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瞬间将宗羽淹没,他挺拔的身体在无影灯下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饱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的空气,冰冷地灌入肺腑,试图压下胃里翻腾的恶心感和灵魂深处传来的尖锐刺痛。
为了小秋。
他在心底反复默念,只有离开这里,只有摆脱韩亦煊,才能终结这永无止境的工具生涯!白小北…是他和小秋的希望!哪怕这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他也必须赌上一切!
他的眼神,在看向宗秋时依旧带着深沉的痛楚,但在转回身面对白小北时已经重新凝结成一片带着决绝杀意的寒冰。
宗羽按下了墙上的红色警示按钮。
白小北抬起头,神色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刚才离开的李博士折返回来,“怎么了?”
“李博士,”宗羽的声音响起,“过来看看,小秋的伤口,血一直没有停过。”
“贯穿伤哪是那么快好的,你应该庆幸是贯穿伤,要是子弹留在体内保不准现在已经流血而死了,韩先生给了你们这么好的条件就要好好利用啊”,李博士并不知道,宗秋的伤就是他口中像是给他们施舍一般的韩先生所弄,“我这边还有几个样本数据要记录……”
“我说,过来。”宗羽打断了他,语气没有任何加重,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实验室,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沉重。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那双眼睛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死死钉在李医生脸上。
李医生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不敢再违抗,只得硬着头皮,脚步有些虚浮地绕过白小北的,朝着宗秋那边走去,嘴里还试图解释:“说了没事没事,这是正常的现象啊……”
就在他走到宗羽身侧,距离宗秋的检查台还有两步之遥时——
宗羽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右手如同毒蛇出洞般探出,没有戴手套的五指张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无比地扣住了李医生的咽喉!
“呃…!”李医生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睛因为极度的惊恐和窒息而暴凸出来,他甚至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没能发出,宗羽的手指深深陷入他颈部的皮肉和气管软骨之中!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炸响!
李医生的脑袋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猛地歪向一边,颈椎被硬生生捏碎!他眼中的惊恐瞬间定格,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瘫倒下去。
宗羽松手,尸体“噗通”一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袋沉重的垃圾。
白小北目睹了全过程,虽然知道这个李博士绝非善类,但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以如此暴烈的方式终结,强烈的生理不适感和道德冲击感还是让他眼前发黑。
活生生的人死在他面前,不管经历多少次都无法适应。
“你不是非要杀了他。”
宗羽满不在乎般地说:“你应该庆幸我杀了他,这样我就没有退路了,我们的联盟也会更可靠。他用活人做病毒实验,把健康的人活生生变成丧尸,就为了测试感染速度和痛苦阈值!他该死!”
宗羽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走到白小北的身边,动作粗暴却异常迅速地解开了束缚在手腕和脚踝的金属扣锁。
冰冷的金属束缚带弹开,手腕和脚踝传来被勒久的麻木刺痛感。白小北揉了揉痛胀的手腕,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向地上李医生扭曲的尸体。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白对李博士那点微弱的同情,因为宗羽的话消失殆尽,“…死得太便宜他了。”
宗羽没有回应,目光转向白小北,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波动。他快步走向旁边一个挂着几件备用白大褂的衣架,随手扯下一件,扔给白小北:“穿上。戴上口罩。”
白小北不敢耽搁,忍着浑身的不适和手臂的刺痛,迅速套上那件带着消毒水味的白大褂,拉上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宽大的衣服让他显得有些瘦弱,但此刻也顾不上了。他看了一眼宗羽,对方正站在宗秋的检查台边,也将他套进白大褂里。
“走哪边?”白小北压低声音问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自由近在咫尺,但危险同样无处不在。
宗羽伪装好自己,目光投向实验室另一侧,一扇不起眼的、标着“污物处理通道”的金属小门。“那里。直通下层处理区,监控少。”他简短地说完,率先迈步,走向那扇小门,步伐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白小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步跟上,扫视了一下实验台,抓起一个记录板和一支笔,假装记录的样子,努力模仿着研究人员那种略带匆忙的姿态,紧随着宗羽宗秋,推开了那扇通往未知和自由的“污物处理通道”小门。
地下通道内。
冰冷、粘稠、带着浓重铁锈和腐败物混合气味的空气,缠绕着周盛、孟渝淞一行人的脖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窒息感。
下水管道巨大的圆形截面在他们头顶和两侧延伸开去,构成一个压抑的、没有尽头的钢铁牢笼。应急灯发出微弱、惨绿的光线,勉强驱散一小片浓稠的黑暗,却将管道壁上凝结的、反射着幽光的不明粘液和厚厚的、如同黑色苔藓般的污垢映照得更加诡异。脚下的污水缓慢地流淌,深不见底,偶尔有气泡从深处翻涌上来,发出“啵”的一声轻响,随即破裂,散出更加浓郁的恶臭。
五人保持着紧凑的三角队形,在管道一侧狭窄的、相对干燥的检修步道上无声潜行。
周盛走在最前,身形如同融入阴影的磐石,沉稳得没有一丝晃动,他那杆线条流畅的狙击步枪如同他手臂的延伸,稳稳地端在身前,黑洞洞的枪口随着他的视线,缓慢而精准地扫过前方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和管道分支。
孟渝淞紧跟其后,脚步轻盈得如同踩在棉花上,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避开脚下可能发出声响的碎石或积水,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管道壁上斑驳的阴影融为一体,腰间挂着的武士刀在幽光下偶尔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李嘉园居中,拉姆和王强则处于警戒后方的位置,拉姆一双机警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同夜行的猫科动物,捕捉着后方黑暗中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或气流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