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望仙山的晨雾还没散，林砚就已经醒了。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晚众人闹到后半夜才散.
青云宗的长老们是踏着晨露回的宗门，南宫更是被苏清漪“赶”去了山脚下的客栈——说是怕他赖在小院不走。
林砚自己也是沾了枕头就睡，连外衣都没脱。
推开房门，小院里的景象让他又好气又好笑：散落的桂花糕碎屑沾在青石板上，几个空了的烟火筒歪在墙角.
院门上的淡金色灯笼被风吹得挂歪了半边，老桂树下还留着几个酒坛，连灰团昨晚玩的毛线球都滚到了石凳底下。
空气中还残留着桂花酒的醇香和烟火的淡硝味，处处都是昨晚热闹的痕迹。
“时间过得真快啊。”林砚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毛线球，指尖拂过上面的猫毛，想起昨晚晚晚抱着兔子玩偶笑靥如花的样子，心里满是感慨。
明明几年前，晚晚还是一个只会哭着喊“阿爹我怕黑”的小丫头，如今都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他刚把毛线球放在石桌上，后背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一双胳膊轻轻环住了他的腰，熟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阿爹！”
林砚笑着转过身，伸手轻轻推开晚晚，指尖敲了敲她的额头：“都成年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阿爹教你的男女有别都忘了吗？”
晚晚揉了揉额头，嘴角撇了撇，眼神却亮得很：“阿爹骗人！我刚才明明听到你在叹气，说时间过得快，肯定是想我还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你喊阿爹！”
林砚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丫头耳力这么好。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晚晚眼底的狡黠，忍不住笑：“你这小丫头，越来越伶牙俐齿了。阿爹是觉得你都这么大了，该懂些分寸了，不是不想让你亲近。”
“我不管，”晚晚伸手抱住他的胳膊，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软了下来，“就抱一小会，等会儿我帮阿爹收拾院子，还帮你烧火做饭，好不好？”
她的头发还带着晨露的湿气，蹭得林砚脖颈发痒。
林砚叹了口气，终究没推开她，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就一小会，等会儿可得好好干活，别偷懒。”
晚晚笑得眼睛都眯了，乖乖抱了他片刻。
松开手后拿起墙角的扫帚就开始扫青石板上的碎屑。
她动作不算熟练，却很认真，扫帚碰到酒坛时还会小心地挪开，生怕碰倒了。
林砚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正想开口夸她两句，却听到晚晚突然问道：“阿爹，你对红凝姐姐，是什么感觉啊？”
林砚手里的动作猛地一顿，手里的灯笼穗子差点扯断。、
他转过身，看着晚晚——这丫头手里还握着扫帚，却侧着身看他，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狡黠，反而带着几分认真，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怎么突然问这个？”林砚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昨晚红凝的表白还在耳边回响，那轻轻一吻的温度似乎还留在脸颊上。
他自己都没理清那份复杂的情绪，既有惊讶，有慌乱，还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悸动。
晚晚放下扫帚，走到他面前，仰着头看他：“我就是好奇嘛。昨天红凝姐姐躲在桂树下，好像跟阿爹说了什么，后来红绡姐姐还调侃你们，阿爹你都没跟我说。”
她顿了顿，声音突然拔高了些，带着几分急切。
“阿爹，你是不是……是不是想娶红凝姐姐做媳妇啊？”
“噗——”林砚猛地咳嗽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晚晚：“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怎么会想到这个？”
“我没有胡说！”晚晚攥着衣角，眼神更亮了，“昨晚我看到红凝姐姐亲你了，你也没有躲开，我亲你的时候，你总是会躲开。为什么红凝姐姐亲你，你就完全不反抗，而且……”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林砚和晚晚同时回头。
只见红凝站在偏房门口，身上穿着昨天的淡紫色衣裙，头发还没梳整齐，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红绡跟在红凝身后，打着哈欠走出来，身上的衬衣还扯得有些凌乱。
看到院中的情景，挑了挑眉，嘴角立刻勾起一抹坏笑：“哟，这一大早的，聊什么这么热闹？我好像听到有人说‘娶媳妇’？”
空气瞬间凝固了。
林砚看着红凝羞得快要滴血的脸，又看看晚晚一脸“我在认真提问”的样子，再瞧瞧红绡看戏的表情，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几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那个……我去做早饭，你们先收拾，粥快好了。”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厨房，连灶台上的铁锅都差点碰倒。
留下三个女人站在院中，面面相觑。
晚晚看着红凝通红的脸，小声问：“红凝姐姐，你怎么醒这么早？”
红凝的脸更红了，连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起来了。”
她根本不敢看晚晚的眼睛，一想到刚才听到的“娶媳妇”，心脏就跳得快要蹦出来。
红绡走过来，伸手搭在红凝的肩膀上，凑到她耳边小声调侃：“妹妹，看来我们的小晚晚，比你还急着给林公子找媳妇呢。”
红凝猛地推开她，瞪了她一眼，却没什么力气，反而引得红绡笑得更欢了。
晚晚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打闹，手指却悄悄攥紧了。
厨房里，林砚烧着火，看着锅里翻滚的桂花粥，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
他活了两辈子，上辈子在现代见多了情侣间的弯弯绕绕，这辈子却只想着把晚晚养大，从未想过自己的感情事。
红凝的表白像一颗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涟漪，可他既怕辜负红凝的心意，又怕伤了晚晚的心。
这丫头对他的依赖，比他想象中还要深。
“算了，先吃饭再说。”林砚叹了口气，把切好的青菜放进粥里，又拿出几个昨晚剩下的青菜包，放在蒸笼里热着。
等他把早饭端到石桌上时，院中的三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是气氛依旧有些微妙。
晚晚坐在石凳上，手里逗着灰团，却没怎么说话；红凝低着头，假装整理裙摆；红绡靠在桂树上，眼神时不时在两人之间瞟来瞟去，像在看什么好戏？
林砚把桂花粥盛进粗瓷碗里，推到三人面前：“快吃吧，粥还热着，配着青菜包正好。”
没人说话，只有筷子碰到碗碟的轻响。
林砚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想起上辈子在电视里看到的“修罗场”。
现在这个尴尬的气氛居然给他一种“修罗场”的错觉，林砚只能祈祷是自己想多了。
“那个……”林砚试图打破沉默，“今天天气不错，等会儿可以把昨晚的灯笼重新挂好，再去后山采点灵草，晚晚你不是说想吃鸡汤吗？正好可以去山上抓几只野鸡。”
“红凝你也好久没吃过鸡汤了，肯定也怀念那个味道吧？”
晚晚抬起头，点了点头，却没说话，只是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
红凝也小声应了句“嗯~”，依旧没抬头。
红绡倒是笑了笑，开口道：“我还没吃过鸡汤呢，林公子可要做给我好好尝尝。”
林砚点点头，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连平时话最多的红绡也没再说话，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林砚舀了一勺粥，慢慢喝着，心里却在盘算：得找个机会，跟红凝好好说说，也跟晚晚讲清楚，总不能一直这么尴尬下去。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桂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石桌上的粥碗里，泛着温暖的光。
灰团终于忍不住，从晚晚怀里跳下来，蹭了蹭林砚的裤腿，发出软乎乎的“喵呜”声。
林砚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心里暗暗想着：或许，这尴尬的安静，比剑拔弩张的修罗场，要好上许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