊眼珠只剩灭顶绝望。“崴兄…走!别管…”
“闭嘴!”我低吼压过他。右手闪电探入腰间皮囊,指尖触到三枚边缘毛刺的劣质铜钱,冰冷刺骨。大脑在高压下进入非人冰冷状态,系统地图、环境细节、敌人位置瞬间分解、重构。
不能硬拼!琉璃左臂结构承受不住爆发格挡!硬接,整臂瞬间崩溃!预测安全死角——倒塌织机后,半堵残墙!
距离七步,中间隔着三个持刀疯犬!
时机!领头刀疤脸一脚踹向旁边空缸逼我们现身的刹那!
“咔嚓!”空缸应声碎裂!
就是现在!
“低头!”嘶吼中,身体紧贴缸壁内侧猛地矮身!壁虎般滑向缸口边缘!三道破空声撕裂雨幕!
“嗤!嗤!嗤!”
铜钱不射人!撕裂空气,精准射向刀疤脸身后三个同伴高举的火把!
“噗!噗!噗!”
劣质桐油遇水不稳,铜钱千钧之力击碎火把头!燃烧油布火星爆开烟花!滚烫油滴混合火星,劈头盖脸浇在猝不及防杨党脸上、脖颈!
“啊——!我的眼!”
“烫!烫死老子了!”
“火!灭了!”
瞬间黑暗灼痛引发混乱!三个追兵捂脸惨叫翻滚,阵型大乱!刀疤脸被飞溅火星逼退半步,怒吼:“慌什么!点…”
吼声戛然而止!
内院对角茶楼二楼轩窗后,一道比毒蛇信子更阴冷的微光,借下方混乱火光短暂映照,清晰锁定我刚探出染缸暴露在阴影边缘的上半身!一道淬幽绿磷光的袖箭,无声撕裂雨幕,直射心脏!
宦官毒牙!出手!时机毒辣到极致!
身体本能快过思维!贴地滑行动作未停,腰腹核心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爆发!整个身体泥泞地面强行向左旋转翻滚!
“嗖——!”
淬毒袖箭擦右臂外侧麻衣射过!箭头阴风刮得皮肤生疼!
“夺!”
闷响!幽绿磷光毒箭狠狠钉入身后染缸旁支撑晾布架的粗大木柱!箭身没入大半!击中处“滋滋”冒白烟,刺鼻腥甜恶臭弥漫!木柱表面肉眼可见速度泛起焦黑泡沫!
[毒箭:五毒门‘腐骨青’!接触即溃烂!]系统警报冰冷刺骨。
翻滚势头未停,后背重重撞倒塌织机木架,腐朽木屑扎进皮肉。左臂强行拧转中传来密集“咔嚓”声!裂纹暗蓝熔岩如被激怒凶兽猛涨!冰寒剧痛海啸瞬间淹没左半身!视野边缘猩红警报疯狂跳动!
[结构完整性:47%↓!]
[左臂机能:锁死!]
“在那里!他没跑!”刀疤脸适应黑暗,借茶楼窗户微光地上未熄火星,终于锁定位置,鬼头刀带恶风猛扑!另两个未被波及杨党红眼包抄!
茶楼窗口,灰影一击不中,如融阴影墨汁消失。系统地图上,代表“毒牙”黑色光点死死钉在茶楼,潜伏毒蛇,等下次机会。
前有疯犬扑杀,侧有毒牙窥伺,头顶东宫冰冷评估目光!
绝境!
刀疤脸鬼头刀高举劈落刹那——
“咻咻咻咻咻——!”
尖锐破空声撕裂雨幕!不是一支,一片!密集弩箭如嗜血飞蝗,带刺耳尖啸狠狠扎入染坊内院!目标非我,是正欲扑杀杨党疯犬!
“噗噗噗!”
“呃啊!”
“官军!是官军!”
冲最前刀疤脸被三支弩箭贯穿胸腹!巨大冲击力带得向后飞起,鬼头刀脱手,重重砸泥水!另两个杨党瞬间成刺猬,惨叫倒地翻滚!
火把光亮骤增!一队甲胄鲜明、手持劲弩士兵如神兵天降堵住染坊入口。为首者,东宫亲卫装扮的郭煐!方脸刻意肃杀,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内院狼藉,最终落我藏身织机残骸方向。
“奉太子令!清剿作乱宵小!”郭煐声如洪钟,刻意对黑暗朗声道,“‘隐龙’侠士!乱兵已除!殿下素知侠士忠义,绝非附逆之辈!”声音穿透雨幕,不容置疑招揽,更宣告——宣告给阴影中毒牙听。“今夜子时,延祚坊土地庙,翊麾校尉虚位以待!殿下求贤若渴,望侠士莫负此心!”
话毕,竟不再多看,手一挥:“撤!继续搜捕余孽!”甲胄铿锵,弩兵队伍潮水般退去,瞬间消失染坊入口黑暗,只留几具抽搐杨党尸体和弥漫血腥。
染坊内陷入诡异死寂。雨滴敲打朽木“嗒嗒”声,地上火把残骸“噼啪”声,尸体喉头“嗬嗬”濒死喘息。
钢丝舞!第一步!
借杨党冲阵混乱,逼出毒牙刺杀!
引东宫弩箭,射杀疯犬,逼退明面势力!
现在,只剩阴影里最致命毒蛇,和头顶评估价值眼睛!
老杜枯爪死死抠进我胳膊,指甲几乎陷进琉璃裂纹,带来尖锐冰寒剧痛。浑浊眼中绝望被巨大惊悸茫然取代。“东宫…招安?那…那茶楼…”
“假的!”声音嘶哑带血腥黏腻感。目光死锁系统地图上茶楼纹丝不动黑色光点。“他在等!等我们动!”招安?笑话!郭煐出现“恰到好处”,射杀杨党立刻撤退,制造看似安全真空!逼我现身,或逼毒牙再次出手!
不能再耗!琉璃左臂状态急剧恶化,每次心跳伴随裂痕深处密集“咔嚓”声!拖下去,不用毒牙动手,自己崩解成一地燃烧蓝琉璃渣!
目标:坊墙!翻过去是漕渠!浑浊河水是眼下唯一生路!
路径:直线距离十五步!中间隔染缸、污水池、堆积废弃染布!
障碍:茶楼毒牙致命窥伺!头顶评估目光!
赌!赌毒牙耐心!赌他不敢在郭煐“刚走”、东宫视线未完全撤离时立刻出手!赌十五步死亡通道!
“老杜,”我猛抓住他枯瘦胳膊,力量大得他痛哼,“抱紧!死也别松手!”
不等回应,身体如压缩极限弓弩,猛从织机残骸后弹射而出!不潜行,冲刺!快!快到极致!残存所有力量、所有求生渴望、所有守护执念,灌注亡命十五步!
右脚狠踏第一个染缸边沿借力!腐朽缸壁呻吟!身体腾空!
身体腾空刹那——
茶楼窗口!灰影动!
无袖箭!他整个人如无重量幽魂,从二楼轩窗飘然而下!动作快得视网膜留淡淡灰痕!手中乌光,非箭,是柄细长带诡异弧度淬毒分水刺!如毒蛇獠牙,无声直刺我因腾空暴露无防护后心!
时机!角度!毒辣到心寒!他不在乎东宫招安!任务只一个:抹杀!
[致命锁定!闪避率:0.01%!]系统猩红警报炸裂!琉璃左臂蓝光疯狂暴闪!
不能挡!挡不住!结构瞬间崩溃!
唯一生机!借力!
身体空中强行拧转!左脚不可思议角度,狠踹向旁边堆满厚重湿布匹废弃染缸!
“砰!”
布匹湿滑沉重,缸体猛晃!堆积如山湿布匹如山崩轰然滑落!带沉重闷响飞溅泥水,砸向毒牙扑刺轨迹!
灰影刺杀轨迹被突如其来“布匹山崩”扰乱!分水刺锋芒擦肋下麻衣划过!阴冷毒风刺皮肤生寒!他身法诡异,如游鱼滑落布匹缝隙急速变向,试图绕阻碍!
瞬间迟滞,够了!
右脚倾倒布匹顶端一点!如踏翻滚浪头!身体借力再次拔高!直扑三丈外斑驳坊墙!
十五步!到!
老杜枯臂死死箍脖子,勒得窒息,枯槁身体紧贴后背。
高墙在望!墙头雨水泛湿冷幽光。
最后借力点——墙根下半人高巨大废弃染缸!
左脚精准踏染缸边缘!
“咔嚓!”腐朽缸口应声碎裂!
身体借力,如离弦之箭向上蹿!右手探出,抓向冰湿滑溜墙头砖石!成功?!
手指即将触及冰冷墙砖刹那——
下方!灰影如附骨之蛆,鬼魅绕倾倒布匹山!他未追击,原地站立,手臂诡异角度猛扬!
非袖箭!非分水刺!
三道细若牛毛、几乎融入雨线乌光!无声!后发先至!如预判腾空轨迹,呈品字形封死所有闪避角度!直射后心、颈椎、右腿膝弯!
绝杀!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人在空中,无处借力!
[绝对闪避:不可能!]系统界面刺目血芒!
瞳孔骤缩!千钧一发!
“抱紧!”我对背上魂飞魄散老杜发野兽嘶吼!唯一能动右手猛收回,不再抓墙,狠狠搂紧他枯瘦身体!同时腰腹核心与右腿肌肉爆炸般绷紧,身体空中强行团缩!最大限度减少要害暴露!
三道乌光瞬间及体!
“噗!”左肩胛骨下方剧痛!冰冷异物感蔓延!
“噗!”右腿膝弯外侧,如烧红铁钉贯穿!整条右腿麻痹!
颈椎要害!被团缩身体护住头颈手臂险险避开!
剧痛!冰冷麻痹混合毒液侵蚀灼烧感炸开!鲜血飙!
巨大冲击力,成最后助力!
身体如巨锤砸中石块,借乌光冲击,更快速度狠狠砸向近在咫尺坊墙墙头!
“崴兄!”老杜惊呼带哭腔。
无时间思考!琉璃左臂——布满裂痕、流淌地狱蓝焰、不堪重负刑具——被我猛抬起,用尽最后意志,狠狠按向墙头湿滑青砖!
不为攀爬!
为毁灭性借力!
“给老子——碎!”
内心熔岩咆哮!所有痛苦、不甘、愤怒,如决堤洪水涌向濒临崩解左臂!
“轰——!”
接触瞬间,粘稠暗蓝熔岩如点燃火药,从无数裂痕狂喷!整条左臂连左肩,视觉上彻底化燃烧、喷射蓝焰裂痕深渊!
“咔嚓嚓嚓——!!!”
密集牙酸、万千琉璃山崩塌恐怖碎裂声从左臂深处猛烈爆发!砖石!坚硬冰冷青砖墙头,在琉璃臂非人力量与内部崩解能量双重冲击下,如巨锤砸劣质陶器,瞬间炸裂!化齑粉!
青灰石粉混合冰冷雨水,如爆炸烟尘猛腾起!
巨大反冲力!混合身体下坠重力,如无形巨手狠狠将我和老杜从墙头抛飞!
身体空中翻滚失控下坠!下方,黑沉沉泛腥臭泡沫漕渠河水!剧痛!左半边身体彻底失知觉,剩被撕裂焚烧殆尽虚无感。右肩膝弯伤口坠落中撕裂剧痛。老杜枯爪死命抠进胸前衣物,几乎嵌入皮肉。
视网膜,系统猩红警报如垂死蜂鸣,伴彻底崩溃结构数据:
[结构完整性:45%↓!不可逆崩溃!]
[左臂:机能丧失!存在性侵蚀加速蔓延!]
[毒素侵入:五毒门‘跗骨针’!麻痹扩散中!]
风声耳边呼啸,下方浑浊河水带死亡气息扑面。
老杜枯瘦身体狂风中颤抖,枯爪死死抠进我胸前蓝焰灼烧滚烫衣襟,声音带濒死哭腔茫然:“崴兄…此局如烹油…油尽灯枯矣…”
我低头,看怀中散发微弱搏动温热诗魂石。又看彻底化燃烧蓝焰琉璃碎片左臂,裂痕爬上锁骨如蔓延冰蓝纹身。嘴角咧开,混合雨水血沫,冰冷疯狂极致弧度脸上绽开。
“那就…”嘶哑声音裹坠落风声,右手猛将诗魂石狠狠按向那片燃烧蓝色深渊!“把油烧干!”
诗魂石接触琉璃碎片刹那!
“嗡——!”
浩瀚磅礴、星辰爆炸般能量洪流猛从诗魂石深处迸发!非温和暖流,狂暴、带远古洪荒气息冲击!狠撞入濒临崩溃左臂裂痕深渊!
[超载共鸣!强制锚定!]系统警报瞬间刺目金色数据流淹没!
下坠身体狠砸入漆黑冰冷漕渠!
巨大冲击力让意识瞬间模糊。
最后感觉,怀中诗魂石疯狂搏动灼热,左臂地狱蓝焰被强行压制不甘嘶吼,灌入口鼻浓烈血腥淤泥死亡冰冷河水。
黑暗,带刺骨寒燃烧
(第37章:权贵暗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