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华章昨晚隐约听到墨尘羽与凌霜月提及什么计划,似乎需凑足人数方可施行。
当时她并未深究,后来那二人缠绵悱恻,她便更未留心细听。
今日再听他们言谈间流露的端倪,她心中已猜得八九不离十,这计划多半与钟楼的锁灵阵有关。
可蹊跷的是,墨尘羽明明知晓钟楼所在,却偏要佯装不知,反倒借袁风之口点破此事。
赵华章暗自思忖,若换作常人,既有这般机缘,理应直言相询,邀队友共谋,再行招揽人手之事。
何必如此遮掩,借炼丹之名将众人滞留于此,待人数凑齐,才由他人“偶然”道出天机?
她不禁怀疑,那袁风究竟是墨尘羽一早安排好的同伙,还是当真只是巧合,得知此地生有天灵果?
篝火噼啪,赵华章正低头默默烤着灵兽肉,故意动作慢吞吞的。
袁风在一旁高声催促,“喂,手脚利索点行不行?”
她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刚刚散修大多选择了擅长火球术,她也随了大流。
袁风说看他们实力不济便自荐成了这支队伍的队长。
队中六名散修,三名外门弟子。
另外两名外门弟子皆有练气八层修为,俨然以练气七层的袁风为首。
九人中唯她一个女修,修为又最低,便被袁风理所当然地指派包揽杂务,其余六名散修则被他督促着休息。
赵华章眼睫低垂,轻声道:“就快好了。”
她正低头翻动篝火上的烤肉,一名机灵的散修快步上前,利落地切下最肥美的一块,双手奉到袁风面前,“袁前辈奔波一日辛苦了,您先请用。”
旁边另一名散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袁风接过烤肉,自己也跟着翻了个白眼,“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听着就老气。叫袁少爷就行。”
说着从储物袋里掏出十来张符箓和一瓶丹药,“喏,拿去分给大家。虽说本少爷现在才练气七层,但我乃袁家嫡子,长姐是内门弟子,叔叔更是门中长老。跟着我,亏待不了你们。”
那散修连忙殷勤接过,“多谢袁少爷!”
“多谢袁少爷!”
就连刚才翻白眼的那位也低声道:“多谢袁少爷。”
袁风冷哼一声,“一个个穷酸相,看着就碍眼。有功夫在这儿奉承我,不如多花点心思修炼。知道你们为什么穷吗?就是因为不够努力!”
他话锋一转,“今晚我来守夜,你们好好休息修炼,务必恢复到巅峰状态。缺灵药就跟我说。”
虽然袁风这么说,但没人真敢开口。
先前那个机灵散修忙道:“袁少爷给的已经够多了,我们一定认真恢复。”
符箓和丹药分发到赵华章手中时,她默默收进储物袋,心想这人虽然嘴贱,倒也不算恶毒蠢笨。
却听袁风突然转向她,“喂,你今晚来伺候我吧。爷爷的,几天没碰女人了……”
赵华章抬眸看着他,就像看自己不孝孙辈一样,让袁风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猛地一哆嗦,话锋急转,“滚滚滚,让你伺候爷爷,你还不乐意!多少女人排着队,你给我滚,爷爷我才不强迫人。”
赵华章这才收回目光,心中暗忖:今夜能否顺利逃脱,尚是未知之数。
她修炼《炼神诀》已有数日,试过神识外放许久,并未被人察觉。
她修为最低,又是女修,若真要有人牺牲,她必定首当其冲。
这几日之所以能安然无恙,不过是因她手脚麻利,被留下来做些杂活罢了。
众人分作四拨,各自散开休息或打坐。
此地灵气稀薄,难以恢复法力,但神识的恢复却依赖沉睡,打坐效果甚微。
明日将有一场恶战,因此大多数人选择入睡,只留几人打坐戒备,以防不测。
赵华章寻了一处稍远的角落躺下,收敛全身气息,一动不动。
袁风虽盘膝运转功法,但此地灵气枯竭,他心神不宁,时不时抬眼扫视四周。
他虽有丹药辅助,却也不敢随意消耗神识,多数时候仅凭肉眼戒备。
忽然,他眉头一皱,起身查看,发现赵华章并不是没有呼吸,而是轻到难以察觉,随即松了口气,“这女人睡得如同没了气息一般,真是吓人。”
他又瞥了眼周围几个鼾声如雷的男修,心中暗骂:“一群粗人,睡得跟死猪一样。若不是为了与这些穷散修合作,我岂会与他们为伍?”
到了下半夜,袁风也渐感疲惫。
往日修炼时不觉得,如今不能引气入体,竟也难抵困意。
此时,赵华章已悄无声息地收敛气息,步履轻捷地离开了原地。
她并未走远,打算明日远远观望,看看能否伺机捡个便宜。
待墨尘羽等人摘取成熟的天灵果后,她便去将那灵树连根挖走。
反正她脱身后,他们仍有三十七人在,破阵应当绰绰有余。
袁风刚合眼打了个盹,肩头就被墨尘羽不轻不重地拍醒了。
“你们队里,怎么少了一个人?”墨尘羽的声音压得很低。
袁风迷迷糊糊地环顾四周,四周是黑麻麻的一片,正是丑时三刻,月光清冷,勉强能勾勒出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影。
他眯着眼扫了一圈,才“咦”了一声,奇道:“怪了,我就眯瞪这么一会儿,那女人……怎么没影儿了?”
墨尘羽的脸色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声音却沉了下去,“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袁风浑不在意地耸耸肩,“许是起夜闹肚子,再不济……就是被哪头不开眼的灵兽叼走了。她自个儿非要睡在边上,怪得了谁。”
“一起去找找,”墨尘羽语气不容置疑,“不能耽误明天的正事。”
袁风身子都没动一下,嗤笑道:“找什么?死了就死了呗,咱们人手难道还差她一个?凌师姐不就能顶上?她自己就是个炼丹的,吃两颗丹药恢复下灵气便是。若是不够,我这儿还有上好的蕴神丹。”
墨尘羽沉默了片刻,终是没再说什么。
言多必失,他不能引起袁风更多的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