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的反扑并未因两人的坚决抵抗而消退,反而变得更加狡诈凶戾。
问心路的力量仿佛拥有无穷的变化,精准地挖掘着他们灵魂深处每一个可能的弱点,并将其无限放大。
星宇在击溃了“权力魔念”的第一次冲击后,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幻。
这一次,不再是辉煌的殿堂,而是变成了一片宁静祥和的山村。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
田间有农夫扛着锄头归家,村口有孩童追逐嬉戏,黄犬摇尾。
一派与世无争、安居乐业的景象。
而在那棵熟悉的老槐树下,他看到了父母!
他们不再是记忆中倒在血泊中的惨状,而是活生生地站在那里,父亲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看着远方,母亲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手里做着针线活,嘴角带着温柔的弧度。
他们仿佛没有经历那场灾难,仿佛只是在这宁静的村庄里,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宇儿,你回来了。”
母亲抬起头,看到他,脸上露出惊喜而慈爱的笑容,放下手中的活计,向他招手,“快过来,让娘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父亲也转过头,眼中带着欣慰:“在外面奔波辛苦了,回来就好。这里没有仇杀,没有纷争,只有平静的生活。留下来吧,陪在爹娘身边。”
声音是如此真实,情感是如此温暖。
那曾经失去的、梦寐以求的亲情,此刻就触手可及。
只要他点头,只要他愿意留在这个幻境中,他就能永远拥有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远离外界的血腥与残酷。
星宇的脚步停滞了,眼眶瞬间湿润。一股巨大的幸福感与归属感包裹了他,几乎要让他沉沦。
是啊,复仇之路充满荆棘与未知,何不就此停下?
陪伴在父母身边,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他立刻警醒!
“不!这只是幻象!”
他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嘶哑,带着痛苦,“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他们是为了让我活下去才……我不能辜负他们的牺牲,沉溺在这虚假的安宁里!”
眼前的“父母”笑容依旧慈祥,但眼神深处,却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
“宇儿,你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和爹娘在一起吗?”
母亲的声音带着委屈和不解。
“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执着于打打杀杀?平安是福啊。”
父亲语重心长。
星宇的心在滴血,他知道这是心魔利用了他对亲情的渴望与愧疚。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利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我想!我无时无刻不在想!”
星宇低吼道,眼中泪水终于滑落,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但正是因为我渴望这份温暖,我才更不能停下!我要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让这世间的悲剧少一些,强大到能真正守护住我想守护的人,而不是躲在这虚假的幻境中自欺欺人!”
“这虚假的平静,是对我父母牺牲的最大侮辱!”
他怒吼着,体内混沌真元轰然爆发,青金色的光芒如同利剑,狠狠刺向那温馨的山村景象,刺向那慈祥的“父母”!
幻象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父母”的身影开始扭曲,脸上慈祥的笑容变得僵硬、诡异,最终化作两团扭曲的黑气,发出不甘的尖啸,消散在光雾中。
星宇大口喘息着,心有余悸,道心却在这一次次与诱惑的对抗中,变得更加剔透坚韧。
……
方禹面临的抉择,同样残酷。
在打破了“绝对秩序”的诱惑后,他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一片浩瀚无垠的知识海洋。
无数闪烁着智慧光芒的书籍、玉简、古老石碑悬浮在空中,上面记载着天地至理、万物奥秘、古今秘辛……甚至包括鸿蒙禁体的终极奥秘、混沌圣体的本源解析、以及东方煜尘的真正来历与目的!
这里仿佛是世间一切知识的汇聚之地。
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尽情阅览、吸收,成为全知者。
“来吧,拥抱知识,理解一切。”
心底那理智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诱惑,“只有洞悉所有奥秘,才能消除一切恐惧与不确定性。当你全知,你便是全能。何必苦苦摸索?这里有你想要的所有答案。”
幻象中,他伸手触及一枚玉简,顿时,关于《九天御风诀》后续更高深层次的奥义便涌入脑海,清晰无比。
他又触及一块石碑,上面赫然记载着某种能极大提升鸿蒙紫气品质的秘法……
知识的甘霖,对于求知若渴的方禹来说,吸引力无与伦比。若能在此获得所有答案,他的道途将一片坦荡,再无迷惘!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几乎要忍不住去触碰更多。
但就在指尖即将碰到另一卷闪烁着混沌气息的古籍时,他猛地停住了。
“不对……”
方禹眼神锐利起来,“道,需自证自悟!他人之路,他人之知,终究是外物!若一味索取答案,依赖已有的知识,我的道何在?我的‘我’又何在?”
他想起了在暴风之眼中,自己一点点感悟风之律动,最终领悟“瞬息”皮毛的经历。
那份通过自身努力获得的领悟,远比直接得到答案更加珍贵,也更能融入自身之道。
“全知,并非全能。甚至可能因为知晓太多,而失去了探索的勇气与创新的可能!知道的答案,未必是唯一的答案,更未必是适合我的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自己的目光从那无尽的知识宝藏上移开。
“我之道,需我自行探索!这些知识,是诱饵,是枷锁!”
他运转鸿蒙紫气,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那些知识光芒的诱惑。
那心底的声音发出了愤怒的驳斥,试图用更隐秘、更核心的机密来吸引他,比如直接揭示他身世的“真相”,或者下一场致命的危机所在。
但方禹已然明悟,他紧闭双眼,紧守识海,以《冰心圣诀》护住心神,任凭外界知识如何诱惑,我自岿然不动。
“我的路,我自己走!我的答案,我自己找!”
随着他坚定的意志,那浩瀚的知识海洋开始沸腾,然后如同泡沫般,一个个破碎、消散。
诱惑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带着不甘的余音。
两人各自做出了最符合自身道心的抉择——星宇选择了背负责任前行,而非沉溺虚假安宁。
方禹选择了探索未知的自我之道,而非接受全知的桎梏。
这关键的抉择,让他们道心上的尘埃被拂去大半,显露出更加晶莹剔透的本质。
问心路上的光雾,似乎都因此而变得清朗了几分。
然而,他们都清楚,最严峻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