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天像个迟到的新嫁娘,扭扭捏捏地掀开了面纱。李天泽蹲在神火坊的锻铁炉前,看着匠人用模铸法打造婴儿摇篮的雕花部件,火星子溅在他新做的牛皮围裙上,烫出的焦斑竟歪打正着组成了个襁褓形状——这要是让吕嫣然看见,准要笑他铁汉柔情。
“殿下,您这摇篮的雕花是‘地龙护幼’纹吧?”狗剩抱着本《齐民要术》蹲在旁边,鼻尖蹭得黑乎乎的,“要不咱在摇篮腿上铸上神火纹,保准让小世子一出生就不怕邪祟。”李天泽敲了敲狗剩的脑壳,火星子落进他的账本:“俗!老子要刻的是‘豆苗破土’纹,象征百姓的根脉。对了,去把城南豆腐坊的石膏送来,王妃该喝豆浆补身子了。”
说起吕嫣然的身孕,李天泽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自那日在花园看见她对着海棠花发呆,他这现代理工男的 dNA就动了——又是算排卵期,又是让波斯老者调配叶酸,气得老嬷嬷直念“皇子府来了个歪嘴郎中”。此刻他摸着围裙兜里的体温表,那是用琉璃瓶和水银鼓捣的土法子,比太医院的“悬丝诊脉”靠谱百倍。
“殿下,不好了!”暗卫从烟囱里滑下来,差点掉进淬火池,“扬州传来密报,三皇叔旧部在民间散播谣言,说您给王妃喝的‘神火豆浆’是妖术,会让胎儿长铁尾巴!”李天泽手中的刻刀“当啷”落地,在摇篮雕花上划出道深痕:“造谣的人可曾见过铁尾巴?怕是自己屁股上长了狐狸尾巴。去告诉猫妖,把造谣的酸秀才抓到神火坊,让他们尝尝豆浆煮硝石的滋味——不对,是让他们亲眼看看王妃的肚子,看看到底是铁尾巴还是金娃娃。”
回到王府,李天泽刚跨进院门,就听见东厢房传来老嬷嬷的哭天抢地:“王妃啊,这冷水擦身可是违背古法,会让胎儿受凉的!”他推门进去,只见吕嫣然正被四个老嬷嬷围着,像朵被狂风摧残的白莲花,额头上还贴着块滚烫的姜饼——这是太医院的“保胎神方”。
“都给我住手!”李天泽一把扯掉吕嫣然额头上的姜饼,扔进炭盆里,饼皮“滋啦”作响,“现在是阳春三月,气温回暖,王妃体温偏高,就得用温水擦身。你们再敢用这些乱七八糟的偏方,本皇子就把太医院的药柜全改造成神火蒸馏器!”老嬷嬷们吓得齐刷刷跪下,帽翅碰得青砖咚咚响:“殿下饶命,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保胎法啊!”吕嫣然却轻轻扯了扯李天泽的衣袖,眼尾含着笑:“殿下莫要动怒,嬷嬷们也是一番好意。不过……”她摸了摸肚子,“这温水擦身确实舒服,比姜饼糊脸强多了。”
当晚,李天泽亲自给吕嫣然调试洗澡水,用从波斯弄来的温度计测水温,狗剩在旁边数着“一炷香时间”——这是他发明的“科学坐月子法”。当吕嫣然泡在掺了艾草的温水里,看着水面漂着的玫瑰花瓣,忽然轻笑:“殿下,你说咱们的孩子,将来是喜欢打铁还是喜欢读书?”李天泽擦着她湿润的鬓角,忽然想起在郓城看见的场景:小孩子们围着神火坊捡铁渣,用模子铸小玩具。“不管喜欢什么,”他忽然认真,“我要让他知道,铁不是用来打仗的,是用来打制锄头、镰刀、摇篮的;神火不是用来烧敌人的,是用来烧暖百姓的土炕、煮沸接生的汤水的。”
这话刚落,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咕咕”叫——猫妖的暗号。李天泽悄悄推开窗,接过染着淡淡血腥味的密信:柔然细作混进京城,目标正是有身孕的吕嫣然。他捏紧密信,指甲掐进掌心:“告诉弟兄们,在王妃产房周围埋神火雷,用硝石粉画地龙阵——敢动我妻儿者,让他们尝尝自己散播的‘铁尾巴’滋味。”
接下来的日子,神火坊的匠人明里打造摇篮,暗里铸造护心镜,连摇篮的雕花缝隙里都藏着细如牛毛的弩箭。李天泽则化身“胎教老师”,每天对着吕嫣然的肚子念《水经注》和《天工开物》,气得老学究们直拍惊堂木:“从未见过皇子给胎儿讲铁矿分子式的!”
临产那日,京城突然下起太阳雨,彩虹横跨王府上空。李天泽穿着消毒过的白大褂,握着吕嫣然的手,看着波斯老者调试的“神火暖炉”将产房烘得温暖如春。当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云霄,他看着皱巴巴的小脸蛋,忽然想起在现代医院陪表姐生产的场景——原来无论哪个时代,父亲的心跳声都是最好的胎教。
“是位小郡主!”稳婆的喊声惊飞了檐角的寒鸦。李天泽看着吕嫣然虚弱却幸福的笑容,忽然想起母妃说过的话:“皇室的孩子,第一声啼哭里既有龙气,也有血腥味。”他低头吻了吻女儿的额头,轻声道:“我的小铁花,你的第一声啼哭,该是敲开新时代的钟声。”
不出所料,三皇叔旧部的谣言很快传到金銮殿。但当皇帝李世隆看见襁褓上绣着的“豆苗破土”纹,看见婴儿身上戴着的铸铁护身符(实则是消毒过的银饰),忽然轻笑:“天泽,你这是把神火坊搬到产房里了?”李天泽抱着女儿跪下,小铁花的脚丫子蹬在他的火部官服上:“回父皇,儿臣只是想让皇室的血脉,也沾沾百姓的烟火气。这孩子的摇篮,是郓城百姓凑的铁矿石铸的;她的襁褓,是神火坊匠人用硝石消毒过的——她不是金枝玉叶,是大魏百姓的女儿。”
皇帝盯着襁褓上若隐若现的“郓城”二字,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母妃用旧朝服改做尿布的场景。他忽然伸手,用指尖碰了碰小铁花的掌心:“好个‘百姓的女儿’,朕就赐她封号‘铁苗’,愿她像地龙桩下的豆苗,扎根百姓土地,顶开千钧巨石。”
退朝后,李天泽抱着铁苗走进神火坊,匠人们纷纷放下铁锤,眼中泛着泪花——他们从未想过,皇子的孩子会躺在他们铸的摇篮里,会穿着他们染的襁褓。狗剩举着个迷你神火弩模型凑过来,却被李天泽敲了脑袋:“小娃娃家家的,先学握拨浪鼓,再学握弩箭。”
是夜,猫妖送来加急密报,说柔然细作已在城外落网,身上搜出的诅咒娃娃里塞着产房的艾草——却不知这艾草早被换成了神火粉,细作刚点燃就被烧了手。李天泽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忽然轻笑:“你们想捧杀我,想咒杀我的孩子,却不知真正的护佑,不在庙堂之上,而在千万百姓的炉子里、手心里。”
金銮殿的更漏声传来,李天泽摸着铁苗襁褓上的“豆苗”刺绣,忽然觉得这小小的生命,竟承载着大魏的未来。她会在神火坊的火星子中长大,会在百姓的歌谣里认识世界,会在父亲的铁砧和母亲的诗书间找到平衡。而那些企图用谣言和诅咒伤害她的人,终将明白:当一个皇子的孩子, first breath(第一声呼吸)吸入的是铁匠铺的炭香, first touch(第一次触摸)感受到的是百姓手掌的温度,那么任何阴谋,都折不断这株扎根土地的幼苗。
雪又下了起来,却再难掩盖神火坊的火光。李天泽望着窗外飘摇的雪花,忽然想起波斯老者说的:“每个孩子都是神火的种子。”此刻他终于懂得,所谓“造娃”,从来不是皇室的传宗接代,而是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上,种下一颗让百姓看见希望的种子——这颗种子,会在神火的照耀下,在铁桩的守护下,长成支撑大魏的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