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震惊和疑惑如浪潮翻涌，无法平息。
杵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的苏栖野，反倒嗤笑了下，“就凭你也想动她？你配吗！”
张亚娟不敢在这时候得罪他，收敛了些情绪，忿忿道，“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和蓉蓉在泰兰德落了难，为了凑钱回家，只能把你卖了。
当时想着，你死在缅北最好！死了就能把命还给蓉蓉了。
就算不死，让你一辈子陷在那鬼地方，也算解了我的心头之恨！
可没想到……”
“没想到我竟然从那鬼地方爬回来了是吧？”我冷声道，“你还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
“我原先还以为，那老东西多少会跟你透点底，现在看来，他连你这个亲生女儿都瞒得死死的！”
张亚娟自嘲般地笑了笑，语气带着一种恶意的快感，“你想知道真相？行啊！那你就自己去地底下问那个死鬼吧！”
“我要是能问他，还用得着在这里听你胡说八道！”我不理她的嘲讽。
她把目光重新移回床上奄奄一息的秋暮蓉，咬牙道，“既然你现在知道，蓉蓉的命格是跟你换的，她现在遭的这些罪，受的这些苦，流的这些血……本该都由你来承受！
是你抢了她的好命，占了她的寿数，现在她快要死了，你凭什么不救她？”
她像疯了似的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语调凄厉而狠毒，“这是你欠她的，你必须救她！”
面对她的控诉，我哑口无言。
张亚娟的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扎得我体无完肤，“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救蓉蓉，就算你死了，你爸在底下也不会原谅你！
这是你们老秋家欠我们娘俩的，是你欠蓉蓉的！”
我被张亚娟晃的头晕目眩，根本来不及思考。
下一瞬，张亚娟抓着我肩膀的手像被什么东西无形弹开，她痛苦地把手收了回去，用胆怯的目光看向苏栖野。
“我有没有说过，管好你的爪子？”苏栖野那双好看的狐眸微眯，不笑时，阴鸷与锋锐感尽显。
张亚娟连忙给他跪下，不停作揖，“小苏……哦不，苏先生，我错了，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
苏栖野垂眸看向跪在他脚边的张亚娟，眼神轻蔑，“我可以救她。”
张亚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骤然亮起。
“但是，有条件。” 苏栖野慢条斯理地开口。
张亚娟脸上的狂喜僵住了，但还是急切地问，“什么条件？只要能救蓉蓉，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苏栖野向我伸出手，我犹豫了下，还是把右手放到他的掌心里。
他唇角浮现一抹欣然的淡笑，“从今往后，秋暮朝与你们二人断绝一切关系，你们也不再是秋家的人，无论是这房子还是宅基地都与你们没关系，不准再踏足此地，听明白了吗？”
张亚娟愣了一下，随后连连点头。
“好，只要您肯救蓉蓉，我什么都答应！房子我们不要了，等蓉蓉身体恢复我们就搬走，我保证，今后跟秋家再无半点关系！” 她生怕苏栖野反悔似的，赌咒发誓。
“口说无凭。”苏栖野挑眉，骨节分明的长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一道微光闪过。
一张泛着淡淡金芒，非纸非帛的字条凭空飘落，刚好落在卧室的桌上。
苏栖野偏头看了眼那张字条，示意张亚娟，“签吧。”
我和张亚娟一同过去，看到那张字条上列了诸多条款，最后一行还写着：
若违反契约，签字者永世不得超生。
张亚娟想都没想，一把抢过那份契约，拿起笔就把名字写了上去。
“哎呀，我忘了说……” 苏栖野似恍然大悟般啧了一声。
“我们妖族的契约，跟你们人间的合同可不一样，签了，就是刻在魂魄上的印记，若是违反契约上的条款，可不止是打个官司那么简单。”
张亚娟咽了口唾沫，“违反契约会怎样？”
“你会横死当场，并且，死状极其凄惨。”苏栖野唇角勾出几分凉薄的笑。
张亚娟拿着契约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
显然，她根本就没打算遵守契约，毕竟她这个人最喜欢出尔反尔，得寸进尺。
她肯定想着等秋暮蓉身体好了之后，再拿着这份‘丧权辱国条约’去村长面前做文章，再哭闹一回。
可苏栖野早有准备。
“你们……你们早就算计好的，我不签了，我不签了还不行吗！”张亚娟拼命用手撕那张纸，却怎么也撕不动。
苏栖野哂笑，“晚了，落笔无悔，除非你现在就想死！”
张亚娟嘴唇哆嗦着，看向床上只剩一口气的秋暮蓉，最终还是认命。
“收好。” 他把那张契约递给了我。
我接过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把它塞进口袋里。
苏栖野这才将来到秋暮蓉的床边，轻轻抬起右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方，掌心凝出温暖的红光。
同样的法力我已经见他施展过一次了，秋暮蓉下身的血很快停止蔓延。
她不断蠕动的小腹也彻底平静下来，气息恢复如常。
我看到从秋暮蓉腹部飘散出一团黑气，忍不住问道，“她肚子里的那个……这就没了？”
苏栖野收回手，不以为意地解释，“肚子里那个小的是不在了，但她和那只黄鼠狼的婚契还在，他随时都会找过来。想彻底了结，还得让它自己断掉这份姻缘。”
张亚娟闻言，立刻抱住女儿失声痛哭，“蓉蓉啊，我苦命的女儿！”
床上的秋暮蓉或许是听到了母亲的哭喊，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妈……”
“蓉蓉，你感觉怎么样？” 张亚娟急切地问道。
秋暮蓉脸色依旧惨白，眼神涣散，慢慢聚焦到我身上。“姐姐……”
“别叫我姐姐，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淡声道。
她声调里带着哭腔，充满了后怕和悔恨，“以前是我不懂事，是我鬼迷心窍，谢谢你和姐夫救了我一命！”
我看她这副样子，知道她想说什么，便问，“你还想跟那个黄良过下去吗？”
“不……”秋暮蓉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拼命摇头，把眼泪都甩了出来，“我再也不要见他了！”
张亚娟心疼地抱住她，“等你身体好了，妈就带你走，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明天咱就走！”
苏栖野冷嗤了声，“别想了，她身上都是那只黄鼠狼的味道，无论走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