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石头,沈烨回到家中,果然看到父母和姐姐都还没有入睡,都还在等着他回来。
将那一沓厚厚的、沾着些许油渍和汗渍,有零有整的一百八十七块钱,以及那些票据,郑重地放在母亲王桂芬粗糙的手心里。
王桂芬的手猛地一沉,仿佛接过的不是钱,而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钱票,手掌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这么多。。。”
她声音哽咽,抬起泪眼看向儿子:
“小烨,这。。。这都是你拿命换来的啊,要不,要不就放你自己身上吧。”
“娘,收好,该买什么买什么,不用省,以后家里的日子该好好改善改善了,瞧你和爹还有大姐、小丫他们,都成什么样了。”
沈烨语气平静,但看着母亲激动落泪的样子,眼神柔和了些许:
“家里该添置的都先添置一下,等秋收过后,我打算重新起几间房。”
此话一出,王桂芬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先是错愕,而后便是惊喜。
而一旁的沈红梅,此时也满眼小星星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沈建国在一旁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看着儿子,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骄傲,有心疼,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他哑着嗓子道:
“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吧,小烨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打算。”
第二天,天边刚泛起蟹壳青,沈烨检查完猎枪,背上干粮和水壶,义无反顾地踏入了晨雾弥漫的山林。
这一次进山,过程颇为顺利。
今天的运气不错,没多久就套中了一只反应迟钝的傻狍子,还用石子打晕了两只肥硕的野鸡和一只灰毛兔子。
收获虽不如野猪那般震撼,但也足够让一家人美餐几顿,还能有些富余。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沈烨心情不错,背着沉甸甸的收获,踏上了回村的小路。
林间静谧,只有鸟鸣和他的脚步声。
然而,就在沈烨经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时,异变陡生!
侧后方猛地传来一声低沉暴戾的咆哮,一道巨大的灰影如同闪电般从灌木丛中扑出,直取他持枪的右臂!
那是一只被狼群驱逐、饥饿到极点的老狼王,獠牙黄而尖利,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凶光!
太快了!沈烨根本来不及举枪,只来得及凭借猎人本能向左侧猛地一闪!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被长枪阻挡,老狼的利齿没能咬断他的胳膊,却狠狠地在他右手小臂外侧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呃啊!”
沈烨痛得闷哼一声,猎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那老狼一击得手,毫不停留,带着腥臭的喘息再次扑来,目标依旧是他血流如注的右臂!
生死关头,沈烨骨子里的凶悍被彻底激发!
他左手猛地抽出腰间的开山刀,非但不退,反而怒吼一声,迎着狼头狠狠劈去!
“畜生!找死!”
刀光一闪!噗嗤!
这一刀蕴含着他所有的力量和愤怒,精准地劈在了老狼的肩胛处,深入筋骨!
“嗷呜——!”
老狼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嚎,攻势被打断,踉跄着后退,鲜血从它的伤口处汩汩流出。
沈烨趁此机会,强忍右臂钻心的剧痛,左手飞快地捡起地上的猎枪,甚至来不及瞄准,对着老狼的方向猛地扣动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山谷间猛烈回荡!
子弹擦着老狼的头皮飞过,打在后面的树干上,木屑纷飞!
巨大的声响和火药的威胁,终于吓退了这头亡命的老狼。
它恶狠狠地瞪了沈烨一眼,绿色的眼珠里满是不甘和怨毒,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这才拖着受伤的前腿,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直到那灰色的身影彻底不见,沈烨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脱力般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右臂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鲜血已经染红了他整条袖子,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他咬紧牙关,用牙齿和左手配合,艰难地从衣服上撕下几条布,死死扎在伤口上方止血。
又踉跄着走到旁边的小溪边,用冰冷的溪水冲洗伤口。
冷水刺激得他一个哆嗦,但也能稍微减缓流血和疼痛。
看着那皮肉外翻、狰狞可怖的伤口,沈烨眉头紧锁。
他知道,麻烦大了。
短期内,自己别说打猎,估计连生活自理都成问题。
他草草包扎了一下,用左手艰难地将今天的猎物收拾好,扛在肩上,一步一步,忍着剧痛和眩晕,艰难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当他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血迹斑斑,右臂包扎处仍在渗血地出现在家门口时,整个家都炸了锅。
“小烨!!”
王桂芬第一个冲出来,看到儿子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
“老天爷啊!你这是咋了?”
沈建国手里的烟杆“啪嗒”掉在地上,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儿子,声音发颤:
“遇。。。遇上啥了?狼?熊瞎子?!”
沈红梅和小妹也跑了出来,看到这情景,小妹吓得哇一声哭起来,沈红梅也是脸色煞白,赶紧上前帮忙搀扶。
“没。。没事。。。”
沈烨被扶到外屋炕上靠着,虚弱地喘了口气:
“一头老狼蹭了一下。。。”
“这哪是蹭了一下啊!”
王桂芬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解开被血浸透的临时绷带,看到那可怕的伤口时,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天杀的畜生啊!这。。。这可怎么办啊!”
一阵兵荒马乱。
清洗伤口、捣草药、重新包扎。。。
沈建国跑去找来村里的赤脚大夫,给沈烨的伤口做了包扎处理。
过程中,沈烨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却死死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伤口处理完后,天色也已渐晚。
看着儿子被包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的右臂,王桂芬愁容满面:
“这。。。这可咋办,手都伤成这样,吃饭喝水都是个问题。”
沈建国叹了口气:
“我们白天都得上工,就小丫一个,如何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