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影喻离只记得身量很高,带着让人安心的气味,拉扯着他陷入更沉重的梦乡。
不管是抚摸还是别的都很温柔,就好像他是什么需要小心对待的瓷器。
喻离直觉是很重要的人,但是再等喻离想要努力睁开眼皮看得更清楚些,眼皮却仿佛是被灌了铅,眼前也模模糊糊蒙了层水雾。
现在喻离彻底清醒了,那个人影依旧在他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相反细节越来越清晰。
虽是生病,但喻离的脑细胞反而是更加活跃。
是梦吗?
喻离的视线一点点抬起,视野内的房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床头柜上安静躺着一盒药和一瓶水。
没有花瓶和花。
确实是有人一直在照顾他,还帮他打扫了一地的狼藉。
除了moor他想不到别人。
果不其然床头柜上除了药还有一张纸条,只不过先前被药压住了喻离没能注意到。
字体是很熟悉的医学疯。
【醒了就喝药。】
喻离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只有这么行字。失望倒是不至于相反喻离很高兴。
他先是将纸条放到了书桌抽屉里的小铁盒里,和上次moor写的纸条放在一起,随后把床头的药喝了。
虽然提不起精神人还困倦着,他还是给moor发去了消息。
【小狸猫:哥哥在嘛?小猫探头.jpg】
对面没有犹豫一秒直接回拨了视频。
“你嗓子不舒服就别说话了。”moor的声音抢先说:“你听我说,打字回我或者不回都行。”
喻离点点头又遵循着moor的话打字回答。
【小狸猫:收到^】
陈泊无声叹气:“点头摇头也行。”
小猫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视频里小猫依旧是蔫蔫的,但至少在渐渐恢复,那双又深又亮的眼睛又可以重新睁开看他了。
陈泊悬了一晚上的心才终于放下。
“饿吗?”
小猫摇头。
陈泊又问:“那要接着睡觉吗?”
小猫还是摇头。
陈泊看着喻离的眼中渐渐蓄起泪水,总觉得心都被眼泪烫熟了。
“还是很难受吗?”
小猫依旧摇头。
喻离闷闷的在屏幕上戳子,每戳一下似乎都带着很大的力道,仿佛赌气一般。
【小狸猫:哥哥照顾了我一整晚?】
陈泊没料到他会这样问,“对啊,你晚上睡觉可难照顾了,老是踢被子。”
陈泊本想活跃气氛,不曾想小猫听完眼泪掉的更狠了,吧嗒吧嗒的掉陈泊都能看到被子湿了一片,但小猫就是不吭声也不抬头。
他很快开始反思自己,但他毕竟不会哄人,说出来的话也生硬:
“也没有很难照顾,我开玩笑的。我也没有觉得很烦……不要哭了。”
喻离抹了把眼泪,真的听话到开始努力控制自己的泪腺了。
moor现在肯定很累,照顾了他一整晚,还来关心他的情况。
如果他刚才说饿了,喻离毫不怀疑moor会直接去下厨然后在给他送过来。
他哭不是因为伤心、愤怒、痛苦……而是因为高兴。
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生病时一刻不离的守床头照顾他一整晚。
喻夫人不能,廖清不能,葛珠也不能。
他从小艳羡同龄人的都有人照顾有人关心,相反他因没有人管而被嘲笑、孤立。
到了他长大看上去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但其实不是,只是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想要也不会再有,不愿再自讨没趣。
没想现在反而在一个网友那里体会到了幼时缺失的遗憾。
陈泊看着喻离水汪汪的大眼睛,揉了揉眉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
小猫爱哭就哭吧,多少次他都可以哄。
对别人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在他面前这么柔软、展现出最真实的模样。
陈泊私心想就这样下去。
【小狸猫:谢谢哥哥照顾我。】
【小狸猫: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可以的,哥哥快去休息吧。】
陈泊顶着硕大一个黑眼圈,违身地说:“我不累,以前通宵工作习惯了,一晚上不睡没关系。”
喻离又内疚又心疼,急得就差会说话了。
陈泊宽慰地说:“我很乐意照顾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眼见着喻离变脸色,陈泊一看就知道他又陷入了无边的负面情绪当中。
心里疾病并非是下个控制就能控制的,往往情绪来的很快尤为敏感。
陈泊放轻了声音又说:“生病了就去治,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
喻离眨巴着眼睛,温柔的声音仿佛以强硬的姿态灌入了耳中。
喻离迟疑了一下,在屏幕上打字。
【小狸猫:那我欠哥哥一个人情,以后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陈泊一挑眉,无意识重复:“做什么都可以?就不怕我做点让你无法接受的坏事?”
喻离很天真地摇头。
请苍天辨忠奸。
陈泊一开始真的没往别的方面想,谁知事情的走向越来越不对劲。
喻离这么坦荡他反而不坦荡起来。
显得他很黄。
陈泊观小猫的样子怕是自己不管说什么小猫都会去做。
他甚至开始想未来的自己真的能忍住不去让小猫做点什么无法挽回的坏事吗?
陈泊抬起手又扇了自己一巴掌。
对党的意志不坚定。
红色怎么能变成黄色!
【小狸猫:什么声音啊?】
“没什么。”陈泊说:“我的脸在别的地方打架。”
只是我在试图掌握自身的控制权。
喻离:?
不理解但尊重。
【小狸猫:好吧……我睡觉真的很那个吗?】
“也还好吧。”陈泊幽幽说:“就是你咬了我。”
!
陈泊的前一句话让喻离放心,后一句话又紧接着急转直下。
喻离对于这种慢吞吞的说话方式敬谢不敏。
但是……怎么可能?
他总不可能半夜是饿了把人当鸡腿啃吧?
半夜非要往喻离嘴里塞东西的罪魁祸首,倒打一耙:“你看,不过没关系,也不是很疼。”
视频通话界面赫然是一双好看有力的手,拿出去可以当艺术品的程度。
但这双完美的手此刻上面却印着一圈不完美的虚线,已经结了疤。
赫然是他的牙印。
喻离脑子里面嗡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