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零星的提示,能想到这一点,证明了小愿才思敏捷。
他有天分,也有相应的资本,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成长为参天大树,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护佑一方太平。
我是没办法插手他今后做的关键性的决定,但我可以辅助他。
潜移默化的影响,这并不违规。
更准确的讲,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可以在那些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提前培养他。
本来只是一场轻松的问题解答会,现在,却要变成了一场训练思维,外加剥开安全区的现实向培养班。
确定自己的想法后,谈话的方向需要改变一下。眨眼间,我就已经换了一副面孔,看着就让人觉得深沉,无法琢磨。
我接下来说的,可能要挑战小愿的三观了。
“可,既然是卧底,那为什么……”小愿如我所料般单纯的发问,满脸的困惑。
“你是想问,为什么她这一次被抓,上面没有人立即站出来,替她洗清冤屈?在事情发生之前,也没有人给她通风报信,帮她躲过这一次抓捕?”我打断的毫不留情。
没有直视他,将视线落在空处,我端起侧边的杯盏,掩下眼帘,也淡去了眼神中那份因为讲到正事时而变得格外凌厉的目光,以免在一开始,就将小愿吓到。
“嗯嗯。她卧底了那么多年,说明她潜伏的很成功啊。至少,到现在都没有被发现,一定在那个地方身处高位,那么上面应该很重视才对。是为了演戏演的更逼真吗?”
“也不对啊,我去那里的时候,感觉那些看押的人,好像都一副恨不得让她立刻死的模样。”
小脑瓜子转的很快的小愿,始终往好的方向看。无法理解他看到的这些,与想象截然相反的现实。
这么多年以来,为了保护小愿的人身安全,他几乎是与全社会脱节的。就像被寄养在温室里的花,能接触到的世界,都是已经调配好的,经过筛选,经过美化的,这么做无疑是让他成功长大了,却也有弊端。
除了儿时在妖界的那件大事之外,他没有看过这世界真正的样子,自然而然也养成了那份让人觉得傻里傻气的天真。
把所有事都往好的方向想,把所有不认识的人,都当做仁善者对待。
“你不是也说了吗?这么多年了,她一定在另一方势力中处于极高的地位了。”
顺手放下的茶杯,触碰到了桌上的碗碟,发出玻璃相撞的声响,小愿的目光汇聚而来,像是聚精会神,在等着我的后一句话,可我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这话的意思自然是有人在忌惮,可我却没有点破,而是等着小愿自己考虑。
通过自己的思考,说出来的东西,会比别人轻而易举的诉说的所谓轻飘飘的答案,记得更牢。
并不算长的沉寂,最终是小愿自己打破的。“是被怀疑了吗,怀疑她的忠心?”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一次,带着格外的悲伤。
“有这一方面原因在。”我没有点头,言语间,也只是对他的话稍表认同。
现实之中,情绪是多样化的,某一件事牵扯到的人越多,其中所包含的各种各样的情绪也就越复杂,不能简单的用某一种感情概括。
而他现在所说出的答案,并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
“我不明白。那么多年,她都有在认真完成她的工作,为什么要瞎猜,为什么不相信她?”这一次的话,小愿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愤怒。
他没有探究这件事的真假,而是带着个人情绪的反问。
他在同情对方。
在同情一个他只见过一面的人,下意识的就把对方摆在了一个备受冤屈的条件下,替她辩驳。
我不能说这种想法是错的,只是怀揣着好意想别人而已,这并没有错。
最开始接触这个行业的时候,我也带着一样的想法,对所有没有事实证明有错的人,都赋予绝对意义上的信任。
但,这种下意识请替旁人辨别无罪的做法,在很多情况下,都会给自己本身带去危险,也同样会给身边的人带去麻烦。
也是经过一些事后,我才改变了主意,不再那么想了。改变这种思维的代价不小啊,我还记得当年在我面前奄奄一息的星婷。那会儿,差一点,她就没命了。
自那以后,我对所有牵扯到案件中的人员都是有怀疑态度。只有防备着所有人,我才能在危险来临的时候,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只有这样,我才能护住手底下的人安然。
不过,星婷似乎没有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可不就前几天,她又轻信旁人,还被孙卫关当成人质了。不过万幸的是,结果没有从前那么严重,她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没有伤及性命。
也不知道该说她心大,还是真的善的没边。
或许,从这一点上来看,星婷和小愿,他们的本心是一样的,无论面对什么,初心不改,永远保持着一份赤诚。
我想,这也是我想守护的东西。
“那么多年下来,作为潜伏的卧底,她忍辱负重,传递了很多消息,救了很多人,这是事实。”
“可她同样,对很多事情视若无睹,只能旁观,她的初心是好的,但她同样也做了别的。”
没有人能做到一辈子在做好事,所以要挑错处,只要一直盯着同一个人,就一定会,只会错大错小的区别。
“在外界看来,她就是十恶不赦之辈,她是同那些人一样的恶棍。在普通人眼里,他们是一样的残忍嗜杀,一样的不被接受,代表着极端的罪恶。”
站在大众的立场,说出这些的时候,我的情绪毫无波澜。
政治上的立场,有时候说起来并没有那么开朗,很多东西,都附带着不太光明的潜规则。无法形成书面文字,明文禁止的东西,总是会在阴暗的角落肆意生长。
对于身居高位的人,替罪羊这种东西,可别太多。而这么一个,被大众认为是罪恶化身的人,显然是一个很好的替罪羊,能够将许多事都推到她头上,死无对证。
常年处于灰色地带,这些事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小愿却不是。我没有直视他,留给了他掩藏自己狼狈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