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栖野凌厉的眼风扫向宋鹤眠,充满了敌意和不满。
宋鹤眠看着坐直身体的秋暮朝,隐怒道,“师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鹤眠?你来得正好,我们迷路了。”秋暮朝循着声音摸索过去。
宋鹤眠眉心一蹙,迷路?
他怀疑的看向苏栖野,眼神锐利。
堂堂九尾天狐还能迷路,骗鬼鬼都不信。
苏栖野却仿佛没看到他眼神,而是伸手去搀扶秋暮朝。
后者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暗流汹涌的对峙,解释道,“我的眼睛被山里的毒雾熏到,暂时看不见了。苏栖野又刚来长白不久,不认识路,我们已经在树林里走了快三个时辰了。”
宋鹤眠的视线转回到她身上,愕然道,“毒雾?到底怎么回事,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一言难尽。”她摇了摇头,“你先带我们回去再说。”
说着,她便摸索着想要往前走。
宋鹤眠立刻伸出手,要去搀扶她,“师父,我扶你。”
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手臂。
“啪!”
苏栖野一巴掌拍开了宋鹤眠的手,然后弯腰,熟练的将秋暮朝背起来。
他看着愠怒的宋鹤眠,唇角勾起一抹嚣张又极具挑衅的笑,“不劳你动手,我来。”
宋鹤眠周身寒气几乎要凝结成冰,咬牙道,“把师父给我。”
苏栖野眼尾上挑,“不给!”
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秋暮朝趴在苏栖野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鹤眠,就让苏栖野背我吧。”
宋鹤眠动作一滞。
秋暮朝侧着头,循着他声音的方向继续说道,“林子里黑,我眼睛看不见,苏栖野又是个不认识路的,你得在前面带路才行。”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想得却是,如果宋鹤眠背着自己,苏栖野万一趁着这个机会又溜走了,她该去哪里找?
如今外面局势不稳,若是苏栖野再落到山本凛手里,她怕是真要以死向苏玉莲谢罪了。
宋鹤眠薄唇紧抿,却又不能反驳她,终究是妥协,“好。”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苏栖野,随即转身在前方引路。
苏栖野唇角那抹得意的笑愈发明显,他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宋鹤眠便领着他们走出了那片幽深的密林,回到了浮光寺。
月华如水,洒在古朴的寺庙屋檐上,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
苏栖野将秋暮朝从背上放下,扶着她在椅子上坐稳。
宋鹤眠蹲下身,双手小心翼翼捧住她的脸,那动作虔诚又谨慎,音调里是无法掩饰的轻颤,“师父,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她心头一暖,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被毒雾熏了一下。你先看看能不能治,要是不能的话,我就去趟昆仑墟,问问昆仑神女有没有什么法子。”
宋鹤眠没有说话,那双清寒的眼眸里映着她清丽的容颜,仔仔细细的为她检查,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片刻后,他起身回屋。
当他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瓷瓶,和一卷干净的纱布。
他拧开瓶盖,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用指尖挑出一些黑乎乎的药膏,动作轻柔的涂抹在秋暮朝的眼皮上,“还好,没伤到眼睛,只是暂时性失明,这药膏早晚各敷一次,三日后应该就会好了。”
苏栖野倚在门框上,双臂环胸,冷眼看着这一幕。
他不喜欢宋鹤眠碰她,那种小心翼翼的珍视,让他感觉好像自己心爱之物被人觊觎了。
他眉心紧拧,捏着鼻子嫌恶说道,“什么味儿,怎么又骚又臭的?”
秋暮朝也闻到了那股刺鼻的味道,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是有点不太好闻。”
宋鹤眠涂药的手顿也未顿,面容好似万年不变的冰山,不动声色道,“黄鼠狼精的尿,混了蠃鱼的血。”
秋暮朝惊愕道,“你什么时候杀得蠃鱼?”
他语气极淡,“前些日子,剑术稍成,拿来练手。”
她既急切又担忧,“蠃鱼虽然法力不强,可到底也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邪兽,你要去杀它,为何不跟我说?万一你的妖丹控制不住怎么办?”
宋鹤眠面无表情,“已经杀了,也控制住了。”
她被他气得无话可说,这两个徒弟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苏栖野嗤笑,“邪魔歪道。”
宋鹤眠那双透着冷冽的眸子斜睨着他,“邪魔歪道又怎样?邪魔歪道能治病,也能救命。”
空气中的火药味再次浓烈起来。
秋暮朝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她理解不了,就算种族间的深仇大恨,那也是上一辈的事了,他们两个又有什么仇什么怨,怎么一见面就非要掐个你死我活。
“行了行了。”她出声打断他们,下了逐客令,“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不困我还困呢,赶紧都回屋睡觉去。”
苏栖野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宋鹤眠默默收起了药瓶,替她将纱布缠好。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她的房间。
秋暮朝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这才长长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感受着眼睛上传来的清凉刺痛感,渐渐被疲惫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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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冷月如霜。
宋鹤眠停下脚步,清冷的目光锁在身后那抹暗红色身影上。
“既然走了,为何又要回来?”他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苏栖野停在他三步开外的地方,双手环抱在胸前,姿态散漫至极“我想走便走,想回就回,这浮光寺恐怕还轮不到你来做主吧?”
宋鹤眠眉心蹙得更紧,那道红色竖疤在月下显得愈发妖异,“你决定认她做师父了?”
苏栖野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口吻却笃定,“她才不是我师父,我永远都不会做她的徒弟。”
看着他这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宋鹤眠眼底的寒意更盛。
他本想动手,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收敛些,可他回头看了一眼秋暮朝窗内还未熄灭的灯火,终还是忍住了。
宋鹤眠下颌微抬,倨傲开口,“你不愿认她也罢,反正你早晚都是要走的。你是狐族的族长,身上背负着整个狐族的重担,你那位姑姑是绝不会放任你一直留在长白山的,她迟早要把你接回去。”
苏栖野神色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