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动用火油。
若是用布裹住箭矢,浸上火油,点燃之后再射出,效率岂不是更高?
可说到底,时间太紧了。
根本没有工夫准备足够多的、包好布的箭矢。
—————————
第三更,依靠火油与滚石,大明竟以三万人之力,硬生生压制住了三十万大军的猛攻。
兵力相差十倍。
然而好景不长。
部落联军攻势如潮,仿佛打了鸡血般不顾生死地向前冲杀。
都说弱怕强、强怕横、横怕不要命——眼前正是如此。
不到一会儿,云南府的滚石与火油便已告罄。
听着手下接连传来的急报,陈同脸色愈发难看。
城下的撞车开始一下下冲击城门。
每撞一次,城门便剧烈震动。
那裹着铁皮的城门,已被撞得变了形。
士兵人手不足,全靠年轻力壮的百姓相助,城门才勉强未被立即攻破。
已有部落士兵冲上城墙。
虽很快被击退,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能登上城墙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多。
再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时辰,云南府必将失守。
陈同望向朱高煌,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慌乱。
可他失望了。
朱高煌依然如先前一般,神情轻松从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不仅是朱高煌,连常宁与地十三也一样。
即便城下战火喧天、厮杀声震耳,他们依旧稳如泰山。
陈同不禁心生疑惑:他们究竟凭何如此笃定,能在三十万部落联军手中守住云南府?
“铮——”
琴弦一声清响。
原来是常宁公主已盘膝坐下,将一直怀抱的古琴置于膝上。
她闭目凝神,轻拨琴弦。
《十面埋伏》一曲,源自楚汉相争的史实。
雄壮的序曲与烽火连天的战场相映生辉,愈发凸显出战争的磅礴气势。
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激起心潮澎湃,顿生天地豪情。
在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
朱高煌双手负于身后。
自城楼处踏空而起。
每迈出一步,虚空中便漾开一圈涟漪,悠悠荡向远方。
这近乎神迹的画面。
连正在攻城的联盟士兵也纷纷停下手中动作。
如同瞻仰神明一般,仰视着这位悬于半空的朱高煌。
越是闭塞的地域,越容易滋生对未知的敬畏。
云南各部族大多供奉着各自信仰的神灵。
“他为何能立于空中?莫非是神明降世?”
“神明怎会身着汉人服饰?难道神明不再庇佑我们了?”
“定是我们犯下罪过,神明前来降罚!”
……
莫说这些部落联军,就连陈同与云南府的守军也目瞪口呆。
燕王竟能凭空而立,难道真是天神下凡?
尤其是陈同,虽曾目睹地十三种种超凡本领——
一跃十丈、力举千斤巨石、形如鬼魅无影无踪。
那些虽不可思议,却尚在可解范畴。
远不如此刻朱高煌凌空而行来得震撼。
人非飞鸟,无翼无羽,何以悬停苍穹?
然陈同的震惊尚未达到顶点。
更令他骇然的一幕接踵而至。
只见朱高煌缓缓抬足,猛然踏向虚空。
轰然巨响中。
整座云南府地动山摇。
云梯上的联军士兵如下饺般纷纷坠落。
“地龙翻身了!那人定是神明化身!”
“快逃!神明震怒了!”
“神明不再眷顾我们,他庇佑着汉人,定是我们犯下大错……”
……
对于虔信者而言,神威不可亵渎。
此刻部落联军中已有人丢弃兵刃。
头也不回地溃散奔逃。
白正作为彝族首领,族中自古供奉图腾与祖灵。
彝族世代相传,唯族长可与神明沟通。
当年继任之时,其父曾当众宣告:神明昨夜亲临帐中。
说白正将是下一任的族长。
可是当白正真正成为族长之后,才明白世上根本没有神明。
那不过是代代相传、用来欺瞒族人的谎言罢了。
所以即便眼前这个人站在半空,白正也依然坚持这个想法。
他夺过护卫手里的长刀,一刀砍向一个逃兵的脖颈。
鲜血顿时喷洒出来,溅在他的脸上,使他看上去如同恶鬼。
他朝着联盟大军的士兵们大喊:
“那个人是骗子,根本不是神明!谁都不准撤退,后退者死,全都给我冲上去!”
白正在彝族做了几十年族长,威望极高。
加上这次彝族派出的人数最多。
在彝族族人处决了一些逃兵之后,
联盟大军的军心终于重新稳定下来。
白正指挥着大军继续向云南府冲击。
城楼上的常宁手指轻舞,身体随着琴音微微摇晃。
空中的朱高煌冷冷俯视下方如蝗虫般涌来的联军士兵,
再次抬起了脚。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抬的是左脚。
陈同的心几乎悬到喉咙口,双手用力抵在城墙上,
死死盯着朱高煌抬起的左脚,
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一脚落下会带来怎样的景象。
白正也是一样。
他认为之前的 ** 只是巧合,天上那人不过是碰巧赶上罢了。
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一脚踏下就引发地动?
如果真有,大明早就称霸天下了,
又何必搞什么貌合神离的土司制度?
只要朱高煌这一脚落下,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轰——”
朱高煌的左脚终究落了下来。
轻飘飘的,雷声大雨点小。
别说地动了,连颤动都没有一下。
这些部落士兵虽然迫于白正的压力向前冲锋,但注意力始终放在朱高煌身上。
当他脚落下时,有些胆小的甚至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可等了半晌,只觉得身体微微一晃,其他什么也没发生。
他们不禁和身边的人分享起劫后余生的喜悦。
白正脸上露出喜色。
他早就知道,那人不过是故弄玄虚,想演一出空城计罢了。
看,现在不就露馅了?
现在,他终于要亲眼见证,大明究竟能否抵挡他们的攻势。
白正扬起右臂,长刀上血珠犹在滴落。
他高声呼喊:“此人绝非神明,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徒,所有人听令——”
“冲”
字尚未出口,白正猛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这仿佛触动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
今日四更已毕,恳请诸位赐予鲜花、月票与订阅。
部落联盟的士兵们接连口吐鲜血,精神迅速萎靡。
每个人都感觉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紧握,胸口憋闷,呼吸困难。
身体强健者尚能倚靠兵器勉强站立,
而体弱者早已瘫坐在地,喘息不止。
这景象何等离奇诡异。
至此,所有人终于确信,方才的地动山摇绝非偶然,
分明是天上那人一脚踏出的威能。
否则三十万大军怎会同时呕血?
白正惊恐地仰望着空中那道如神似魔的身影,
喃喃自语:“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世间怎会真有神明存在?”
若世间真有神明,为何不护佑他苦命的女儿?
“哈哈哈!你们休想骗我!那绝不是神明!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
丧女之痛与复仇无望的双重打击,令白正彻底陷入癫狂。
他狂笑着、嘶吼着,甚至拾起地上石块掷向空中的朱高煌。
白正身后的侍卫们相视一眼,抹去唇边血迹,齐齐上前阻拦。
“族长,那是神明尊上,不可对神明不敬。”
成片成片的部落联盟士兵跪伏在地,叩首求饶,
祈求神明宽恕。
他们的战意已彻底崩溃。
人终归是人,神终究是神。
凡人岂能抗衡神明?
既然神明都站在汉人那边,他们岂有胜算?
陈同目光炽热地凝视着空中朱高煌的身影,
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燕王殿下,这就是您的倚仗吗?
神明,巍然屹立!
一脚之威,震慑三十万大军。
如此神威,光耀古今,闻所未闻。
此战胜负已定,云南虽广,今后尽归大明疆土。
云南百族的脊梁,已在这一踏之下彻底断裂,
再难挺直。
难怪燕王殿下对沐王府毫不在意,也对军营中那些不听从号令的将领无动于衷。
原来,根本不需要在意。
燕王殿下一人之威,胜过百万雄兵。
陈同左手握拳,重重捶在右肩。
“大明威武,燕王威武!”
“大明威武,燕王威武!”
“日月不落,大明永存!”
“日月不落,大明永存!”
陈同喊出一句句令人热血沸腾的口号。
城墙上的将士齐声高呼。
“大明威武”
的呐喊声直冲云霄。
城中的百姓虽看不见城外景象,
甚至以为已到危急存亡之际,
但在这一声声呐喊中,
他们胸中的热血被点燃,
也跟着嘶声高呼:大明威武!
这是其他民族难以想象的凝聚力,
是汉人传承数千年的根基,
是炎黄子孙与生俱来的自豪与骄傲。
纵使时光流转,世事变迁,
这份精神始终铭刻在每个汉人的灵魂深处。
汉族所经历的苦难,远非其他民族所能体会。
西晋时五胡乱华,
汉人遭受外族大肆**,人口剧减,一度沦为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