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礼是大官,是瓜尔佳氏的软肋。
宜修要出这口恶气,当然是打蛇打七寸。
又回了趟娘家,谁还没好额娘?她更有一个好阿玛。
费扬古早盘算上了,开诚布公和宜修谈了谈,“皇上是个念旧情的人,只要奉圣夫人和皇上的情分没有耗尽,噶礼就不会有事。”
“女儿明白了。”宜修点头,不愧是老狐狸,看事就是准。
动噶礼前,得压下瓜尔佳氏,而比乳母更亲的,自然是太后这个正儿八经的嫡额娘。
太后跟前,自己、温宪和荣恪即便说了点不妥的,老太太也不会在意。
是瓜尔佳氏和阿灵阿福晋先招惹她们的,她们跟长辈诉诉苦,不应该吗?
这一日一大早,宜修和濡媛、弘晓抱着一大捧开得盈盈灿灿的夏日玉兰进了慈宁宫。
“乌库玛嬷,乌库玛嬷,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皇玛嬷,我也带了,摘了好多,(╯▽╰ )好香~~”
白皙娇粉的玉兰簇簇,映得弘晓、濡媛小脸蛋粉扑扑的。
两个小姑娘眼睛一眨一眨的,水汪汪的,人比花还娇,太后、太妃稀罕的不行。
“乖孙孙,快坐快坐,瞧这满头的汗。”太后慈爱地擦去弘晓额头的细汗,朝着宜修招手,“你也坐,好些个日子没来了,温宪和荣恪家的好消息呢?现在哀家还没听见。”
“皇玛嬷~~”宜修素手抚摸着玉兰桃微微潮湿的花瓣,神秘兮兮道:“这不正给您报喜么,温宪今儿本也要来的,出门的时候头有些晕,医女一瞧,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太后手里捻动佛珠的动作加快,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却还是有些忐忑。
“怀上了,一个半月。”宜修笑嘻嘻道:“没满三个月,不好大声说的。但温宪记挂您啊,非要我和您报个喜。”
“好,好,好。”三年了,总算是开怀了。
太后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笑着追问,“肚子尖,还是肚子圆,想吃酸的,还是甜的?”
“皇玛嬷~~”宜修眉眼灵动,笑着打趣道:“还没到月份呢,瞧不出来,您啊,放宽心,且等着,明年就能瞧见了。到时什么样,您亲眼见。”
“哀家急啊,急了几年……”
温宪一出嫁,慈宁宫空旷了不少,荣恪出嫁后,慈宁宫更是少了灵气。
送了孙女出嫁,太后就盼着孙女开怀,能挺直腰杆过日子。
虽然两个孙女和额驸蜜里调油,但就是子嗣来得慢。
太后就怕孙女和自己一样,一辈子也没个亲生的孩子傍身。
“现在好了,终于有了好消息。”
康熙一早就说中午回来慈宁宫用膳,宜修报了喜,又不经意提了一嘴及笄礼上的事儿。
在太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前,宜修及时拉着濡媛、弘晓告辞,“皇玛嬷,孙媳许久没入宫,二嫂非要留孙媳用膳。”
“嗯?哦,哦,去吧。”太后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奉圣夫人到底是谁。
直到太妃说起康熙的两个乳母,“孙氏是曹寅的母亲,她远在江南呢,在京城的还能有谁?”
“哀家记得她,刚封夫人那会,瞧着还像样,现在,不提也罢。”
老太太没有孝庄的大智慧,可人活得通透,看人眼光也不差。
只是有些话,她不好直说,还得去取取经。
然而,苏麻喇姑没有见人,窝在佛堂内,一直咳咳咳个不停。
太后眼眶湿润,岁月不饶人啊,苏麻姑姑也到了日子,怕是没多久了。
往后啊,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午膳时,太后乐呵呵提起了温宪有孕一事,喜滋滋道:“哀家正念叨着呢,好消息就来了。”
康熙笑的牙龈都露出来了。连说了三声好,当场就要把温宪接回宫小住。
这......
太后面露纠结,一会儿点头,一会摇了摇头。
“皇额娘可是有所顾虑?”康熙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就算那寻常人家里心疼女儿,都会把女儿接回娘家照顾一段时间。”
“宫里规矩多,在宫里养胎没那么遂心,可宫外事儿也多,烦人的亲戚一大堆,有名分的没名分的都有……哀家也发愁啊。”太后苦恼揉了揉太阳穴。
康熙闻言反应过来,“您是说乳娘和阿灵阿家的?”
“你是知道的?”太后一听这话脸色非常不好看,“原来你知道,就是瞒着不告诉哀家?若不是哀家派人去公主府问,你还要瞒哀家到什么时候?自家孩子受了委屈,你半点不护着?就由着外人作践?”
她这话有些重,康熙听着却没反驳,及笄礼的事儿他当然知道,可乳娘上了年纪,不好责罚。
但这话是不能说给老太太听的。
“哀家老了,不问你缘由,可你得有阿玛的样。温宪有孕不容易,可不能再让人叨扰她,得让她安心养胎。”
这几日不仅宜修来,胤祺也来过几次——噶礼犯事不少,还拉了宜妃的娘家弟弟下水。
胤祺怕母家被牵连,更怕宜妃受累,常常来慈宁宫,有意无意的说一些噶礼的事情,
外头参噶礼的事儿没谁瞒着,胤祺的心思也不难猜,加上今儿宜修的话,太后自然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康熙来慈宁宫用膳,一是孝道,二是最近也烦了。
太子和胤禔联手给他添堵,御史也不消停,瓜尔佳氏听到风声生怕儿子出事,隔三差五往乾清宫送些康熙小时候喜欢的小东西,
太后看他不回话,还拧着眉,又不喜又心疼,“底下人心思大了,该处置就得处置,不能养大了她们的心。皇上,你心疼女儿,更要教导好皇子,你的一言一行,孩子们都看着呢。”
“哀家老了,苏麻姑姑更是病的不见人,就怕我们走了,你上了春秋受不住。往后,可不能这般忧愁。”
康熙一听便红了眼,“姑姑……”
“她咳得厉害,太医也止不住。”
有苏麻喇姑珠玉在前,瓜尔佳氏的言行,自然就上不得台面。
康熙越想越觉得往日不该纵着瓜尔佳氏,太后明白他的心思,开解道:“当年你这两个乳母,我就喜欢曹寅他娘,因为他安分守己。做奴才就该是曹家这般。”
“说来,你给她封了夫人,恩荫她儿子出仕,接连提拔,没亏了她。”
“皇额娘说的是,儿子先前想偏了。”康熙也觉得自己对乳娘很好,可乳娘一家却不知道好歹。
“你啊,就是对她太好了,她啊心思大了,不懂知恩图报就算了,还纵着不懂事的儿子胡来。”
康熙点点头,噶礼若是懂事,自己怎么会左右为难。
又蠢又贪,还爱挑事!
自己怎么就放他做了一省的巡抚?
午膳罢,康熙就下旨夺了噶礼的山西巡抚之职,让他回京待参,又让内务府停了给奉圣夫人的份例和赏赐。
瓜尔佳氏当即就惶恐了,想去乾清宫,又觉得没脸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