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怀里那辆“九号”电摩的钥匙，只觉得眼前的胡同墙皮还在晃。刚才明明还在威海的海边给电摩换粗胎，一阵海风吹得眼睛发花，再睁眼，脚下就不是柏油马路了，是坑坑洼洼的土路，空气中飘着煤烟和牲口粪便的味儿。我愣了愣，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那辆刚换完胎的电摩没了踪影，身上的工装裤也变成了打满补丁的粗布褂子，活像回到了当年拉洋车的时候。“这是哪儿啊？”我嘀咕了一句，往前挪了两步，就见一个穿着灰布军装、背着大枪的兵丁靠在墙角抽烟，帽檐压得低，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这北平城早晚得让小鬼子占了，咱们还在这儿守个屁！”北平？小鬼子？我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我这是……穿了？正发愣呢，身后有人撞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是个穿着短衫、挑着担子的小贩，担子上插着几串糖葫芦，红得发亮。“哎，这位大哥，你挡道了！”小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见我盯着他看，又补了一句，“看啥呢？没见过卖糖葫芦的？赶紧让让，我还得去前门外摆摊呢！”我赶紧往旁边挪了挪，问他：“兄弟，现在是哪年啊？这北平城……是不是不太平？”小贩撇了撇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你是外地来的吧？现在是民国二十六年，小鬼子都快打到城门口了，城里的有钱人都忙着往南边跑，也就咱们这些穷苦人，没处可去，只能在这儿熬着。”民国二十六年，那就是1937年，卢沟桥事变刚过没多久，这时候的北平，可不就是狼烟四起嘛！我心里直发慌，当年在北平拉洋车的日子又浮了上来，那时候是军阀混战，现在是小鬼子要进城，怎么就没个安稳日子呢？“大哥，你要是没地方去，就跟我去前门外吧，那儿人多，说不定能找个活干。”小贩见我一脸茫然，好心劝了一句。我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前走，一路上看到不少人背着包袱匆匆赶路，还有些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举着小旗子在街头演讲，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保卫北平”的口号，声音里满是悲愤。走到一个岔路口，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就见一队日本兵骑着马冲了过来，手里的刺刀闪着寒光，路边的行人吓得纷纷往胡同里躲。小贩也赶紧拉着我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小胡同，喘着气说：“你看，这小鬼子越来越猖狂了，昨天还在东单那边抓了几个学生，说是‘反日分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攥紧了拳头，心里又气又急，想当年我祥子虽说老实，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可现在面对这些拿着枪的小鬼子，我手里连个像样的家伙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横行霸道。从胡同里出来，前门外果然热闹了一些，街边有卖小吃的、拉洋车的、耍杂耍的，还有不少商铺开着门，但都显得有些冷清。小贩挑着担子找了个空位，开始吆喝起来：“糖葫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我站在旁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琢磨着该怎么活下去。我现在等级241，在原来的世界里，这等级能让我轻松应对不少麻烦，可到了这儿，等级好像没什么用，我既不会打枪，也不会打仗，只能像当年一样，找个力气活干。正想着，就见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走到小贩跟前，买了一串糖葫芦，然后转头看到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问：“这位兄弟，看着面生，是刚来北平的吧？”我点了点头，说：“是啊，刚到，想找个活干，不知道先生有没有什么门路。”中年人笑了笑，说：“我是前门外一家书店的老板，最近店里缺个伙计，帮着搬搬书、看看店，管吃管住，一个月给你两块大洋，你愿意干吗？”两块大洋，在当时也不算少了，管吃管住更是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我赶紧答应下来：“愿意，愿意，谢谢先生！”中年人领着我往书店走去，路上告诉我他姓周，大家都叫他周先生。书店不大，门口挂着一块“文兴书店”的牌子，里面摆着不少书，有新书也有旧书，还有一些进步刊物。周先生把我带到后院，给我找了一间小屋子，说：“你就住这儿吧，条件简陋了点，将就着住。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打理书店，记住，店里有些书是不能随便给外人看的，尤其是那些封面上印着红色标记的，要是有日本兵或者汉奸来查，你就说不知道，把书藏到里屋的柜子里。”我心里一动，问道：“周先生，那些书是……”周先生压低声音说：“是宣传抗日的进步书籍，现在小鬼子查得严，我们只能偷偷卖，给那些想抗日的年轻人提供点精神食粮。”我明白了，周先生是个有良心的中国人，在偷偷为抗日做贡献，我心里对他多了几分敬佩，说：“周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不会给您添麻烦。”第二天一早，我就开始在书店里忙活，擦桌子、摆书、接待顾客，倒也清闲。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姑娘，扎着两条辫子，眼睛很大，她走到书架前，装作找书的样子，悄悄对我眨了眨眼，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塞到我手里。我愣了一下，赶紧把纸条揣进怀里，等姑娘走了之后，才偷偷拿出来看，上面写着：“今晚八点，后院见，有重要事情商量。”我心里犯了嘀咕，这姑娘是谁？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是周先生安排的？到了晚上，我吃完晚饭，就待在后院里等着。八点刚到，就见那个姑娘翻墙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都是学生模样。“你就是祥子吧？周先生都跟我们说了，你是个可靠的人。”姑娘开口说，声音清脆。我点了点头，问：“姑娘，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姑娘说：“我叫林晓燕，他们是我的同学，王强和李娟。我们是北平学生抗日救亡团的，最近我们要给城外的抗日游击队送一批药品，但是城门那边有日本兵把守，查得很严，我们想请你帮忙。”送药品？这可是危险活儿，要是被日本兵抓住了，轻则挨打，重则丢命。我犹豫了一下，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些抗日的学生，想起周先生说的那些进步书籍，心里一横，说：“行，我帮你们！你们说，怎么干？”林晓燕脸上露出了笑容，说：“我们已经把药品藏在了一批旧书里，明天你跟着周先生去城外的一个小镇送书，到了镇上，会有人接应你，把药品取走。路上可能会遇到日本兵检查，你只要按照我们教你的说就行。”接下来，林晓燕他们就开始教我怎么应对检查，比如日本兵问起书里是什么，就说都是些旧书，用来摆摊卖的；要是他们要开箱检查，就拖延时间，等着接应的人过来帮忙。我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自己不会出错。第二天一早，周先生就把装着药品的旧书箱搬上了一辆板车，对我说：“祥子，路上小心点，要是遇到危险，就先顾着自己，别管那些书。”我点了点头，拉着板车就出发了。出城门的时候，果然遇到了日本兵检查，一个日本兵拿着刺刀戳了戳书箱，问：“这里面是什么？”我按照林晓燕教我的，笑着说：“太君，都是些旧书，去镇上摆摊卖的，不值钱。”日本兵皱了皱眉，就要开箱，这时候，旁边一个卖烟的小贩突然喊了一声：“太君，买包烟吧，上好的香烟！”日本兵转头看了看小贩，骂了一句，然后又看了看书箱，挥了挥手说：“滚吧！”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拉着板车出了城门。到了镇上，按照约定，我在一个茶馆门口停了下来，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走了过来，对我使了个眼色，说：“这位兄弟，你的书卖吗？我想买几本。”我知道这是接应的人，点了点头，说：“卖，你跟我来。”我把他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打开书箱，把藏在里面的药品拿了出来。汉子接过药品，对我拱了拱手，说：“兄弟，谢谢你，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我笑了笑，说：“应该的，都是为了抗日。”送完药品，我拉着空板车回了北平，见到周先生和林晓燕他们，把事情说了一遍，他们都松了一口气。林晓燕说：“祥子，你真厉害！以后我们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忙，你愿意加入我们吗？”我想了想，说：“我愿意！只要能打小鬼子，能让老百姓过上安稳日子，我祥子啥都愿意干！”从那以后，我就成了学生抗日救亡团的一员，经常帮他们送药品、送情报，有时候还会跟着他们去街头演讲，虽然危险，但我觉得心里很踏实，比当年拉洋车的时候更有劲儿。有一次，我们要给城里的一个地下交通站送一份情报，情报藏在了一个馒头里。我拿着馒头，正往交通站走，突然看到前面有日本兵在盘查，心里一紧，赶紧转身想躲进旁边的胡同，可已经晚了，一个日本兵喊住了我：“站住！干什么的？”我停下脚步，心里快速盘算着，然后笑着说：“太君，我是前面馒头铺的伙计，给客人送馒头的。”日本兵走到我跟前，盯着我手里的馒头，问：“里面是什么？”我说：“就是馒头，太君您要尝尝吗？”说着，我就想把馒头递过去，日本兵一把打掉了我的馒头，馒头掉在地上，摔碎了，情报也露了出来。日本兵看到情报，脸色一变，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骂道：“八嘎！你是抗日分子！”我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可日本兵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挣不开。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枪响，那个日本兵倒在了地上，我抬头一看，是林晓燕他们来了，王强手里还拿着一把枪，对着剩下的日本兵开枪。“祥子，快跟我们走！”林晓燕拉着我的手，就往胡同里跑。我们跑了一路，直到把日本兵甩开，才停下来喘口气。王强说：“刚才真是危险，要是再晚一步，你就被他们抓走了。”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谢谢你们，这次多亏了你们。”林晓燕说：“我们是战友，就该互相帮忙。祥子，你没事就好，情报虽然丢了，但我们还有备份，明天再送一次就行。”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还是继续做着抗日的工作，虽然危险重重，但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我有时候会想起我那辆“九号”电摩，想起威海的海边，想起原来世界里的安稳日子，但我知道，现在的北平更需要我，这里的老百姓更需要有人站出来，反抗小鬼子的侵略。有一天，周先生告诉我们，城外的抗日游击队要攻打一个日本兵的据点，需要我们在城里制造混乱，吸引日本兵的注意力。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几个主要的街道上放火，然后张贴抗日标语。晚上，我们分成了几组，我和王强一组，负责在东单的一条街道上放火。我们偷偷把煤油倒在一堆干草上，点燃之后，就开始张贴标语。火光很快就吸引了日本兵，他们纷纷往这边跑来，我们赶紧躲了起来。看着日本兵忙乱的样子，我心里一阵痛快，虽然我们的力量很小，但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哭声，我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老太太，她的房子被大火烧了，正坐在地上哭。我心里一酸，走过去扶起她，说：“老太太，您别难过，我们会帮您的。”老太太看着我，擦了擦眼泪，说：“小伙子，谢谢你，可这房子没了，我以后可怎么活啊？小鬼子太可恨了！”我攥紧了拳头，说：“老太太，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小鬼子赶出去，到时候，我们帮您盖新房子。”从那天起，我更加坚定了抗日的决心，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很多像林晓燕、周先生这样的人，还有千千万万的中国人，都在为了国家的安危，为了老百姓的幸福而奋斗。虽然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不知道我那辆电摩还在不在，但我知道，只要我还在北平一天，我就会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把小鬼子赶出中国，直到北平恢复往日的平静，直到所有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安稳的日子。这就是我祥子的选择，不管在哪个时代，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退缩，因为我是中国人，我要保卫我的国家，保卫我的同胞。