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选择同往常一样,甩开她的手,而是放松心神,任由她牵着,并肩一起向前走着。
管家吴叔跟在我俩后面,难得的少言。
这次他连见的第一面,都没有开口叫我大小姐。
可能妈对吴叔下了什么不许插手今天这件事的命令,所以他才这样。
吴叔不想违背妈的指令,也不愿意看着我们被人算计,所以才出面,并以这种隐晦的方式,加以提醒。
吴叔他是想暗示我,今天家里有问题。
远处,负责修剪枝丫的园林师见到我们走近,纷纷停下手中的活,退到一旁,躬身行礼。
从礼数上来看,都没什么错处,也没有人行为异常,好像一切都很平常似的。
引导侍从快步小跑来,虽然步履匆匆,但整体来说并不夸张,反而显得很优雅,一看就是经过了固定化的培训而养成的行为模式。她们对着我和俞洛点头致意,并不多话。
现在的天气已经渐凉了,而这几位女仆从却依据老宅的规矩穿着旗袍,虽姿态万千,但光是看着那岔开的两侧,就觉得有些不保暖,我都替她们冻得慌。
规矩毕竟是规矩,外婆喜欢老式的旗袍,在她身边的这些家里人,也大多会按照她的喜好进行穿着,我们几个小辈只是偶尔来住一住,不好因为看不惯而扫了她的威严,我也只是在心里感叹了几声,没打算和她对着干。
侍从手掌前指牵引着道路,我和俞洛对视一眼,缓缓跟上。
今天老宅的人,格外多呀。
我只扫了一眼周围继续装模作样修剪的园林师,就抓到好几个行为不搭的外行。
都是些杂七杂八的货色,方方面面的势力,都有。鱼龙混杂,也最容易浑水摸鱼。
在去主宅之前,我和俞洛的第一项任务,是要处理外围的这些有问题的人,于是我们也走的格外的慢。
至于怎么处理,最好的办法就是,耍个大小姐脾气,把可能有问题的那几个通通关起来。
耍大小姐脾气这种事情,我从来没做过。
但从踏入老宅的第一步开始,这场戏,就已经不能停下来了。
就算不会,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步行路的中间有一颗稍微大些的碎石子,不知道是洒扫人员疏忽大意,还是后面外头滚来的。
我心想着,正好可以表演个现场崴脚。
“哎呀!”我矫揉造作的喊了一声,装作是不小心踩到石子,崴了脚的样子,将整个身体靠在了一旁的俞洛身上,还对着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暗示着我要开始搞事情了。
俞洛一副了然的眼神,嘴角微勾,眼里闪过一层笑意,迅速配合,直接伸出双手将我整个抱住,带向她。
我怎么总觉得,她是在揩油?
“大小姐,你没事吧?”紧跟在我们身后的吴叔,在第一时间就慌张的出声询问。
吴叔并不值得怀疑,先前我也试探过,验证了他人品和忠心,早早的将他划入自己人的范围。
这次,他不在我考察的范围之内,外扩的意念之力也并未将重点放在他身上,而是集中在其余几位或多或少的偷瞄着我,却还装作在做正经事的园林师身上。
虽然我对于绿化修剪这种事情并不是很精通,也没有详细了解过,但从前也多多少少养过些植物,至少知道一点,正午,不是修剪植被的好时间。
老家里绿化的面积很大,也是因为外婆喜欢那些郁郁葱葱的花花草草,所以种了满园子稀奇古怪的东西,为了让植被能有好看的形态,宅子里也雇了专业的园林师定期修剪。
既然说是专业,能被筛选进入这里工作的就不会是什么阿猫阿狗,一定是业内的佼佼者。
这么一批在行业里处在顶峰的人才,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最佳的修剪时间?
家里人多,如果他们是为了在今天中午凑热闹,按常理来说,也不会拿自己的本行开玩笑。只是装模作样,没有动剪刀的那些,基本就是单纯来看个新鲜,想看看这大场面是什么人物来了的普通人。
而那些自我进门之后,就看见的动剪子在认真剪着枝丫,神情也十分专注的,就是有问题的人了。
吴叔在我身后,我一心几用,当下没有注意他的表情,一时之间也不太分得清,他刚才开口是在配合我演戏,还是误会了什么,以为我真的哪里不舒服了。
“怎么啦?”俞洛随即接话,一改常态,带着焦急的低声询问。
这三两句之间,也顺道将周围那群看热闹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脚腕疼,好像崴着了。”双手用力,我撑着俞洛的两侧肩膀,稍微和她拉开了些距离,将整个人的重心转移到右脚上,我说着轻轻也翘起了左脚。
眨眼之间,我就已经在眼角挤出了几滴泪水。
看起来很像是那么回事儿。
整个一个柔弱的小白花。
“先坐下,我看看。”说着俞洛就直接将我横抱了起来。
我原以为她会扶着我走到最近的木椅边坐下,却被她出乎意料的动作,惊到了。
下意识的行为总快过脑子。双脚悬空的时候,我条件反射的手臂抬起想一掌劈下去,突然反应过来现在的场面,随即立刻压下情绪,惊恐只在眼底一晃就变成了被疼的泪眼汪汪楚楚可怜的模样,同时,将抬起的手臂顺势搂住了她的脖颈,也顺势将脸埋进了暗处。
俞洛的肩膀被我抓得更紧了些,是我在暗暗警告着她,别再突然来这么一出,小心穿帮。
回应我的是一声轻笑。
笑啥呢?
我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示意她悠着点。
我在椅子上坐下的时候,吴叔已经招呼侍从去找家庭医师过来了,脸上慌张的神色不像是演的。
吴叔是真的以为我受伤了。
忽然之间有点愧疚,但一想,我这是也为了排除家里的那些隐患,瞬间就将心底刚刚燃起的愧疚压了下去,面上继续维持着方才的痛苦之色,微微低头。
周围修剪枝丫的声音完全停了,四周的脚步声有些杂乱,应该是大部分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有些人碍着面子,有些人守着规矩,有些人是来探听情况,有些人为了别的目的,大家都纷纷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