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麾下将士便能得救,他也可安心了。
朱高煌取出两枚回春丹送入朱高喣口中。
含在舌下莫要吞咽。
且忍片刻,我需先为你接骨。
回春丹药力虽强,但对经强体丹淬炼的躯体而言,治愈如此重伤需数倍药力。
脊椎关乎性命根本。
单靠回春丹虽能愈合,却难免留下隐疾。
由朱高煌亲手正骨方为万全。
朱高喣微微颔首。
但凭施为。
朱高煌将他翻身俯卧。
指间气劲轻吐,震开背后铠甲。
手掌稳稳按在脊背塌陷之处。
五指如钩,猛然向上发力。
“咔嚓”
一声,错开的脊椎应声归位。
朱高喣低哼一声,咽下了口中的回春丹。
磅礴药力自腹中升腾,迅速弥合他周身的各处创伤。
不过五分钟,朱高喣便恢复至巅峰状态。
他翻身落地,活动了一下仍有些酸软的腰。
“老四,幸好你来了,否则我怕是得交待在这儿。”
朱高煌无心客套,径直问道:
“怎么弄成这样?”
一提此事,朱高喣脸色顿时阴沉。
“本来一切顺利,这弹丸小国根本挡不住我的骑兵。”
“可他们竟与建文有勾结,冒出了两个不该出现的人。”
“一个是蓝玉当年养在外面的私生子蓝田。
我真想不通,他爹被建文坑死,他竟还替建文卖命。”
“至于另一个……”
“是铁秀英。”
说到此,朱高喣小心瞥了眼朱高煌,怕他因这名字动怒。
然而朱高煌神色平静,毫无波澜。
“所以是铁秀英伤了你?”
若是铁秀英,确实有重创朱高喣的实力。
毕竟也曾得过朱高煌的紫气恩赐。
朱高喣凝重摇头。
“不是她。
她只在一旁守着,防我逃走。
是蓝田那混蛋。”
“那小子不知这些年吃了什么仙丹,竟稳稳压我一头。
我为让信鹰传讯,拼死拦截,才被他重创。”
朱高煌轻抚下颌。
有趣。
蓝玉的儿子竟为朱允炆效力。
他还记得当年蓝玉被朱允炆逼至绝境,跪地哀求他保全一家老小的情景。
只是那时的蓝玉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除了太子朱标与太子妃常氏一脉,谁都不放在眼里。
连常氏逝后扶正的吕氏一脉也不例外。
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其中就包括当时还是燕王的朱棣。
蓝玉更曾对朱高煌出言不逊,被他重创。
此事当年闹得应天满城风雨。
若非太祖高皇帝、朱高煌的祖父朱元璋阻拦,
那夜朱高煌便已踏平蓝府,取其性命。
蓝田究竟是凭借什么拥有了足以战胜老二的实力?朱高煌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据他所知,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任何修炼体系。
所有超越常人的力量,都只源于他一人。
即便是修罗卫中最强的天卫,也做不到这一点。
这种力量无法遗传,无法传授,这正是朱高煌为防止修武者泛滥所设下的禁制之一。
修武者始终是掌握在大明手中最锋利的剑。
至于铁秀英——既然她已与建文余孽有所牵连,就别怪他不再顾及往日情分,手下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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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余孽,真是阴魂不散。
竟将触手伸至西域。
尽管蓝田所展现的力量,在朱高煌眼中形同蝼蚁,连修罗卫中最弱的黄卫都不如,但在普通人看来,那已如同神力。
既然这个小国已与建文余孽扯上关系,便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无辜。
越是小国,军民界限越是模糊。
这里几乎是全民皆兵,无人清白。
一直伏在朱高煌肩头的曌儿微微一动,似将醒来。
朱高煌不愿在此继续耽搁,对朱高喣与将士们说道:“你们上去之后,离远一些。”
朱高喣察觉到他眼中若隐若现的杀气,明白他是要亲手覆灭此国。
而苏卡列东也清楚,一旦朱高煌上来,自己必死无疑。
穷途末路之人,总要搏上一把。
他命人取来曾以重金从大明商人处换来的三大桶火油,全部由地窖洞口倾泻而下。
就在火油倾泻而下的那一刻,朱高喣立刻察觉到不妙。
那气味他再熟悉不过——军中常用的火油,往往伴随着火攻而来。
“不好,他要放火烧我们!快撤!”
朱高喣急声喊道。
赵辉迅速冲向地窖出口的台阶,想要阻止苏卡列东的动作。
但为时已晚。
苏卡列东冷笑着走到地窖口,亲手将火把扔了进去。
火把触及火油的瞬间,地窖内顿时燃起熊熊大火,从台阶一路向下蔓延。
赵辉被迫退回下方。
“捂住口鼻,别吸进黑烟!”
朱高喣高声提醒。
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吸入浓烟比火焰更致命。
苏卡列东见识过朱高煌的身手,生怕他再次飞身而出,特意命人搬来厚重铁板盖住洞口,还让四五个壮汉站上去压住,彻底封死了地窖。
“看你们还能如何逃脱。”
苏卡列东冷笑道。
地窖中黑烟滚滚,笼罩众人。
曌儿被烟呛得轻咳两声,难受地蹙起弯月般的细眉。
朱高煌眼中寒光一闪,以内力凝出护罩将曌儿护住,随即抬手凝出一柄数十米长的气劲巨剑,向上猛刺一挥,地窖顶部顿时破开一个大洞。
他抱起曌儿缓缓飞起,同时朝地窖中的烈火凌空一抓。
火焰如被磁力吸引般,尽数汇入他掌心,压缩成一朵深红色的火莲。
解除了将士们的危机后,朱高煌飞出地窖。
苏卡列东一再挑衅,已让他彻底失去耐心。
他一把抓过惊骇的苏卡列东,将手中火莲掷于其身上。
这朵经过压缩的火莲威力惊人,高温瞬间将苏卡列东烧成焦炭。
其余人见国王已死,纷纷丢下武器,四散逃命。
但朱高煌并未打算放过他们。
在他这里,所谓“只诛首恶,祸不及家人”
的原则并不成立。
他信奉的是斩草必须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
朱高煌缓缓升至半空,高举起左手。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
层层乌云如巨锅笼罩这片小国。
雷光在云间翻腾,如蛇般舒展身躯,
俨然天罚降临的景象。
胡杨树下,铁秀英仰望着空中雷光缠身、宛若神明的朱高煌,目光炽热。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过去,
她终于再次见到了他。
只可惜重逢之时,他们已是敌人。
铁秀英眼中的狂热渐渐冷却,
恢复了往日的沉静神情。
她对身旁眼神空洞、信念尽失的蓝田说道:
“那边已经结束,我们该回去了。”
蓝田木然点头,如行尸走肉般跟在她身后。
半空中,朱高煌高举的手臂缓缓落下,
万千雷蛇自天咆哮而降。
除了他脚下这片土地,
整个小国皆被雷电彻底洗礼,
寸草不留,片瓦不存,
更无一人得以幸存。
目光所及,遍地焦土。
待雷暴停歇,
朱高喣才带人从地窖中爬出。
眼前焦黑的景象,
连他们这些历经厮杀之人也不由心生寒意。
这般神威,绝非血肉之躯所能抵挡。
朱高喣手下大半带伤,马匹亦损失不少,
虽距大明边境不远,
这般走回仍几乎无望。
朱高煌取出一整瓶回春丹递给朱高喣,
道:“将此丹化入水中,令轻伤重伤者服下,三日之内伤势可愈。”
“此处既然已无人烟,莫要浪费,不如将此地划入大明疆域。”
“你们暂且在此扎营,派人传信给边境卫所,迁些百姓过来。”
朱高喣接过玉瓶,点头应下。
“还有,记得给父皇报个信。
他收到你的消息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只穿着内衬就跑到燕王府,让我去救你。”
朱棣向来最爱吓唬老大、斥责老二、逗弄老三。
但不可否认,他对儿子们的关怀,在历代帝王中也是罕见的。
大明的继位传统是立长立嫡。
朱棣自己得位不算正统,按理更该尽早确立朱高炽的太子地位。
效仿太祖高皇帝的做法。
专心栽培朱高炽一人,让其他儿子恪守臣子本分。
早早遣去封地,断绝他们争储的念头。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太子必须确立,储君即是国本。
因此他登基第二年,便将朱高炽立为太子。
然而即便太子已定,朱棣仍给朱高喣和朱高燧留下了争夺皇位的机会。
朱高喣二人在朝堂上的那些动作,朱棣岂会不知?
锦衣卫监察天下机密,何事能瞒得过他?
正因他自己也非嫡长,
才更懂得被父母偏心对待的委屈。
若真要追究,老二老三的罪名够杀十次头了。
朱高喣低下头,鼻子发酸,心中五味杂陈。
但要他一个大男人说出什么动情的话,却也说不出口。
只闷声答道:“我待会儿就给爹写信。”
了结此地事务,朱高煌便准备离开。
所谓的战争在他眼中实在无趣,不过像随手碾死蚂蚁,还不如在家品茶。
飞出城池一段路程,朱高煌拍了拍曌儿的背,收回覆在她身上的内力。
曌儿随即醒来,揉揉眼睛看了看四周,迷糊糊地问:“爹爹,还没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