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栖野闻声，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朝她瞥了一眼。
然后又伸出爪子，轻轻推了一下那只已经快要吓晕过去的小白兔，告诉她自己没吃。
她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苏栖野毛茸茸的脸颊，故作可怜道，“苏栖野，我们被欺负了你得帮我们撑场子啊！”
苏栖野琥珀色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尾巴尖不悦地扫了扫地上的积雪。
秋暮朝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立刻抛出了杀手锏，“只要你今天表现得好，晚上我给你加鸡腿！”
她特意加重了语气，强调道，“我亲手做的！”
话音刚落，原本还懒洋洋趴着的苏栖野，立刻从雪地里弹了起来，掉头就往林子深处跑。
秋暮朝眼疾手快，薅住了他命运的后颈皮，“跑什么，回来！”
苏栖野四肢在空中无力地扑腾着，感觉不像是要给它吃鸡腿，更像是谋杀。
秋暮朝不管它内心的波涛汹涌，单手拎着它，像是拎着一袋大米，走回到寺庙院中，对着一脸漠然的宋鹤眠扬了扬下巴，意气风发。
“走吧，上门找灰鼠算账去！”
宋鹤眠看了看被迫营业的苏栖野，面无表情地跟在秋暮朝身后。
灰鼠一家打的洞穴就在院外墙角的一棵老松树下。
洞口不大，但周围堆积着新翻出来的泥土，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扎眼。
秋暮朝走进洞内，清了清嗓子，一手抱着苏栖野，一手叉着腰，“鼠老大在不在？”
片刻之后，洞穴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一个硕大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那是一只体型几乎赶得上一只成年家猫的灰色老鼠，两撇长长的胡须随着它的呼吸微微抖动，一双黑豆般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它看到站在洞口的秋暮朝和宋鹤眠，鼠须动了动，扯出一个近似于笑容的表情，“呦，这不是秋氏现任的守陵人嘛，今儿个刮的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秋暮朝淡笑道，“鼠老大，是这样。您看，咱们做邻居也做了几百年了，一直都挺和睦的。”
鼠老大声音尖细，带着几分市侩的圆滑，“是啊是啊，远亲不如近邻嘛。”
秋暮朝继续说，“可您如今把这洞挖到我们浮光寺的底下，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了啊？”这地基要是被你们掏空了，我这房子塌了，找谁说理去？”
鼠老大闻言，立刻露出一副愁苦的面容，两只前爪合在一起，连连作揖，“唉，秋姑娘您有所不知啊，我那媳妇前阵子刚生了三胎，家里又要添好几张小嘴。这么点的空间，实在是住不开啊！”
它叹了口气，继续卖惨，“再说，我们也就是在浮光寺底下打个洞，又没把洞打到您的地盘上，也不影响您的日常起居。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也没碍着您什么事儿吧？”
宋鹤眠冷冷开口，“你们整日在下面掘土挖洞，弄得院子里乌烟瘴气，尘土飞扬，怎么不影响？”
鼠老大双手搓了搓，“扩建嘛，谁家装修还不弄出点动静？周围邻居肯定是要多担待一些的。我保证，也就这么几日了，等过段时间洞穴打完，我们保证不再掘一粒土！”
宋鹤眠冷哼道，“说得轻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把洞穴挖到浮光寺下面，还不是为了偷我们大殿里的灯油！”
寺庙里的长明灯燃烧的灯油都是天材地宝，对于这些道行尚浅的小妖来说，是修炼的绝佳补品。
鼠老大的脸色变了，尖声叫道，“你血口喷人！凡事都要讲证据，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是污蔑！”
宋鹤眠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的如意算盘珠子都快蹦到我脸上了，还要什么证据。”
鼠老大见对方把话挑明，索性也撕破了脸皮，挺起胸膛，一双黑豆眼里凶光毕露，“好啊！看来你们今天不是来商量的，是来找茬的！我知道，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向来看不上我们这些品种低劣的！
既然这样，那也别废话了！大家伙就手上比划比划，谁的拳头硬，这块地盘就是谁的！”
说完，它朝着黑漆漆的洞穴吼了一句，“孩儿他娘，带崽子们都出来，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秋暮朝连忙摆手解释，“哎哎哎，鼠老大你别激动，我们不是要赶尽杀绝，你误会了！”
随着鼠老大的一声令下，那洞穴里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吱吱吱……”
一只体型硕大的母老鼠率先冲了出来，身后跟着的一群鼠崽子，起码得有二十多只。
它们迅速在洞里散开，将秋暮朝和宋鹤眠团团围住，龇着牙，瞪着猩红的眼睛，摆出了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秋暮朝和宋鹤眠目瞪口呆，连苏栖野也瞪圆了眼睛。
她小声对着身旁的宋鹤眠吐槽，“真能生啊……现在我理解为什么要扩地盘了。”
宋鹤眠眼角抽了抽，也未曾想到鼠族繁育能力这么可怕。
秋暮朝捅了捅他的胳膊，“鹤眠，你挑的事，你来解决。”
宋鹤眠咬牙道，“这时候你又说是我挑事了？你不是说咱们手上有王牌，可以兵不血刃的吗？”
秋暮朝说，“对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将怀里那团毛茸茸的小狐狸高高举起，像是在展示什么稀世珍宝，“鼠老大，且慢！动手之前，你先看看这是谁？”
被她举过头顶的苏栖野一脸茫然，琥珀色的狐狸眼眨了眨，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那只肥硕的鼠老大眯起它那双黑豆小眼，伸长了脖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苏栖野。
它的鼠须抽动着，鼻翼翕动，似乎在辨别着什么气味。
洞穴内外，所有的老鼠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望向秋暮朝手中的那团赤色火焰。
空气仿佛凝固了。
鼠老大的脸上先是划过一丝惊疑，“这是……”
它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似乎认出了什么，又似乎不敢相信。
苏栖野被这么一群低等小妖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极其不耐烦地晃了晃身后那几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鼠老大突然嘲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这是从哪儿来的杂毛畜生，怎么还畸形了？”
苏栖野狐眸眯起，犬齿无声地磨了磨。
秋暮朝甚至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怀里一空。
一道赤色的残影从她手中掠下，在落地那一刻，幻化成了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