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进行到第五天，气氛越来越紧张。审计组的工作时间越来越长，经常忙到深夜。沈清弦作为联络员，也需要随时待命。
周三上午，李建国突然要求调取经开区近五年的全部土地出让合同原件。这个要求让国土分局措手不及——通常审计只会抽查部分合同。
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整理。国土分局的副局长擦着汗说。
我们可以等。李建国语气平静，今天下班前能准备好吗？
下午三点，沈清弦去送资料时，听见审计组办公室传来争执声。她敲门进去，看见李建国正在和马科长对峙。桌上摊开着一份土地出让合同，马科长脸色煞白。
这份合同的出让价格，比评估价低了30%。李建国指着合同条款，解释一下？
马科长强作镇定：这是当时的招商引资优惠政策...
优惠到让国有资产流失的程度？李建国打断他，专家论证在哪里？集体决策记录呢？
沈清弦放下资料离开时，手心全是汗。她认出那份合同——正是新能源产业园项目的用地合同。
当晚加班到九点，沈清弦最后一个离开。走到大院门口时，保安老张叫住她：小沈，有你的快递。递过来一个文件袋，没有寄件人信息。
回到出租屋，她小心地拆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复印的会议纪要——某次专题会上，赵恒远明确指示特事特办，加快土地出让进度。日期就在合同签订前一周。
最令人震惊的是纪要末尾的批注：按赵局意见办理，可适当突破下限。笔迹是马科长的。
这份文件如果属实，就是直接证据。但谁寄给她的？又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点？
第二天，沈清弦发现审计组的态度明显转变。李建国开始重点约谈与土地出让相关的部门负责人，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被约谈的人出来时，个个面色凝重。
中午在食堂，沈清弦听见两个局长在角落低声交谈：
老马这次怕是要栽。
不止他，牵扯的人多了...
下午，沈清弦被李建国叫到办公室。小沈同志，他和颜悦色地说，听说你之前做过经开区企业能耗数据的分析？
沈清弦心里一紧，谨慎地回答：只是初步整理。
能把你掌握的资料提供给我们参考吗？李建国说，特别是数据存在异常的那部分。
这是试探还是机会？沈清弦犹豫片刻，决定赌一把：我宿舍有备份，明天带过来。
下班后，她仔细整理了所有资料：电网数据、税务数据、企业报表，以及她发现异常的时间节点分析。在准备加密时，她突然想到什么，把文件复制了一份到周维明给的保密U盘里。
这个晚上，沈清弦失眠了。她反复回想李建国的每个表情、每句话。审计组明显在重点调查土地问题，而能耗数据异常很可能与土地低价出让有关——企业通过做低经营数据，来佐证土地低效利用，为变更土地性质制造理由。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赵恒远主导的新能源产业园项目，可能从始至终就是个骗局。
凌晨三点，手机突然震动。周维明发来加密信息：明日交资料后，称病请假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