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娘十二岁生日那天,原本宁静的宫院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一队内侍如乌云般压进这方小小的天地,为首的宦官面色阴沉,手中捧着一个精致却又透着几分神秘的锦盒。他站在宫院中央,声音冰冷得如同从冰窖中传出:“陛下有旨,赐虫娘羽服一套,即日起于宫内修行,不得随意走动。”
曹野那姬正为女儿的生日忙碌着,听到这话,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羽服,那是道姑的装束啊,这意味着虫娘将被变相软禁,从此远离正常的皇室生活,被囚禁在这宫墙的牢笼之中。
“为什么?”虫娘瞪大了眼睛,小小的身躯因愤怒和不解而微微颤抖,“我做错了什么吗?”她的声音清脆,在这寂静的宫院中回荡,却如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宦官只是面无表情地将锦盒放在桌上,便带着一众内侍匆匆离去,仿佛完成了一项极其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做的任务。
曹野那姬颤抖着双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灰色的道袍和一顶纱冠,布料粗糙,颜色暗淡,仿佛在诉说着虫娘未来黯淡无光的生活。“娘亲,这是什么意思?”虫娘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那粗糙的布料,困惑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曹野那姬强忍着泪水,轻轻为女儿梳理那头已经变成浅棕色的长发,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意味着……你长大了,需要开始修行,为皇室祈福。”虫娘何等聪慧,她敏锐地察觉到母亲话中的隐瞒,那话语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足以改变她命运的秘密。但她没有追问,这些年在宫中的生活,早已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或许才能活得越安全。
第二天清晨,虫娘换上了那套灰扑扑的道袍,长发被束进纱冠中。她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陌生又怪异的自己,几乎认不出来了。“像个丑八怪。”她小声嘀咕着,嘴角却挂着一丝倔强的微笑。曹野那姬从后面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记住,无论外表如何改变,你内心永远是那个特别的虫娘。你的价值不取决于别人的眼光。”虫娘用力地点点头,跟着前来引路的女官,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生活十二年的宫院。她没有回头,因为她害怕看到母亲哭泣的样子,会让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防线瞬间崩塌。
新的住处是一间狭小的静室,除了一张硬板床、一个蒲团和一套经书外,几乎空无一物。窗外是高高的宫墙,只能看到一小块天空,如同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女官机械地交代着日程:“每日卯时起床诵经,辰时用膳,然后继续修行……没有特别允许,不得离开此院。”虫娘安静地听完所有规矩,然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能见母亲吗?”女官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说道:“每月初一,曹氏可以来探望一次。”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虫娘终于允许眼泪落下。她蜷缩在蒲团上,无声地哭泣,泪水浸湿了那一片小小的空间。不知过了多久,她擦干眼泪,拿起那本《道德经》,开始轻声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声音在空荡的静室中回响,仿佛在与这寂静的世界对话。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虫娘逐渐适应了清修的生活。她发现经书中的智慧如同清泉一般,能带来内心的平静,至少能让她暂时忘却现实的残酷。每月初一,曹野那姬都会准时到来,带来亲手做的点心和宫外的消息。从母亲口中,虫娘得知玄宗越来越沉迷于杨贵妃的美色,几乎不再理会其他妃嫔。
“他老了,”曹野那姬有一次忍不住说,“老人总是害怕失去,所以紧紧抓住最后能让他感觉年轻的东西。”虫娘默默记下这些话,虽然她从未得到过父爱,但内心深处,依然渴望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能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有一次。那渴望如同星星之火,在她心中隐隐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